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竹海苑別墅。

莫爾燁坐在書房裏看資料，門推開，陳剛走了進來，把一個文件夾放到桌上，遲疑了下，才慎重地開口：“莫總，香港分部剛傳真過來，莫董三個月前簽出去的一張承兌匯票已到期，你看……”

莫爾燁微頓，濃眉一蹙：“多少金額？”

“三百萬，收款人是白瑤。”

“白瑤……她胃口還真不小啊，”莫爾燁抬起頭，眼睛閃過一絲冷笑，“承兌吧。”

“是。”陳剛應答，邁步想離開，卻想起了什麽，回頭說，“莫總，警察局來電話，那兩個人需要關半個月。”

“恩，給他們送點錢和好吃的過去，你別跟他們照麵了，出來後讓他們去海南分部做事，你手下換兩個人上來。”

“好。”陳剛恭謹地點點頭，想了想，又小心地問：“莫總，那現在要不要我去接淩小姐？”

莫爾燁搖頭，低沉道：“不用了。”

“她今天帶她弟弟，跟一個女同學去了醫院，如果不回來……”“不可能不回。”

陳剛頓了一下，然後離開了書房，沒一會，莫爾燁的手機響起，他眉梢一動，立刻抄起手機，見上麵的來電是莫爾濤，他又沉了眸色，淡淡地問：“什麽事？”

“哥，你怎麽回事？三天沒回來了，奶奶說想你，讓你回來吃晚飯。”莫爾燁發出吊兒郎當的聲音，嘴裏還在咀嚼著什麽。

“知道！”兩個字蹦出嘴，莫爾燁利落地掛了電話。

時間在指尖不停地流逝，莫爾燁看完了所有資料，發現電腦右下角顯示的時間已是下午六點三十五分。

小妖精，她應該知道五點前必須回來的。

莫爾燁站了起來，走到窗口看了看外麵已慢慢拉開的灰色天幕……遠處，已漸漸點綴起了彩色的燈光，星星點點，或明或暗，開始給夜晚著上斑斕的色彩。

他的別墅小院門依然緊閉著，白玉蘭花枝頭的綠色葉子開始發黃，一陣風拂來，幾張書河地落了下來。

莫爾燁再也忍不住，回身拿起書桌上的手機，拔下了淩可馨的手機號，然而，不可思議的是手機竟然關了。

莫爾燁的臉頓時鐵青，他迅速下了樓，開車奔向南門城區清楓巷，就當車子要拐向巷口時，他手一頓，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莫爾燁回到了莫氏莊園，莫老太太看到大孫子回來，立刻眉開眼笑，拉著他的手進了餐廳，不停地嘮叨：“燁兒啊，你真的嫌奶奶多事的話，那奶奶過幾天就回美國去，可奶奶最喜歡你，你不是不知道啊？奶奶回來，不就是想天天看到你嘛，怎麽能好幾天不回來呢？”

莫爾燁見老太太說得委屈，連忙向她賠不是，又怕她回美國，忙說：“奶奶，以後我沒有別的事，一定回來陪你吃晚飯，你別生氣。”

“好好，不生氣，”莫老太太拍拍他的手，笑吟吟地問，“你那個小女傭呢？”

莫爾燁眸色一黯，還沒開口，對麵的莫爾濤就接了話茬：“奶奶，不是早告訴你，她要讀書的嘛。”

“哦，對……但她不是你哥哥的小女傭嘛，她總要回莊園的對不對？”莫老太太眯起老眼，眸光左右掃視著兩個孫子。

“奶奶，你怎麽就那麽喜歡問起她？”莫爾濤笑著，“是不是奶奶也喜歡上她了啊？”

莫老太太搖搖手，眼角的目光瞟著莫爾燁，輕歎一口氣說：“奶奶老了，這人越老越想積德，修修子孫福啊，那女孩子可憐著呢，所以啊……奶奶就會想起她，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

莫爾燁捏著酒杯，眉頭不由得鎖緊，莫爾濤觀察著自己哥哥的臉色，勾唇一笑，又朝向莫老太太說：“奶奶，她當然好啊，她要打工替她媽媽還債，能不好嗎？奶奶，你別對一個個人都那麽善，這對人好，那也得看什麽人吧？”

“你們還年青，不懂事，不懂事，”莫老太太拿著筷子點點菜，岔開話題，“吃吃，不說了，燁兒，你快吃，奶奶怎麽瞅你瘦了呢？”

莫爾濤眯起眼笑笑，這大哥雖然把頭發梳理下來，努力遮掉額角的一條小疤痕，可眼尖的他一下子就發現了，隻有奶奶老眼昏花，沒有覺察到。

如果沒猜錯，這肯定是淩可馨在他頭上“烙”下的印記，嗬嗬……淩可馨，她真是太特別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她可是第一個。

“奶奶，我隻是工作忙。”莫爾燁抬頭微笑了下，孝順著給莫老太太挾起菜來。

今晚莫依婷沒有回家，莫爾濤告訴莫爾燁，說妹妹聽說賀曉嘯被人打傷，每天都跑去醫院，一天到晚看不到她的人影。

“哥，那兩個人出手太重了吧？”在書房裏，莫爾濤捧著咖啡，笑嘻嘻地問莫爾燁。

莫爾燁淡淡地睇了他一眼，拿著小匙攪拌著咖啡，沒有搭理他。

“小妹說了，你就是把賀曉嘯打成殘廢，她也要！”

“瘋了。”莫爾燁聽完嗤鼻一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喜歡一個人有時很盲目的，哥，你不懂啊？”莫爾濤撩著眼皮，臉上掛著詭譎的笑。

“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小妖精了？”莫爾燁白了他一眼。

“行嗎？”莫爾濤似真似假地反問，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痞痞地勾唇，見莫爾燁的臉一黑，他又笑起來，“行了，哥哥的女人我怎麽敢癡心妄想。”

“你跟那個喬穎穎別玩得太火。”良久，莫爾燁提醒了一句。

莫爾濤喝了咖啡，放下杯子，無所謂地聳聳肩，說喬穎穎是投懷送抱的，他也是隨便玩玩，以後怎麽樣，他沒打算。

“哥，我倒要提醒你，天瑜姐姐就要回來了……她可不是一般的醋醞子，小心點。”

莫爾燁推開麵前的咖啡杯，冷冷地站了起來，聲調低沉冷傲：“我還是自由之身，你少替我操心。”

莫爾燁走了，莫爾濤走到窗口，拉開窗簾，看著他開著邁巴赫又離開了莫氏莊園。

駕駛著小車的莫爾燁心情煩亂，他上車前又打了一個電話給淩可馨，可是，那小妖精還是沒開手機，這讓他更加氣惱，指尖靈活地按了兩下，他打通了另一個電話。

“婷婷，你在哪？”

“大哥，我在醫院啊。”莫依婷有些驚訝，“你有事？”

“回來！”

“大哥，這次我不聽你的，”莫依婷噘了嘴，走動了幾步，壓低了聲音說，“我還沒找你評理呢。”

“你少惹我生氣。”

“大哥，你總是這樣盛氣淩人，我不喜歡你了。”莫依婷當真任性地掛斷了莫爾燁的電話。

莫爾燁氣得雙眸一凝，黝黑的眸子交織起了複雜的情緒，腳下一踩，邁巴赫朝著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晚上九點，淩可馨慢慢推開了竹海苑別墅院門，昏暗的路燈映在她臉上，明暗交錯的陰影下，她看去疲倦又哀傷，頭發亂著，上身一件紅白條的t恤衫，下身是一條黑色的中褲，腳上穿著白球鞋，樣子憊懶，拎著麥包包走到屋門前。

抬頭，她四處看了看，好似想起了什麽，她又退回院子，仰長脖子，朝樓上望了望……樓上沒燈，漆黑一片。

她眸光疑惑地閃了閃，手伸進了包裏掏了掏，馬上，她的臉色慌亂起來，走到吊椅前，把包裏的東西全倒了出來。

可是，她翻找了好幾遍，還是沒有發現別墅的鑰匙。

難道落在了家裏？抑或讓自己弄丟了？拿起手機，淩可馨掀了掀，可是，手機已沒電，這麽多天過去，它應該沒電了。

淩晨一點多，莫爾燁才開著車回到了竹海苑別墅，打開院門時，他驚訝地發現淩可馨睡在了吊椅上。

這一次，她的睡相不同於上一回，大概是天太冷了，她懷裏抱著包，四肢蜷縮得像在母親胎盤中的嬰兒一樣，海藻般的烏發把她整個臉都遮住了……寬大的吊椅，嬌小的女生，晚風徐徐，吊椅微微晃動，絨絨的橙黃燈光下，她睡得那麽安寧，如一隻波斯貓。

莫爾燁不知道她有沒有再做惡夢，隻是覺得這樣的女人實在讓人心生憐惜。

但是，他不要憐惜她！如果他心軟，就是對父母的不敬不孝！

眼前再次浮現出了母親傷心絕望的麵容，還有父親滿臉都是血的怵人場麵，莫爾燁的心痛起來，他牙齒一咬，伸手抓起了吊椅上那隻可憐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