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篇●怪物】

一直以來,穀戈的傳說被當做老一輩嚇唬小孩的故事流傳至今。也許是幾百年,也許是一千年,總之,黑水村的水在村裏人眼裏從來沒有變黑過,直到我出生的那晚,也就是84年的七月半那日,村裏的水整整黑了一早上,過了午時才慢慢消退。

父親給我取了個名字,叫陸水兒。大有既然應正了黑水村的傳說,那便順從了這傳說之意。

更多時候,他和母親習慣喚我水兒,他們希望我靜如止水,無憂無慮,盡管這希望是多麽渺茫。

自記事起,村裏的大人們見了我,就跟見了瘟神似的,不許自家的孩子與我來往。同齡的孩子見了我,隻是一味嘲笑,甚至要我像穀戈那樣給他們變戲法。

我不會,什麽都不會,他們一逼急了,我就哭。哭聲極大,嚇得他們也跟著哭起來。

大人們就跑來責怪:“小兔崽子,沒事做了是不是?你招惹那鬼丫頭做什麽,還嫌不晦氣是不是?”

父親則默不作聲地抱起我,靜靜地為我抹眼淚,眼角溫和成一片,沒有怪罪,亦沒有表情。

我知道,就連我的哭聲,也會讓他們聯想起那個沒有曆史依據的傳說。哪怕我的眼睛並非紫色。哪怕我從來都不會變什麽戲法。

因為我的緣故,家裏人也幾乎斷絕了與外界來往,變得冷漠寡言,家不像家,總感覺少了些人情味。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缺失,使我的性格越來越冷淡,久而久之,卻變得和傳說中的穀戈一樣,不苟言笑。

好在父母身體一直硬朗,不像村裏人說的遭了鬼氣。

1990年,我平安地長到六歲,沒有發生過任何怪事,與常人無異。我開始跟著父親學寫字,念書。父親識的字並不多,因為家裏隻有本破破爛爛的“三字經”。我早年會寫的字幾乎都源於那本破舊古老,甚至泛著腐朽味的書,有的甚至隻會寫,不會認。書中的意思,便更加不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