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萬物俱寂,黑得可怕。

黑夜是人類最好的鎮定劑,當黑色一點一點的滲入人的意識,然後所有的一切都歸於一片平靜,所有的思緒都隨著萬物俱寂。

就連呼嘯在窗外的風聲也是如此的纏綿清晰。

房間裏一片漆黑,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隻有彼此的呼吸在寂靜的黑暗之中起伏綿長。

“母親是家裏唯一的女兒,就像公主一樣生活著,有一天她遇到了自己的王子,卻在這個母親從天堂摔到地獄,家族的生意倒閉,欠下巨債,她無可奈何隻有去投靠戀人,可是戀人訂婚的消息背叛了她……”冠天爵低迷的嗓音多了一份沉晦與低啞,那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那個人就是霍老先生,你的母親當時一定很絕望……”顏清雅哽咽出聲來,她可以想象一個女人一瞬間一無所有的境況,也可以想象在遭受世間最殘忍的背叛時那種絕望。

“她沒有辦法想象,以後她一個人該怎麽過活,所以她失去了生存的勇氣,在她選擇死亡的時候,她突然間發現了我的存在,她把我當成了上天賜給她的禮物,所以她活了下來。”說到這裏冠天爵的聲音已經低啞的不成調。

“她一定是一個好母親。”顏清雅低喃著,否則不會過了這麽多年他依然清楚的記得這麽多的事,不然……也不會對母親的死耿耿於懷,甚至……要報複。

“偶然間林昭雪知道了我母親的存在,她四處尋找著我母親,母親很害怕,在朋友的幫助下隻身去了墨西哥,我就是在那裏出生的。”冠天爵將懷中的人兒抱緊了幾分。

“一個女人背井離鄉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這種境遇已經很可怕了,還帶著一個孩了,她一定很辛苦。”黑暗之中顏清雅緊緊的包著他的腰。

“母親是富家千金,從來沒有工作過,也因為如此,她找不到工作,後來隻好帶著我去街頭跳一個人的拉丁舞乞錢,但是因為母親的美貌,經常會遇到一些流氓混混垂涎,所以我們不能在一個地方久呆,於是我們過上了流浪的生活,她帶著我穿棱在墨西哥的大街小巷裏。”因為年紀太小,很多事已經不記得了,隱約記得就是如此。

“她為了你吃了太多的苦。”顏清雅落淚了,她可以想像得到,一個母親背著自己的孩子穿棱在墨西哥的大街小巷,艱苦的過活。

“那時候我們過的雖然很艱苦,但是很開心,母親的溫柔與美麗就這樣刻在了我的心裏,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想念便更深,記憶就更深。”冠天爵嘎啞,這是他內心深處最深的秘密。

“怪不得……你如此的愛你的母親。”顏清雅低嘎,時間可以掩埋一切,也可以淡忘一切,甚至可以遺忘一切,但是有一種感情不會隨著時間掩埋淡忘記甚至是遺忘,隻會隨著時間而想念更深。

“母親會教我跳拉丁,也會跳給我看,那時候我覺得拉丁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舞蹈,在我的心中母親就是美麗的拉丁女神,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睡醒來後,發現母親不在身邊,於是我瘋了一般到處尋找母親時,看到了一個人的拉丁華麗而落寞,美麗而悲傷,激情而斷腸。”也許是因為他和母親的境遇,所以他比一般孩子早熟,那一刻他才知道母親的心裏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痛苦。

“她很寂寞。”顏清雅低喃,這一段曾經聽他講過,是那和的悲傷美麗。

“我開始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翻看她的日記,看著她經常在夜深人寂夜裏哭泣,跟著她在夜深人寂的夜裏跳著華麗而落寞的拉丁舞。”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發現了霍展的存在,還有林昭雪的存在,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母親的一切悲傷皆因為這兩個人,那時候他就恨著。

“你母親一定不知道,她跳的並不是一個人的拉丁。”顏清雅可以想想,像月色清寂的夜裏,一大一小兩條人影那華麗的舞姿妖嬈。

“而這一切的幸福與悲傷都停頓在某一天,一個女人找上了門,我還記得那天母親十分害怕的將我藏在衣櫃裏,千叮嚀萬囑咐,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準出來,否則就不要我這個兒子,當時我很害怕,所以答應了母親。”說到這裏,冠天爵的情緒十分激動。

“是……林昭雪……”顏清雅顫抖出聲來,她聽顏正凱說過,她的母親死得很慘很慘。

“是……我偷偷的打開櫃子一條縫,看到了一切,她像個可怕的瘋子,醜陋的女巫,殘忍的魔鬼,挑斷了我母親的腿筋,讓她再也不能跳舞,斬斷了我母親的手說要做標本,還毀了母親那張美麗的容顏,她就像一個惡鬼一樣惡毒的笑看著我母親因為痛而狂亂的尖叫,掙紮,求饒……”冠天爵的聲音顫抖的早已經失了音調,身子一停的顫抖著。

“爵……不要說了……不要說……”顏清雅緊緊的抱著他,這才發現他的身體被冷汗已經浸透了,一片冰冷。

“我想叫喊的,這才發現我已經說不出話來,母親的身體像一條蠶蟲一般在地上蠕動著,在地上帶出一條長長的血痕,然後她已經殘破的身體,緊緊的靠在衣櫃上,阻止了準備爬出來的我,用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求我……好好活下去,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能死……”他粗嘎的低嘶,已經是一片哭腔,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後來他不管被什麽樣的死亡給包圍著,他都挺了過來。

“她……怎麽可以這麽殘忍。”顏清雅咬著唇,緊緊的抱著他,將自己的溫暖傳遞給他,她不以想像這世間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女人。

“她眼睜睜的看著我的母親痛得全身痙孿,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然後流血而死,她甚至連一個死人也不放過,竟然……”鞭屍,他永遠記得後來她們走後,他自衣櫃出來看,看到混身已經血肉糊模,體無完膚的母親時,他幾乎認不出來那就是一直美麗溫柔的母親。

“天啊……”顏清雅失聲尖叫,怪不得……他這麽恨,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他有多麽愛他的母親,就有多麽的恨霍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