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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菲趕緊撲了過去,抓住任子傑的手臂,“哥,怎麽樣?孩子能不能保住?”

“孩子是保住了,”任子傑摘下衛生口罩,輕歎一口氣,“但淩姑娘還在昏迷,不願醒來。”

“啊?不……不願醒來?”任一菲張著嘴,淚水又簌然滑下。

“哥,是不是打擊太大,她才這樣?”任一菲邊哭邊問。

任子傑點點頭,“從我個人的觀點上看,她應該屬於一種精神上的自我排斥,不願去麵對現實,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的情況。”

“那有什麽辦法讓她醒過來?”賀曉嘯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在了任一菲身邊,著急地問。

“會醒的,剛才經過搶救,她的生命體征一切正常,大家放心吧。”任子傑拍拍賀曉嘯的肩膀,對他投去一抹同情的目光。

莫爾濤一直沒說話,他走到窗邊,望著天空上閃爍的星星。

幾分鍾過去,莫爾燁到了,他的臉發黑,垂落在額角的一縷黑發讓他顯得更是冷鷙,不易親近,此時他雙眼濃縮,幽暗得有些駭人,走近臨護室門口時,他站定腳步,眼神複雜地掃了在場的人一眼,隨後伸手就去推門。

“哥,”莫爾濤急忙拉住他,脫下身上的白大褂,聲音喑啞,“穿上吧。”

任一菲看到莫爾燁,牙一咬,撲過去抓住他手臂,厲聲問:“白瑤阿姨怎麽死的?你妹妹怎麽會告訴可馨,她媽媽死了?”

莫爾燁麵色陰鬱,他緊抿著唇沒有回答,陳剛過來,拽起任一菲的手,勸她冷靜。

莫爾燁穿上白大褂進去了,任一菲又責問陳剛:“你們是不是早知道白瑤阿姨死了?啊?”

陳剛垂下眼簾,他不知道怎麽說,莫爾濤在一旁輕聲回答:“她年前在香港出了車禍,搶救無效才去世的,沒來得及通知親屬。”

他的話大家聽到了,除了悲傷,無人質疑。

一間玻璃相隔的監護室,淩可馨靜靜地躺在白色的病**,她的頭頂上方放著各種醫療監護儀器,蒼白如紙的臉上蓋著吸癢罩,手上輸著液。

莫爾燁走近她,望著幾個小時前,因為同意她去看弟弟,還回頭朝他嫣然一笑的小女人,現在直挺挺的躺在病**一動不動,宛如香消玉殞一般,莫爾燁的眼睛濕潤了。

坐到床邊,莫爾燁抓起她的一隻冰冷的小手,把她貼在自己的臉上,凝眸望著他,淚光閃閃,喉頭咕動,心裏的千言萬語隻匯成一句從粗嘎的喉嚨裏艱澀地吐出,“對不起!對不起……”

趙飛龍隨後也趕來了,但他被陳剛和幾名保鏢趕出了醫院。

幾天時間,莫爾燁的臉頰凹陷了下去,頭發長了,胡子也長了,一雙邃眸更是深邃幽暗,測不到底。

莫老太太是按原計劃,坐莫家私人飛機走的,莫爾燁推說公司有業務處理,不能跟她走,莫老太太也沒多疑,那天跟著她一起走的除了秦嫂,劉叔之外,還有莫依婷。

莫依婷是不想走的,當莫爾濤半夜回家,把大哥的決定告訴她時,她哭得傷心欲絕,拉著莫爾濤哀求,“二哥,你幫我求求大哥,我不要走,我還要跟曉嘯去英國呢,二哥……”

“你還在癡心妄想嗎?你沒看到賀曉嘯看你的眼神像殺人?”莫爾濤是接到保鏢電話趕到的,到酒店時,淩可馨已讓賀曉嘯抱著走出了電梯,他的緊張,莫爾燁看得清楚。

“他不會怪我的。”

莫爾濤氣惱地瞪著梨花帶雨的妹妹,“你清醒點吧,賀曉嘯根本就不喜歡你,雖然淩可馨跟了大哥,可他還不死心呢,你這次傷害了淩可馨,他怎麽會原諒你?”

“不不……二哥,他隻是一時生氣。”莫依婷抹著淚,抽噎著說,“他說過他不喜歡淩可馨了,因為他清楚淩可馨不愛他。”

“不管愛不愛,二哥看得出來,他還沒有完全放棄掉淩可馨,你放手吧。”

莫依婷悵然地坐到了地上,她怎麽能不知道這個事實?她隻是不想接受,今晚賀曉嘯看到淩可馨躺在地上,他的緊張,他對她的憤恨,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賀曉嘯,他的眼裏隻有淩可馨,明知道她受了一腳胸口也很疼,可他沒有對她表現出一點疼惜。

喜歡一個女人的男人是不會無動於衷的!原因在於他不喜歡她,他在乎的是那個躺在地上昏厥過去的淩可馨。

她後來也跟著去了醫院,但是,她很快讓憤怒的任一菲趕出了大樓。她又叫喊著賀曉嘯,但他始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她隻好回來,回來等大哥的“判決”。

判決在兩小時之後下達了,那就是她明天早上七點,跟著奶奶去美國,從此不得回江濱!

楚天瑜在莫依婷去美國的第二天就出院了,那天晚上,莫依婷已把一切情況都告訴了她,她出院後沒敢去中心醫院,也撤消了對淩可馨投毒的控訴,匆匆回到莫氏莊園,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住到了艾瑞克的公寓裏。

淩可馨是第五天才睜開眼睛的,當她睜眼看到莫爾燁時,眼珠子隻是輕輕地轉動了一下,泛白的嘴唇微微一張,她又閉上了眼。

“馨兒,馨兒,”莫爾燁抓著她的手,為她的醒來欣喜若狂,親著她的手背,哽咽道,“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是不是?我去叫醫生……”

主治醫生走進來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睛,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微笑著對莫爾燁說:“沒事了,她能醒來說明她有生活下去的頑強**,莫總,病人過幾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之後,好好調理她的身體,寶寶是保住了,但千萬別再刺激到她。”

任一菲接到陳剛的電話,得知淩可馨已醒來,高興地熱淚盈眶,她立刻打電話告訴了劉輝,讓他轉告賀曉嘯,不用再擔心。

賀曉嘯原本過了元宵節就離開江濱去英國的,可因為淩可馨的突然住院,他把時間推遲了,為此,他惹來母親的一頓指責。

“曉嘯,你看看,你把婷婷氣跑了,現在又為了一個懷了孕的女人把自己的學業耽誤了,你是要氣死你媽媽嗎?”賀母傷心地罵,“她是婷婷大哥的女人,你的腦子怎麽那麽不清爽呢?”

對於母親的指責,賀曉嘯從不還口。

他承認,他腦子不清爽了,淩可馨把話說得那麽絕,正月初九,他去她家,她還是把他推到門外,讓他以後別再找她,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念。

那天晚上劉輝一個電話,他就毫不猶豫地開車前往華耀酒店,看到淩可馨躺在地上,他的心明顯在揪痛。

他想,他還是喜歡她的。

不,應該說是愛她的!要不然,他的心不會痛。

今天,劉輝又打來電話,說:“淩可馨醒了,醫生說她沒事,很快就會恢複健康,老大,你該走了。”

賀曉嘯聽完沉默了,是啊,他該走了,不走又能怎麽樣?

莫爾燁,前幾天他突然登報取消了婚約,而這幾天外麵又流傳,說他為了一個女人,把莫氏莊園給轉讓了。

這個女人會是誰?當然是淩可馨。

不是嗎?那天在醫院,莫爾燁的臉雖然發黑,可他的眼睛掩飾不了他的擔心與憂慮,淩可馨住院的幾天,賀曉嘯偷偷去看過,幾次看到床邊坐著的男人是莫爾燁,而一個精神煥發,麵容飽滿的男人,也因為親自照顧病人而憔悴了下去。

或許,莫爾燁是真心喜歡淩可馨的。

而淩可馨,一定也喜歡莫爾燁。

“劉輝,我後天就走,但有一樣東西我想麻煩你轉交。”聽完劉輝的話,賀曉嘯靜默幾秒後,平靜地說了這一句話。

劉輝答應了,隨後他陪著任一菲買了水果和鮮花趕去醫院看望了淩可馨。

vip病房裏,淩可馨靠在床頭上,手裏拿著電視搖控器,對著十多米之外的液晶屏幕掀著一個個健。

“可馨。”任一菲推開門,先望了一眼照顧她的一位小護士,然後拿著花朝淩可馨揮了揮。

淩可馨緩緩轉過頭,表情呆滯,看著突然出現的一男一女,沒有任何的驚喜。

任一菲一怔,回頭看劉輝,劉輝更是驚訝,張著嘴,幾乎可以塞進去一個大雞蛋。

不會吧?她不認識我們?

任一菲朝電視方向看看,那電視屏一片漆黑,根本沒有打開,她茫然地看向小護士,小護士糾糾臉,無奈地聳了一下肩膀。

“可馨,我是一菲。”任一菲一顆激動的心倏然變得沉重起來,她把花交給護士,然後走到床邊抓起淩可馨的手。

“一菲。”淩可馨像鸚鵡學舌一樣叫了一聲,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呆板。

劉輝把任一菲拉過去,悄聲道:“她不會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任一菲皺著眉頭,輕聲斥了他一聲。

“可馨,要不要吃蘋果?”任一菲坐下來,從水果籃裏拿出一個大紅的蘋果。

“不要。”淩可馨搖搖頭。

任一菲見她會回話,開心地一笑,“可馨,醫生說你的寶寶三個月了,而且是雙胞胎誒,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很簡略的三個字。

任一菲唇角一抽,這真的不像正常的淩可馨,再次抓起她的手,任一菲的心一點點地痛起。

“可馨,你怎麽變得這樣了?你跟我笑,跟我多說話啊,我們說過的,以後寶寶我來幫你養,你忘了?”

“看電視。”淩可馨掰開她的手指,又舉著搖控器對著屏幕按。

看到這樣麵無表情,不笑不哭的淩可馨,任一菲簡直要瘋了,她衝出病房,煩躁地雙手撓著頭發,發泄著心裏的難受,“啊啊……”

劉輝走出來,用手碰碰她,任一菲抬頭,看到莫爾燁和陳剛神情沉重地從醫生辦公室那邊走過來,她連忙用手捋順了雜亂的頭發,走了過去。

“哎,我問你,淩可馨怎麽變成這樣了?”她看著冰山般,同樣沒有表情的莫爾燁。

莫爾燁沒有回答,但隻是一瞬,任一菲從他的眼底看到了難掩的痛苦,他擦過她的肩膀走了,陳剛站在原地沒有動,撩了不遠處的劉輝一眼,然後低沉道:“醫生說淩可馨把自己的世界給封閉了。”

“啊?”任一菲震愕不已。

任子傑的觀點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