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過於擁擠,暴民已經無法甩開手腳扔磚頭了。

不過,衝鋒並沒有停止,因為,後麵如同潮水一般的人把那些腳下被刺的暴民硬生生擠了上去,或者踩在了腳下。

此時,暴民擁擠在一起,已經沒有了扔磚頭的空間,東街裏麵反而比開始安全了。

一場野蠻原始的殺戮開始了。

一開始,戰場主要集中在東街街尾,在那不到二十米寬的街道上,密密麻麻擁擠著數千人,暴民們發狂的一擁而上,在後麵巨大的推力之下,有些暴民居然踩著人頭肩膀往城牆上爬,隻要往上爬,城牆上的扁擔鋤頭立刻一擁而上……

鮮血飛濺。

殺氣沸騰。

這是最野蠻的戰鬥,沒有鋒利的武器,沒有訓練有素的士兵,有的,都是一些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們的武器是鋤頭,扁擔,鐮刀,木棍,還有牙齒。

不停的有人往上爬,不停的有人跌落,跌落的人立刻被那潮水一般的人群踩為肉醬。那些暴民極為勇猛,簡直是悍不畏死,有些人,居然憑空抓住城牆上刺下來的武器,硬生生把城牆上的人拉下。其中,有些力氣大的暴民,居然直接開始徒手拉扯城牆的麻袋。

在遠處,有人些人開始拆卸民房,用民房上麵的木頭製造攻城工具……

小小的東街街尾,成了魔鬼的地獄,喊殺聲,慘叫聲,呼喊聲,響成一片。此時,人們已經忘記了害怕,隻是機械的用手中的武器戰鬥著,抵抗著,攻擊著。

城牆外的屍體越來越多,在屍體的墊底下,城牆越來越矮,情況十萬火急。

立刻,有人開始不停的搬運糧食。

人多的力量再一次顯露了出來,隻是十幾分鍾,街尾的城牆又增高了二米多,整體達到了五米,而且,後麵一直延伸成一個斜坡,哪怕是牆外被拆,也不會垮塌。

不停的有受傷的人被換下來。

時間一久,暴民們的攻擊開始露出了疲態。

暴民畢竟不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他們一開始是儀仗著人多,憑著一時血氣之勇,士氣高漲,瘋狂攻擊。實際上,他們一個個又冷又餓,長途跋涉,體力早就透支,而那小小的城牆不僅僅是沒有被摧毀,反越來越高之後,暴民的意誌力開始出現了動搖,特別是前麵那些腳下受傷的暴民,疼痛難忍,開始往後退。

後麵的往前衝,前麵的往後退,很快,本是萬眾一心的暴民擁擠在一起,亂成一團,沒有了開始的銳氣。

“馬家的糧食更多,大家去馬家!”

“是啊是啊,馬家在橋西,我們可以繞過去……”

“……”

就在戰鬥處於膠著時刻,突然,人群之中有人喊,有人呼應,本就因為久攻不下而人心浮動的暴民們立刻如同潮水一般撤退,朝那些小巷衝了進去。

來得快,去的快,隻是十幾分鍾,成千上萬的暴民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遍地的瓦礫屍體和哀嚎的傷員。

趙原和城市登上了城牆,在他們麵前的是滿目瘡痍,除了遍地的瓦礫屍體和傷員,還有亂七八糟的武器。

隻是短短一個小時的戰鬥,東街街尾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另外一邊無數的民房被拆毀,殘壁斷垣,有些房子居然還升騰起黑色的濃煙。

萬家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死亡二十七人,重傷五十六人,輕傷若幹。造成萬家死亡和重傷的主要是開始第一波磚頭的襲擊,因為,萬家根本沒有提防暴民們會使用飛磚作為攻擊武器,有些工人猝不及防,直接被飛磚砸死。

“謝謝你,趙原。”看著一遍狼藉的東街街尾,驚魂未定的陳氏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終於渡過了危機。

趙原朝周圍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夫人,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決定。”待得那些工人離開城牆之後,趙原一臉嚴肅道。

“說。”

“請問,馬家與萬家是否有深仇大恨?”趙原的目光深邃無比。

“馬家……這個倒是沒有,一般都是商業上的競爭,雖然馬家有些卑鄙無恥,卻也沒有逾越一個商人的本分。”陳氏遲疑了一下,道。

“嗯,馬家現在難逃一劫,不知道夫人有何打算?”

“何出此言,請直說!”陳氏皺眉看著趙原。

“夫人,馬家與萬家,在許家橋形成競爭之勢,誰也無法獨大,而事實上,這是一個好事,因為有了馬家,萬家才不會疲懶。”

“你的意思是說,是馬家在鞭策著萬家前進?”

“是的,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正所謂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有馬家在,萬家在許家橋才能夠安心做生意,而馬家與萬家,實是唇亡齒寒之關係。”

“唇亡齒寒……唇亡齒寒……”陳氏低聲念叨著,“你的意思是?”

“我認為,夫人現在可以救援馬家,當然,救援的時機需要把握,既要起到打擊警示馬家的作用,又不能讓馬家一蹶不振,而且,萬家出手救援之後,可以藉此與馬家緩和關係,還可以在許家橋奠定精神領袖地位。夫人想想,如果經曆這次災難之後,萬家威望將直線上升,許家橋的百姓,必定以萬家馬首是瞻,如若以後有什麽事情,隻要萬家振臂高呼,必定從者雲集。”

“你為什麽會突然如此仁慈?”陳氏突然問道。

“……”趙原一愣,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事實上,趙原並沒有想那麽多,他隻是想過安安靜靜的度過這個殘酷的寒冬,而許家橋第一家族馬家的滅亡,顯然不益於許家橋的穩定。

理論上,保護馬家,就是保護自己。

當然,更深沉的原因趙原並沒有意識到,他不希望他們趙家的滅門悲劇在馬家身上重演。

“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這麽多年了,和馬家打打鬧鬧的,回想一下,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子禹說過,做人要頂天立地,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罷,就放馬家一次吧。”

“夫人,老爺實是高瞻遠矚,他乃修真之人,自然是知道馬家對萬家的作用,要不然,以老爺之力,一夜就可以把馬家蕩平。”

“嗬嗬,想不到你才來萬家三個月,就對老爺心性了解如此透徹,我與老爺同床共枕數十年,卻是不知道老爺心中所想,慚愧慚愧啊……好吧,你說,如何救援馬家?”

“現在暴民已經失了銳氣,而且,他們現在已經分散成入幹小股,我們現在隻要打開東街兩頭的城牆,兵分兩路,一路在東結尾進入小巷子追殺那些落單的暴民,救援那些沒有撤離的居民,保護他們的財產;另外一路朝西街直接趕往馬家,此時在馬家施虐的暴民肯定在忙著搶-劫財物糧食,根本沒有想到會有數千人突然殺到,隻要我們一路勢如破竹的殺過去,他們肯定會望風而逃……”

“然後呢?”

“乘勝追擊,一路追殺,把暴民的隊伍打散。一定要讓那些暴民知道害怕,讓他們知道許家橋的厲害,隻有讓消息傳出去,許家橋才能夠過一個安靜的冬天!”

“好,好主意,我們許家橋,我們萬家,絕不是讓他們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地方!”陳氏那端詳的臉上露出一絲少見的霸氣。

“夫人,那我們開始行動把,現在應該差不多了。”

“嗯,你做主。”

“是,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