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嚇了一跳,立刻放下筷子,跟了過來。

她幫著暖夕順著氣,“怎麽了暖夕姐?”

暖夕剛緩和一下,然後又覺得一陣惡心,再次趴在那裏大吐特吐起來。

吐完了胃裏所有的東西,她在茉莉的攙扶下慢慢地站了起來,無力地說:“沒事的。”

可能是上次的厭食症的後遺症吧!

她擦幹唇邊的汙漬,有些抱歉地對茉莉說:“對不起。”

茉莉不在乎地說:“這次吃不成,下次還可以吃嘛。”她想了一下,“我們可以打包啊!也許到家裏你會有胃口一點呢。”

店裏人實在多,也許暖夕姐才會透不過氣來。

“那好吧!我在這裏等你。”暖夕掏出錢讓茉莉進去結帳打包。

因為心裏仍是有著那種悶悶的感覺,所以她們沒有坐車,而是選擇慢慢地走回去。

“暖夕姐,你這病不礙事吧?”茉莉不放心地問。

“應該沒事吧!我改天去醫院看一下。”心知小姑娘關心她,所以暖夕還是安慰她一下。

那就好,茉莉踢著路上的石子,兩人並排走著,路燈把她們的身影拖得很長,一路護送她們回到家裏。

到了那棟小樓,暖夕怔住了,身體停住。

“暖夕姐,你怎麽了?”茉莉側臉問她。

暖夕沒有作聲,隻是目光落在前麵,有些癡,有些淒迷。

茉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到一個男人站在樓梯口,他穿著一件薄呢的風衣,手上夾著一支煙,而地上已經堆了一小簇煙頭了。

“姐夫。”茉莉高興地跑了過去,親熱地喊著。

雷焰目光深深地望向這裏,直直地透過茉莉看過來,暖夕竟然覺得無法動彈。

一開口,已是很艱難:“你怎麽來了?”

心裏還是有期盼的吧!不然心裏悄悄升起的那種雀躍又是為何?

雷焰接住茉莉小小的身體,放在身側,低頭對著她微微一笑,說了句:“又長高了不少。”

茉莉開心地抱著他的手臂,甜甜地笑著。

暖夕看到這一幕,心裏刺痛著,他給了茉莉溫情,對她,隻有冷漠的眼神。

她裝作很堅強地走過來,雷焰放開茉莉,淡淡地問了句:“最近好嗎?”

不好,不好,她不好!

她多想抱住他大聲地說,可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低低地應了聲:“還好。”

茉莉輪流看了看他們,隻覺得有些古怪,姐夫不是來看暖夕姐的嗎?

為什麽兩人看起來很是生份,隻像是重逢的老朋友一樣。

她眼睛轉了轉,機靈地說:“既然姐夫來了,那麽,我就去了。”

“不用。”兩人竟然異口同聲地回道,一下子,氣氛又冷了幾度。

暖夕不自在地看了看茉莉,柔聲說:“現在天都這麽晚了,你一個小孩子不安全。”

雷焰看著她急欲隱藏的狼狽,薄唇微微一揚,“我一會還會回去。”

話一說完,不光是茉莉,就連暖夕也微微一怔,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說離開。

那麽,他是真的打算放棄她了嗎?

“哈哈哈,我看我還是回去好了。”茉莉幹笑著,然後一淄煙地跑了。

暖夕想叫她,畢竟這麽晚了,她一個小孩子不叫人放心。

“安啦,我從小在這長大的,沒事的。”茉莉轉眼間已經跑遠了,留下一對男女相對無言。

“進去坐坐嗎?”她把目光移回他的麵孔上,發覺他清瘦了些,昏暗中,仍可以看出他是疲憊的,但這卻無損他的英俊。

雷焰沒有回答,隻是在她前麵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暖夕跟在後麵,實則心裏唐突得很,生怕他又問起去留的問題。

她惴惴不安地打開門,讓他進去。

“要喝點什麽嗎?”她有些緊張地問著。

這個地方他也住了不少時間,但是此刻他高大的身體站在這裏,那一身名貴的衣服和這裏看起來格格不入。

她不無苦澀,他本來就不屬於這裏,不是嗎?

正像她本來也不應該到他的世界裏一樣,如果,她一開始就沒有把自己賣給他,那麽就不會有今天的痛苦了吧!

暖夕心裏不知道是後悔還是痛苦,她就要被心裏的那股子渴望和壓抑折磨得快要崩潰了,她是如此不舍他,但卻不得不舍。

他能明白她的這份心思嗎?

他們分開後,他會不會恨她。

她受不了他恨她,暖夕心裏淒愴,所以表情也變得很是淒楚,雷焰看在眼裏,卻未表現分毫的情緒,他像是與她無關一樣。

他忽略了她端過來的茶杯,隻是淡淡地說:“我隻是來拿些東西的。”

他說著,已經動手把放在榻榻米上的手提電腦拿起,放在電腦包裏。

暖夕愣愣地看著他,他直起身體望住她,“我走了。”

她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一緊張,就結結巴巴地說:“還有一些衣服。”說完後,她就後悔了,連忙咬住舌頭。

雷焰本來就冷淡的眼神更冷了,他瞪了她一眼,“這麽希望我在你的世界裏消失嗎?”他的目光落在她穿得一身衣服上麵。

那衣服是他特地挑選的,平時也不見她穿,他不在了她倒是穿得如此漂亮,這讓他心裏很不爽。

暖夕局促地低頭望了望自己,有些不安地說:“我隻是和茉莉去吃飯而已。”

和茉莉出去需要打扮得這麽漂亮嗎?

雷焰承認自己的心思很陰暗,但實在是這個女人很讓他惱火,所以說話也不留情麵了:“你沒必要告訴我這些。”

她蒼白了臉,有些難堪,那股熟悉的惡心感覺又從胸臆間升起了,她捂著嘴跑進浴室。

雷焰皺著眉看著她的舉動,拎著電腦包的手緊了緊,仍是克製不了自己地往浴室門口走去。

他斜倚在門口,看著她劇烈地嘔吐著,一聲聲地揪動了他的心。

“吃壞東西了嗎?”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著。

暖夕吐完,覺得胸口順暢多了,她扶著馬桶蓋站了起來,然後用水洗了臉。

對著鏡子擦拭著自己的唇,她在鏡中和他對視著,被他眼裏的那抹擔心所震動了,停下手裏的動作,怔怔地望著他。

他沒有動,仍是在鏡中和她對視著。

“你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嗎?”他的聲音略大了起來。

以往他不會用這樣的音量和她說話,因為他舍不得,可是現在,他這麽凶,她卻一點也不敢反駁。

因為心虛,她隻能小聲地解釋:“今晚的菜色太油了才會這樣,這種情況已經很久沒有了。”她說的是厭食症的情況。

雷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有空自己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暖夕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感覺沒有什麽話說了。

“那我走了。”他的表情淡淡的。

“嗯。”她又應了一聲,想留他卻沒有理由了。

他的身體僵硬著,然後像是下了決定般地頓了一下,走了出去。

聽到那一聲輕輕的門響,暖夕的身體慢慢地滑倒在浴室裏,她坐在地上,感覺不到冰冷,隻感覺到一種要失去一切的絕望。

她遲遲聽不到樓下車子發動的聲音,心突突地跳著,放輕了腳步走到房間的窗戶前,她每一步都是輕輕的,事實上他是看不見她的,但是她卻像是怕他窺見她的心事一樣,每一步都是那樣小心,就像她的愛一樣,小心翼翼,偷偷摸摸。

小心地撥開一小縷窗簾,外麵一片漆黑,隻有零星的幾盞小燈發著微弱的燈光,燈光下,雷焰倚在他的車前,依稀可以看見那個電腦包被他放在車蓋上,而他手裏夾著一支煙,緩緩的抽著。

昏暗中,那火紅的煙頭隨著他的動作緩緩地移動著,赤紅赤紅的,卻在流動中要消逝一樣……

她不知看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抽了到底有多少根,直到他扔掉最後一個煙頭,坐上車子,那銀色的跑車慢慢消逝在她的視線裏,車裏的人也慢慢離開了她。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為什麽仍是痛得無法呼吸!

----暖夕從那天起一直吐,後來她自己也放心不下,於是到了鎮上的衛生所,檢查了一下,醫生明確地告訴她,她這不是厭食症的問題,要她再去其他科看看。

她考慮了一下,還是去了市裏的一家大型醫院。

醫生看了看她以前的病例,再問了她一些問題,然後建議她去婦產科去查一下。

到了婦產科,先是做了一個尿檢,女醫生看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你懷孕了。”

暖夕愣住了,小心地問:“醫生,不會弄錯吧?”

那醫生這才抬起頭,望著她,挑了下眉:“未婚的?”

暖夕有些尷尬地說:“已婚。”

“這你怕什麽呀?”女醫生口氣有些衝,然後稍稍放緩了語氣,“過兩個月來建卡,前三個月自己小心點。”說完也不理會她。

暖夕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這裏,醫生的態度是不太好,但是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於是硬著頭皮說:“醫生,能不能再給檢查一下,我怕弄錯了。”

女醫生翻了一個白眼,但仍是開了個b超的單子遞給她,“去做個b超吧。”

暖夕手裏拿著b超單子,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

醫院的轉角處,一個紅色的人影轉了出來,美麗的臉上出現一抹憤懣,江暖夕竟然懷孕了!

她為什麽能懷雷焰的孩子,他們不是分開了嗎?

難道江暖夕還背著她和雷焰在一起。

賤人。

她不會允許她生下來的,她不能生,賤人也不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