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胡剛這幾年,知道他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爬樹掏鳥窩,戲弄同學捉弄老師的事一件也沒少幹,卻沒想到他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連鬼都要去會一會。我不怪錦年忘了黑水村的事,似乎除了我以外,也無人記得了,但我覺得自己應該陪著她,如果我勸不住她的話。

夜晚的校園死一般的寧靜,錦年拖著我的手從教學樓背後的一棟高牆翻進去。高牆下有幾盞路燈閃著朦朦朧朧的寒光,灰黑色的飛蛾撲扇著短小的翅膀飛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響。許多年後我依然記得這所我讀了六年的學校,裏麵的一草一木都清晰地映在我的腦海中,大多原因,也跟這個夜晚有關。

我們小學不大,教學樓隻有三棟,一棟是學前班,一棟是低年級教室,一棟是高年級教室,另外還有一棟是辦公樓,就這四棟樓便圍成了一間學校,中間是一個250米跑道的小操場。我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還沒有塑膠操場,各個學校的操場幾乎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我對這種操場深惡痛絕,因為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曾經在跑步的時候被人故意絆倒了腳,摔在這種黑色石子鋪成的操場上,導致我左邊臉摔了個稀巴爛,毀容時間整整有半個月之久。雖然後來臉部肌膚慢慢長好了,可仔細看依然能看清眼角底下有顆黑色的小痣,其實那是顆殘渣。不過這都是後話了,可能現在的孩子大多都沒有見過那種操場,我在此也就隨帶一提。

我們翻牆而入的地點旁邊就是教師宿舍區,入住的老師並不多,那個年代教師的條件也不是特別好,大多都住在那些又矮又潮濕的平房裏,少數資曆深的能搬進後麵的老樓。也隻有這地方,才有幾盞路燈引路,教學區那裏就顯得更暗了。

我和錦年到的時候,胡剛還沒有來,想來想去,我們最後躲進了教學樓後的一處平房中。這一排平房一共有三間教室,是我們的音樂教室,後來我發現大凡小學老師都是會彈鋼琴的,女孩子喜歡唱歌跳舞也都是常事,所以對這三間教室我曾經是充滿了幻想和期待,不過在今晚之後,一切幻想和期待就真的成為曾經了。

我和錦年就躲在右邊第一間音樂教室的窗戶底下,因為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那麵高牆,如果胡剛要進來,就必須從這裏翻進來,我們隻要一看到他就能馬上與他回合。可是我們趴在窗戶底下等了好久,也沒見胡剛的身影。錦年有些著急了,她害怕地抓著我的手問:“胡剛他……他不會不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