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夕有些被動地坐下來,望了望他的神色,較平靜,看不出真實的想法。
雷焰用餐的時候沒有和她多交談,隻是問了一下她的近況。
他隻是象征性的吃了幾口,再來就是點燃一支煙,兀自慢慢地吸著。
直到她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在桌上的煙灰缸裏把煙摁熄了。
他兩手撐在桌麵上,中指疊成金字塔的模樣,暖夕認識這個動作,當他思考的時候,他就會這樣,平日裏隻在辦公室裏做這個動作。
他緩緩地開口了,“你都不問我這些天到哪裏去了?”
暖夕正襟坐著,有些艱澀地開口:“我不以為我有資格過問這些。”
他輕輕地哼了一聲,臉上也浮現出一種近乎自嘲的笑,眼盯著她,迫人心弦:“不是沒有資格,是不想問吧!那我告訴你,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
她詫異地抬起頭。
他的笑意更深了,隻是那落寂也更深了,“怎麽,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去找女人了?”
她搖了搖頭,“我沒有這麽想。”
“算了,你怎麽想已經不重要了,今天叫你來,是告訴你一件事。”他沒有直接說下去,像是等待她的反應一樣。
就是如她的願,他也不想讓她太好過,這是他的一點小心眼,他不想一個人,默默地離開,他要讓她記得這個夜晚。
暖夕自然是緊張起來,差點坐不住了,但又不敢逼他說,隻能眼巴巴地望著。
他望著她許久,忽然起身,她跟著要站起來,他卻嚴厲地喝道:“你坐好。”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她看著外麵的夜景,他是怎麽了?隻是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之前所有的,想讓她不好過的言詞都全部不作數了,隻想著摟她到懷裏好好地憐愛一番。
雷焰,之前的那種難堪你還沒有嚐夠嗎?
想到此,他的心迅速地冷下來,語氣也嚴峻起來:“江暖夕,你走吧!不要讓我再見到你了。”
她身子一抖,當長久以來的想望忽然變成現實時,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雙眼迷蒙地望向他的背影,高大而孤寂。
“我可以問為什麽嗎?”她想知道他為什麽會改變了主意,不是說死也不放她嗎?
他回過頭來,英俊的麵容上有著一種絕決的味道。
他嘲弄地望著她:“怎麽,舍不得我?如果不是,就不要問,趁我改變主意之前,走,走得遠遠得,最好,此生不再見麵。”
她的臉刷白了,站起的身子晃了晃,穩住心神,從皮包裏拿出一張支票,走到他麵前,遞給他。
他無言地望著她,緩緩地接過,然後,緩緩地還給她,表情相當難看,“江暖夕,你不用再侮辱我一次了,這個,我不拿,你雖然走了,但這三年,你還是我的女人,如果你有了別的男人,你會知道我怎麽做的。”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放在她的手心裏,壓在那張支票上,“這個你應該還認得吧!我那裏還有許多。”其實就隻有一份,本來想交給她,也算了了所有的孽緣的。
這麽對她說,就當做她侮辱他的代價吧!
她隻是默默地收到了包裏,沒有什麽表示,她已經這樣了,還會接受別人嗎?她不會了,所以這點,他說與不說,都沒有什麽區別。
他奇怪地望著她,為什麽她不著急,她不是很想和那個何正陽在一起嗎?
看著她慢慢走向門口的纖影,他不由自主地喊道:“江暖夕,黑爵的房子我已經過戶給你了,你不用搬走。”
走的是他,過幾天,他會叫人把他的東西清出來。
她回過頭,給他一抹清甜的笑:“那不是我的東西,我不要,裏麵我的東西也都是你給的,你看著辦吧!我就不回去了。”
“當真要和我劃清界線嗎?”他給的東西全都不要了。
她搖了搖頭:“那些貴重的東西,以後,我用不著了。”她就當做了一場夢吧,回過頭來想想,這夢裏也不盡是魔魅。
讓他們友好地分開吧!
在這個夜晚,她會牢牢地記住這個終於成全她的男人,“不管怎樣,雷焰,我該謝謝你的。”謝謝他的錢救了浩宇。
他望著她,目光中有不舍,有憤怒,有憐惜,“江暖夕,再見了!”
她笑笑,轉身離開,帶走了一室的清華,那笑定格在雷焰的腦海裏,他閉了閉眼,放了她吧!
本來以為心裏會輕鬆些的,可是,卻更煩悶了,一時心動,他快步走到臥室的窗前,那裏可以見到皇朝的大門口。
過了大約一分鍾,他看見那抹令他驚豔的紅色出現,呼吸都加快了些。
他的眼,瞬也不瞬地望著,饑渴地吸收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的步子很輕快,讓他的黑眸暗了下來,她一定很開心吧!
他看見她的手背胡亂在臉上抹了兩下,像是哭了的樣子,暖夕哭了嗎?
他想衝下去,想看一看她有沒有真的哭了,如果她哭了,她有不舍,那麽他會把她留下來,不管她吐多少次,也要留她在身邊。
可是,終究,他什麽也沒有做,隻是望著,那抹傾城傾國消失在人群裏……
他沒有動,站了很久。
暖夕回到自己的家裏,本來以為開門後會看到一室的灰塵,這裏已經太久沒有人住了。
可是進了家門,她愣住了,浩宇正坐在電腦麵前,瀏覽著頁麵。
他聽到開門的聲音,回過頭來,高興地說:“姐,你回來啦,我等了你半天了。”
她眨眨眼睛,這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她看看浩宇,再看看潔淨的屋子,有些小心翼翼地說:“我們浩宇長大了,都知道幫姐姐收拾屋子了。”
浩宇走過來,笑著拉著她的手,“姐,說什麽呢?我姐可是世上最勤勞的姐姐,我就是想插手,也插不上手,家裏這麽幹淨,我掃不出一點灰啊!”
他一點也不誇張,家裏真的好幹淨啊!窗明幾淨的,就連冰箱裏也放著好多好吃的,看來他“休養”的這段時間,姐姐在家裏過得還不錯,他的心終於能放下了。
暖夕的唇動了動,有些不自在地說:“哦,我都忘了。你餓了吧!我去超市給你買點菜,做點好吃的。”
浩宇把她按在椅子上,有些調皮地說:“姐,黃俊哥哥已經帶我吃過大餐了,慶祝我康複。”
她又怔忡了下,浩宇擔心地問:“你是不是不高興,我沒有和你一起慶祝?”
暖夕搖了搖頭,摸摸他的頭,柔聲說:“怎麽會,我隻是高興,浩宇終於好了。”
浩宇又興奮起來,手臂舉起,大聲說:“看,有肌肉了,以後,姐姐就歸我保護了。”
她笑著捏捏他的鼻頭,“好,就歸你管。”
她在心裏默默地感謝雷焰不曾傷害過浩宇,還給了他最好的,不管是身理還是心理。
她打開冰箱,回頭對浩宇說:“明天姐帶你去一下超市,多給你買點好的,你要補補。”
她回過頭,就呆住了,冰箱裏滿滿的食物,夠他們姐弟倆一個星期了。
浩宇笑吟吟地走過來,勾住她的肩,“姐,你真的有點老了,健忘了,唉,我怎麽舍得丟下你一個人去上學!”
暖夕一呆:“上學?這麽快?”
浩宇抿了抿唇,有些神秘地說:“黃大哥已經為我聯係了學校,就是本市,不過,有點遠,我還是住校,所以,老姐,暫時,你還得自己照顧自己。”
她笑罵著:“走得遠遠的,看是誰離不開誰。”話雖然這樣說著,她還是把弟弟緊緊地摟在了懷裏,有些哽咽地說:“太好了,浩宇又能上學了,姐真高興。”
浩宇在姐姐柔軟的懷裏,大男孩有些害羞地笑了,好不容易蹦出一句話:“老姐,你真是越來越像老媽了。”
“敢說我老!看我不修理你。”她笑著合攏雙掌,往他身上招呼著去。
一串的笑聲飄出窗外,人影成雙地映在窗簾上……
她真的很快樂吧!
雷焰站在門口,側身聽著裏麵的動靜,嘴角泛起一抹微笑,突然覺得,放開她,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雖然心裏仍有種那股子的鬱悶,但此刻,至少被那笑聲衝散了不少。
隻要她快樂,就好!
過了兩天,暖夕把浩宇送到學校裏,千叮囑萬囑托地讓他自己當心身體。
浩宇拍拍胸口:“放心吧姐,我會沒事的,我還要給你養老呢。”
她替他整整衣領,有些感概地說:“浩宇長大了,總有一天,不需要姐姐了。”
他拉著她的手,“說什麽呢,丟誰也不能丟了姐,姐就是我永遠的情人。”
她笑著打他:“貧嘴!”
浩宇本來就長得帥,暖夕更不用說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兩人站在一起,自然是十分賞心悅目的,引來很多的側目。
暖夕掙脫他的手,羞了羞他,“讓別人誤會了,你就沒有行情了。”
浩宇頭一揚,“沒有姐漂亮,沒有姐聰明,我才看不上。”
她笑著,“總有一天,會有人治你的。”
姐倆又說了些體已話,暖夕才在浩宇的目送下離開。
馬上就有幾個男同學圍過來,“江浩宇,那是你女朋友嗎?”
浩宇驕傲地說:“那是我姐。”
“你姐好漂亮,好有氣質啊?有沒有男朋友啊?”幾個男同學迫不及待地問著。
浩宇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他們,“拜托,我姐比你們大好幾歲。”
“要是像這麽漂亮的姐姐,我們可以接受姐弟戀。”是異口同聲。
浩宇翻了翻白眼,“我姐已經有男朋友了,你們趁早死了這條心。”
後麵哀鴻遍野,浩宇不管他們,兀自往前走,臉上是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