“甭瞎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會來的。哎……”

那時候,烏雲壓得很低,天空黑壓壓的一片,什麽都看不見,連月亮都沒有。寒風時不時地吹過山林,呼嘯而過,卷起層層黃土,像幾條水蛇在林子裏湧動,嘎吱幾聲,便伸出魔爪將樹枝折了下來……

據父親回憶,他當時就隻帶了一隻舊式的手電筒,鐵質外殼,有小手臂那麽粗,近十五厘米長,拿在手裏很重,但那玩意兒可以砸死人。他當時就想,七月半,正常人是不會出門的,也不敢出門,可他沒有法子,找不到產婆給老婆接生,他隻能挨個去求,哪怕有一絲希望也好。這手電筒即使為他指引出路的明燈,也是他防身的保障。他在黑暗中慢慢爬上山,手裏緊緊拽著那隻光線微弱的手電,就像拽著一根救命稻草,就連手指骨都拽得發白。

父親幾乎什麽都看不見,隻看得見腳底下半米大、黃幽幽的小圓圈,山林子裏還不停地傳來野獸的低吼聲。黑水村不比其他地方,這裏從未被開發過,樹林子是真正的森林,什麽蛇蟲鼠蟻都有,就連那樹下長的蘑菇,河邊明豔豔的嬌花,都是帶毒的。其實他心裏很怕,說不出為什麽,就是怕得厲害,連手腳都不由自主地開始發冷打顫,但一想到還躺在**疼得滿頭大汗快要生產的妻子,他就隻好硬著頭皮往上走。

那個時候,他仿佛還能聽見妻子撕心裂肺的叫聲,腦子就嗡嗡直響,他怎麽能丟下她呢?他應該和她在一起的啊!萬一她要是有個什麽事,那該怎麽辦?可他始終是個大男人,能做什麽?女人生孩子這種事他可是一竅不通,留在她身邊,除了擔心著急以外還能做什麽?最重要的是,除了他自己,現在誰也幫不了他,誰也不會來幫他。

他一邊在泥濘的路上跋涉,一邊想著他的妻子。忽地,他一腳踏在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上頭,仿佛要把鞋給穿破了。心中不由一緊,低頭一看,竟是一塊泛著清光的玉。解放後,老一輩開始出山,慢慢有了看山外麵世界的機會,黑水村雖然交通閉塞,但陸平安也是見過世麵的人,知道什麽是好東西,便彎身要去撿。可剛一低下身去,就看見遠處的林子裏,幽幽地飄來一串鬼火,嚇得他徑直滾下了山坡。這下可好,嚇破了膽不說,就連渾身上下的衣服也被樹枝劃得破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