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何正陽起得很早,他靜靜地坐在書房裏,手裏捏著一封信函,沉思著。

蘇菲赤著足走了進來,靠在他身後,“在看什麽呢?”她好奇地望著他手裏的一個淡雅的信封。

“你該穿雙鞋的。”他斥責著,並抱她坐在自己麵前的桌子上,讓她把腳放到他的膝上。

何正陽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她,他的一雙眼緊緊地盯著她,不放過她每一分表情的變化。

蘇菲皺了一下眉,拆開信封,她迅速地看完。

“是雷氏?他們請你去公司周年慶的表演?”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詢問著丈夫:“你會去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著,“你想回去看看嗎?”

她笑著搖了搖頭,“現在那邊已經沒有親人了,浩宇也在美國,也沒有多大感覺,不過,你也該回去看看姐姐。”

何正陽的姐姐去年總算結婚了,正陽卻因為巡回演出而沒有出席,所以,她一直覺得有些對不起何玲。

“是,是該回去看看了,蘇菲,你記得嗎?你畢業後其實在雷氏工作過一段時間的。”他小心地試探著。

“真的嗎?”她有些微微地詫異著,“可是我都沒有聽你說過。”

他抱她坐到自己的膝上,並親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因為那個不重要。”

“也許對我來說很重要呢?”不知為何,這句話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迸出來了,他看了她好一坐兒,才淡淡地說:“也許吧!我們回去後,可能見了許多熟悉的事物,你會想起來也說不定。”

她捏住他的鼻子,愛嬌地說:“老公,你在生氣哦?”她拉扯著他的臉頰,讓他不再看上去英俊而是有些可笑的樣子。

他伸手想拉開她,她卻不讓,反而把自己的身體更往他身體裏埋著,低低細細的聲音從他的懷裏飄出來:“就是一輩子想不起來,我有你,有茉茉,有浩宇,也夠了。”

“真的嗎?即使那段回憶很重要你也不在乎嗎?”他壓抑著情緒問著,語氣中帶著一絲的緊張。

“看你,又來了。有什麽會比你和小茉茉對我更重要呢?”她從他的懷裏起身,雙手抱著他的腰嬌滴滴地笑著:“老公,以後不許再這樣說了。不然,我真的會生氣的。”

“是,不說了。”他的眉眼都是笑。

也許是他想多了,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遇見那個男人也隻是巧合,隻是他們之間的情愫他忽略不了。

她現在可能壓抑住了,可是,有一天,她忽然想起來以前的事情,她還會苦心地呆在他的身邊嗎?

他怕,所以,他願意去賭,賭一個未來。

因為他愛她至深,所以,他不願意勉強她,昨夜,退縮的其實是他。

他怕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會恨他。

蘇菲見到他陰晴不定的臉色,有些擔心地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他抱她一起起身,“我帶你去琴室。”

她咬了一下唇,雙手攬緊他的頸子,“會吵到小茉茉的。”

“不會的,這裏的隔音很好。”他已然打開了琴室的門。

他坐在鋼琴前麵,她仍是安好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他溫熱的氣息就在身後起伏著,很舒服的溫度,她心裏安定下來,靜靜地窩在他的懷裏聽他開始彈。

那是一首從來沒有聽到的曲子,她隻覺得有些熟悉,但是又可以斷定自己從來沒有聽他彈過。

每一聲激昂都像是敲在了她的心上,那份纏綿像是格外的矛盾又充滿了變幻。

他輕輕地彈著,不時地親吻著她的發心。

一股靜靜的親呢圍繞在他們四周……他閉著眼,感受著音樂和懷裏的女人。

一曲罷了,她好奇地問著,“這是什麽曲子?”

“它叫‘暖暖’。”後麵響起他好聽的聲音。

“是你寫得嗎?”她把手覆在他修長好看的手上,“很好聽,再彈一次好嗎?”

他抓住她的手,低啞著聲音:“我們一起彈。”

長期和他生活在一起,她也會些簡單的彈法,所以,共彈的事情不是沒有,但從來沒有用這麽親密的動作一起彈過,她有些害羞,手指也有些輕顫著。

“你一點也沒有變。”他忽然笑著說,那氣息直直地灌到她的耳朵裏,讓她發燙。

她不自在地摸著耳垂,然後輕撫著自己的臉,“怎麽會?我都老了。”

他親吻著她的纖指,那細白的手指像是蔥花一樣好看,“一點也沒有,還是那麽美麗那麽害羞。”

她閉上眼,讓他吻上她的唇,他隻是親觸著,倒是沒有急著更近一步,昨夜急迫的他,似乎隻是一個幻覺。

他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丈夫。

她心安著,然後微微地笑著,被他帶著一起彈了那著‘暖暖’,彈著彈著,那每個音符仿若是有生命力一樣跳到她的腦海裏,那麽熟悉那麽令她心碎的一首曲子,像是上輩子彈了無數次一樣。

“這個,是為我寫的嗎?”她靠在他的懷裏,輕輕地問。

“是的。”他的手沒有停下,聲音低沉著。

“為什麽會這麽憂傷?”她回過頭來,一雙眼眸浸在水光裏,美麗得讓他屏息。

他們從來沒有分離過不是嗎?為什麽從這裏麵她聽出了離別的滋味,是不是在她失憶的時間裏,有著她不知道的事情。

看著她激動的神情,他緩緩地平息了自己的情緒,捧住她的小臉,正色說:“因為我在國外,你在國內,我想你,所以難免悲傷了,不要想太多好嗎?”

她不是說過,現在很好嗎?為什麽還會放不下?

蘇菲輕輕地點點頭,然後把身體靠坐在他的懷裏,喃喃地說:“我隻是覺得被曲子裏的感情把牽動了,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他撫著她的小臉蛋,柔情萬分,時間就此打住,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他忽然問著。

她想抬起頭,但是小小的腦袋被他牢牢地按著,所以她知道,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表情,他還是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的正陽是不會這樣的,他心裏沒有秘密,可是現在,她看他像是隔了一層紙一樣,總是朦朧的,有時候,他總是用那種莫測的表情看著她,他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她隻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醒來後,發現自己懷了孩子,失去了部分記憶,她其實是恐慌的,所以,她無條件地相信了他的說法,並且深深地說服自己----這很合理,他們是戀人,有了孩子很正常的。

“正陽。”她輕輕地靠在他的懷裏,“我們回家吧!”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我們先去美國,看看浩宇,也許他也想回去看看呢。”

她突然直起身體,‘啊呀’叫了一聲。

“怎麽了?”他笑著揉揉她的頭發。

“我怎麽忘了,公司正好有個案子,好像就是和雷氏有關的,之前我還拒絕了,現在,正好不是嗎?”她笑著起身,“我去打個電話。”

“是嗎?”他的表情淡淡的,並鬆開她的手:“去吧!”

她輕快地走出去了,留下何正陽坐在琴室裏很久,他一遍一遍地彈著那首曲子,一直彈,一直彈,直到手指發疼才猛然停止。

他頹然倒在地上,目光有些木然地看著天花板。

這次,他做的這個決定會錯了嗎?也許她很滿足這樣的生活呢?

他真的能完好地帶回她嗎?

暖夕,暖夕,我想你快樂,真正地快樂,從來未曾改變過,哪怕你的快樂不是我,我也能微笑著轉身。

以前能做到,現在還是的。

他閉上眼睛,睫毛微顫著。

小茉茉走了進來,穿著一身棉質的可愛睡衣,她走到父親身邊,也學著父親躺著,“爹地,你在想什麽呢?”

兩隻小手枕在腦後麵,一副悠然,就像一個小大人一樣。

他愣了一下,眼開眼,看見女兒轉為側身,一隻胖胖的小手支著腦袋。

他把小人兒抱到自己的身上,讓她坐到自己的肚子上,小茉茉笑得開心極了,“爹地,我要騎馬。”

“好,我們騎馬。”他放下小家夥,自己趴在地上,小東西很快就位,神氣地叫著:“快,走嘍。”

他笑著,在地上努力地爬著,小茉茉甚至用手拍他的屁股,催著再快點。

“不行,爹地老了。”最後,他趴在地上喘著粗氣,“下次再玩好不好?”

“不行不行,爹地快跑,老馬快跑。”小茉茉坐在他的身上,不停地劂著小屁股,驅趕著……

“可是爹地實在跑不動了。”他也是逗逗她。

“那讓老馬喝口水吧!”小茉茉玩上癮了,立刻跑下來,跑到餐廳裏拿了水過來,“馬兒,快喝水,喝完了立刻上路了。”

他看著女兒的樣子,那副認真的樣子像極了她母親,於是看得有些愣了。

何正陽發現自己無法拒絕這個軟軟的小東西,她是專生來克他的,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指了指自己的背後,“上來吧!”

小茉茉歡呼一聲,“噢…快…駕!”

一個女人站在門口失笑著:“你真是太寵她了。”

男人則微笑著看了她一眼,隻問背後的女兒,“茉茉,你開心嗎?”

“開心,爹地你再快點。”小女兒甜甜地說著,一張小臉興奮地暈紅暈紅的。

“好咧,我們飛起來……”一大一小玩得瘋極了。

蘇菲無聲地退出去,讓他們父女倆盡情地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