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擎墨就那麽倚在門口看她,這個樣子的她倔強而又青澀,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澀然吸引著他,是和之前的千色截然不同的感覺,他知道這個時候的她並沒有恢複記憶,肯呆在家裏,肯跟他好好說話也不過是信她是自己的妻子,是諾兒念兒的母親,她努力的想要記起來,卻又保持本心和他保有距離。

他實在愛極了這個可愛的小女人,受不得她離開自己視線半分,忍不得有人可能對她的傷害。

如果不是怕她再次逃離自己身邊,他已經恨不得換個方式,和她在**好好談一談。隻可惜現在的他不敢這麽做,隻能帥氣的挑一下眉,率先向書房走去。

看出他是很有誠意的和自己談談,千色愣了愣,馬上抬步跟了上去。

夜擎墨打開書房門顧自坐了下來,托著腮微微笑著看她,“你想和我談什麽?”

有一瞬間被男人笑容閃花眼的千色在心裏狠狠對這個妖孽男比了個中指,臉上瞬間綻開笑容,她拉開他對麵的椅子坐下,同樣雙手托腮看他。

夜擎墨有一瞬被她的笑容蠱惑,但幾秒之後,他慢慢斂下眼裏複雜的笑意,“你是不是要跟我談一下盛易?”

“你知道了。”千色並不奇怪,以夜擎墨的本事,恐怕那天她和盛易說了什麽他都查的清清楚楚。

她端正了臉色,“我知道你是為我的安全考慮,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女人堅毅而又認真的眼神讓夜擎墨一陣恍惚,他垂下眼思索了片刻,抬頭衝她笑了下,“好。”

千色有些傻眼,“啊?”她不會單純的以為,兩人之間的談話能如此輕鬆。

果然,夜擎墨伸出一隻手覆在她手背上,將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我會讓你知道真相,查到什麽再不會瞞著你,可你要在我身邊,我不能再見你受到傷害,不然我這裏……”他抓著她,輕柔而又堅決的按在心口,不容她半分逃離,“這裏會痛,你知道嗎?”

千色呆呆的看著他,她能感覺到掌心之下有顆什麽東西在一下又一下的跳動,這跳動的頻率漸漸的跟心裏的那隻小獸一樣的頻率,那毛茸茸的小爪子一下又一下撓著她,讓她的心微微的癢,淡淡的疼起來。

這種感覺讓她有些不自在的轉開了臉,朝他露出半邊紅彤彤的臉。

“我,我知道了……”千色飛快的抽回手,幾乎是狼狽的落荒而逃。

夜擎墨看她跌跌撞撞匆忙跑遠的身影,下意識將手掌放到心口,好似她剛才溫柔觸碰自己心口的觸感還在。

千念趴在書房門口看他“陶醉”的神情,偷偷笑了下,對著另一邊的夜諾比了個V字。

兩人談開後,也便開始開誠布公。

千色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了父母的死訊,夜擎墨也不避諱她查探盛家的事。

兩人幾乎都覺得千色的父母會死,是因為某件東西,又或者某件事。隻是千色仔仔細細回憶了小時候發生的事,都沒想起來父親會有藏著什麽東西。

“你再想想?”獨孤覺得事情和他們的猜想八九不離十,可無奈千色總想不明白,她想的臉色發白,讓鍾離和孫敏敏看的十分心疼,紛紛勸她歇一會再試。

“沒事,我還可以堅持。”千色硬撐著笑了下。

看她這麽辛苦,鍾離忽然眼前一亮,“不然問問舅舅吧?他那個時候是趕去H市的。”

夜擎墨對千色舅舅千朗有種接近本能的厭惡,他還記得這個為了錢能夠出賣的男人,他忍不住抬眼去看千色,正巧和千色望過來的視線碰撞在一起。

千色猶豫的看了他幾秒,轉開了臉,“我也想去見見舅舅。”

夜擎墨沉默了下,卻還是鬆了口,“我陪著你。”

兩人很快的來到監獄探監,千朗在裏頭呆了不少時間,臉色十分憔悴,看到千色時愣了下,神情十分複雜。

“舅……舅……”千色的聲音有些哽咽,對於擁有七年前記憶的千色,千朗於她來說,還是個好舅舅,雖然喜歡賭錢,可是很疼她,她無法想象七年後的舅舅,會是那個傷害自己傷害她外甥女孩子的凶徒。

“你還肯叫我一聲舅舅?”千朗苦笑了下,局促地握緊了拳,又放開,“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見到我。”

“怎麽會,你是我舅舅,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長輩。”千色哽咽著,心裏陌生的情緒翻湧,她說不清,卻一個勁的想哭。

身邊夜擎墨看她這樣,眼裏閃過一絲心疼,伸手覆在她肩上。

這個舉動被千朗看在眼裏,他狠狠閉了閉眼睛,然後再睜眼時已經帶了笑,“怎麽想起來要看我的。”

夜擎墨擔心千色情緒失控,斟酌了下語句,對千朗說道,“我們想問下七年前,嶽父嶽母去了H市,到底發生了什麽?”

千朗的臉色突然一變,差點失態的碰翻一旁的紙杯,他神經質的看看四周,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衝兩人警告道,“你們問這個做什麽?趕緊回去,回去!”

夜擎墨和千色互相對視一眼,彼此都從眼裏看出了不對勁。

“舅舅,求你告訴我。”千色是不可能放過知道真相的機會的,她緊緊握住千朗的手,懇求道,“爸爸絕對不可能殺了媽媽再自殺的,這裏麵肯定有……”

“別問了。”千朗臉色大變,要不是中間有欄杆圍著,他恨不得撲過去捂住千色的嘴,“別說了小千兒,別說了……你爸爸有神經病,是他殺了你媽媽,清醒過來受不了良心譴責才自殺的,這就是真相,這就是事實!”他像是受了寒一樣,渾身顫抖個不停,一味的想要千色放棄繼續追查真相。

千色被嚇住了,下意識退了幾步,夜擎墨長臂一伸,穩穩的接住了她。

獄警因為千朗過激的動作而介入進來,示意他們探監時間到了,便將他押著往牢房帶。

回去的路上,千色有些憂心忡忡,若有所思的樣子讓夜擎墨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都選擇給她思考的時間。

千色覺得自己腦子十分混亂,各種影像都倏忽而過,有笑著為自己點上生日蠟燭唱著生日歌的父親,有陪著自己坐過山車的母親,有拿著冰淇淋衝自己做搞怪表情的舅舅……那些畫麵如走馬燈一樣晃悠著閃過,又不時的出現一些自己和鍾離的零碎片段……

猛然間那些彩色的畫麵又匆匆變得蒼白,漸漸化作一個慘白的人影,她看到爸爸媽媽帶著一個麵色憔悴的阿姨來到自己的麵前,讓自己叫她慧姑姑……

“慧姑姑……”千色猛地叫出這個人的名字,醒過神來發現自己滿身是

汗。

身旁是夜擎墨擔憂的眼神,他伸手替她擦去額上的冷汗,“怎麽了,做惡夢了?”

千色這才知道,她剛才竟然在車裏睡過去了。

“夢到了一些小時候的事。”千色勉強笑了下,直起身體朝四周看去,發現都是些陌生的景色,“這是哪裏?”

“之前怕你睡的不舒服,就隨便找了個地方停車。”夜擎墨說的十分輕鬆,說話間已經重新發動了車子。

千色聽的感動,這個男人總是在細小的地方表示著他對自己的在意,她能感覺自己的內心正在因為這個男人而感動,默默垂下雙眼,她又想起夢裏的那個慧姑姑,那幾乎是於她來說,最陌生的人。

“我夢裏,父親帶了一個人來見我們,他說讓我叫她慧姑姑……”千色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做到坦誠布公。

夜擎墨沉吟著想了片刻,說道,“盛家,是有個人叫盛慧,可是你知道這個盛慧是誰嗎?”

千色一愣,有些茫然的搖搖頭。

“你還記得你父親逃離盛家是因為什麽嗎?”夜擎墨淡淡看了她一眼,慢慢引導她。

“據說是因為意圖侵犯同父異母的姐姐……”千色想起父親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夜擎墨深深看她一眼,“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就叫盛慧。”

盛慧……慧姑姑……

千色呆呆的呢喃著這兩個名字,雙眼漸漸變得清明,她現在能夠十分確定,爸爸並不是真的侵犯慧姑姑而被趕出的盛家,恐怕是和慧姑姑做了一場戲才逃了出來,輾轉來到C市遇到了媽媽,然後有了自己。

她臉上盛起點點紅暈,像是了了一個心結般重重鬆了口氣,“現在是不是隻要找到慧姑姑,就能弄清楚當年的事情。”

夜擎墨鼓勵似的看向她,眼神十分柔和,“那麽盛易呢?你能信他?”

“我信他。”千色點點頭,“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我相信他對爸爸的兄弟感情是真的,他看在爸爸的麵上,也不會傷害我。”

夜擎墨靜靜聽著,目光牢牢鎖定她,漸漸放慢了車速,他舔了舔嘴角,專注而又霸道的將嬌小的她鎖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問她,“那麽我呢?從我的眼裏,你看到了什麽?”

千色一呆,順著他的話語看向他的眼。

那是雙深如海淵的眼,裏麵黑沉沉的一片,又像是隨時醞釀著驚濤駭浪,她在這些駭浪裏看到一個怔愣著的自己。

像是被什麽蠱惑了一樣,她抬手撫上了他的眼,喃喃道,“我看到了……我……”

她忽然一愣,隻因為灼熱的鼻息已經近在眼前,那雙懾人的黑眸就距離自己不到厘米,他們幾乎鼻對著鼻,眼對著眼,旋即她看到他眼中笑意盈眶,然後他眼中的那個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唇上一暖,是他快速吻了下她的唇角,又飛快的退開,重又全神貫注的開始開車。

千色呆愣愣的看他,下意識去撫摸唇上的熱度,這一切快的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心跳在這瞬快的像是在擂鼓,咚咚咚的隨時都會跳出喉嚨,她抿著嘴低下頭,遮去了早已通紅的臉色。

夜擎墨眼角餘光看到猶如羞澀小媳婦的千色,唇角愉悅的上挑起了一個弧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