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黃雀在後
我連忙上前走了兩步，低頭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這瘋婆子。 “其實……其實你妹妹的魂魄，我還沒有完全縫好。”
她蹙了蹙眉頭，嘴角**了下，好像在笑。
“想不到，你還挺實誠的嘛！”
“我就是覺得，還是跟你說一說一聲比較好，省的你以後說我騙你，而且我都縫了一多半了，沒必要偷懶不管剩下的。”
她點點頭，站起身來，一走一晃地來到我麵前，微微低著頭，眼神相當陰暗。
我感覺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恨意，甚至讓我有點害怕。
她頭上戴著個兜帽，遮住了一部分臉，但我還是清楚地看見了她的臉。
她的臉上長滿了大塊的老人斑。又黃又大的牙齒，已經隻剩下幾顆。一雙眼睛，渾濁不堪，而且一隻眼大一隻眼小。高高的顴骨，歪掉的鼻子，爛掉的嘴唇……
不禁想，這麽醜陋的臉，我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
“你覺得我很醜。”她直勾勾盯著我。
“我……”我無言以對。
她去淡然一笑，十分不在意的樣子：“有的人，徒有光鮮的外表，但是這兒爛了。”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髒位置。
我認同地點頭，趕緊把腦海裏的想法都趕走，因為她太可怕了，真的可以讀到我的心裏話。
“我妹妹的魂魄沒有縫好，你隻要今天晚上再來就行了。”
她頓了下，繼續說，“但我還是得現在告訴你，該怎麽度過難關，因為我很喜歡你啊小夥子！”
她瘋咧咧的笑著，然後又突然嚴肅地說，是因為時間緊張，我也需要時間來準備。
麵對這個神經兮兮的老人，我撓撓頭：“好，我一定會來的。現在請您指點我，該怎麽應付那星辰派。”
瘋婆子暫時也不瘋了，她用平穩的語調，認真地問：“你是不是有個會捏紙人的朋友？”
我點了下頭：“是，她叫七七，能幫上我？”
“當然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她幫你捏一個假人，成親那天，假人替你舉行儀式，你就可以逃走了嘛。”
我想了想，不得不對她說，我覺得這個主意，對我來說，不是特別有幫助。
“為什麽？”
“我早晚會被揭穿，等我被揭穿了，星辰派掌門還是會跟鬼王聯手，到時候，我們二皮匠還是會倒黴。”
我停頓下，抿了下嘴，繼續說，“那星辰派掌門要是覺得受到了侮辱，對我的報複更殘忍，更決絕，怎麽辦？”
瘋婆子聽完，愣了兩秒，突然噗嗤笑了，噴了我一臉口水。
我擦了把臉：“笑什麽啊……我說得不對嗎？”
“我笑你傻呀！”她捂著肚子樂，突然，笑聲又戛然而止，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我：
“你放心，根本就不用等到她報複你的那一天，她就完蛋了。”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聽得出來，這句話裏有很多內容。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明白嗎？”
我不禁倒抽一口氣：“你是說，還有人同時惦記著二皮匠和星辰派？隻要我們兩個合並，馬上就有人趁機滅了我們兩個門派？”
瘋婆子點點頭：“正是。”
“是誰？鬼王嗎？不對啊，鬼王如果想滅掉我們，完全不用使用這種陰謀，這麽說，還有另一個勢力在坐收漁翁之利……”
我自言自語地說著，但瘋婆子卻啪得在我耳邊打了個響指，使我一下子回過神來。
“你這個想法是很可怕的，知道嗎？”
我不明白。
她繼續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人，是可以輕而易舉做任何事情的，你不要高估了敵人，也別低估了真正的對手。”
我請她說明白點，她卻冷嗬嗬地笑了笑，說我隻需要耐心等著看就好。
“你到底是什麽人？”我皺起眉頭，端詳著瘋婆子。
“哈哈哈！我就是個瘋婆子啊！”她狡猾地笑，繼續對我說，
“你記住兩件事。不要相信這裏的任何人，也不要為了二皮匠，娶那個小娘子。如果不聽我的勸告，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吧！”
她最後這句話，讓我不禁渾身哆嗦了一下。
“我該走了，你也回去吧，今天晚上在河邊等我，我會帶你過來。對了，不要跟別人說起來這件事。”
我點點頭，說明白了。
本來我心裏還有很多問題，但瘋婆子沒給我機會，就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孤單落魄的背影，感覺她好像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她甚至讓我想到了孤獨的戰士。
“如果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可以告訴我。”在她走出宅門之前，我終於說了出來。
她稍微偏了偏頭，發出幹巴巴的笑聲。
“會有那一天的，先把我妹妹的魂魄縫好吧。”
說完，她走了出去，我衝她的背影點了點頭。
之後，我也離開了荒宅。
等我從暗巷裏走出來，重新回到河邊的時候，太陽出來了。
剛走到雅姐家外麵，就看見瀟瀟站在那等著我了。
她一臉焦急，一看見我，馬上綻放出了輕鬆的笑容。
經過這一夜，沒有什麽比看見瀟瀟的笑容更讓我安心了。
我也衝她笑笑：“放心吧，我沒事。”
她點點頭：“好，那就好，先回去吧，你看起來很累。”
“雅姐呢？”我問。
瀟瀟說，雅姐剛吃完飯，回自己屋裏去了，說著，她就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覺得雅姐不太對勁。”瀟瀟說。
“怎麽了？”
“跟我去看看吧，你就知道了，走吧。”
我隨瀟瀟來到後院，敲了敲雅姐的房門。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雅姐精神很差，臉色蒼白，好像昨晚她經曆了比我的還要離奇的事情。
“針頭，什麽事？”
“雅姐，我想跟你說說話，咱們出去走走吧。”
雅姐本來想拒絕我，但她應該是看出了我的一些心思，遲疑了一下就答應了。
就這樣，我和雅姐，還有瀟瀟再次離開了家。
我假裝隨意在青柳鎮裏散步，邊走邊跟雅姐聊天，問她家裏有幾個兄弟姐妹，還有她的全名叫什麽。
因為我發現，跟雅姐認識了這麽久，都還不知道她的全名。
她無奈地笑了笑：“吳小雅。全名不全名的，也不是很重要。”
“對了，雅姐，你昨天說去幫我們想辦法離開，有什麽進展了嗎？如果還沒有，我已經想到了辦法，所以你也就不用為難了。”我看著她說。
她停下腳步，問我是什麽辦法。
我神秘地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雅姐皺了下眉頭，一臉疑惑，隨即她點點頭。
“好，既然這樣，我就不問了。”
“雅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我忍不住問。
“沒有，就是我正在重新認識這個家。”
之後雅姐不願意繼續說下去，我隻好識趣地閉嘴，並跟瀟瀟交換了一下眼神，她也是一臉不安地看著雅姐。
後來，我按照昨晚的記憶，試圖找到那座荒宅，然後打算旁敲側擊地問問雅姐，認不認識宅子裏的人。
奇怪的是，我根本就沒有找到那座宅子。
當我找過去的時候，隻看見一堵高牆，哪有什麽宅門！
而高牆後麵，則是另一戶人家，裏麵還有人在住著。
最後我隻好放棄，跟雅姐重新回了家。
剛一進門，雅姐的母親，夏嵐，就從堂屋裏走到天井裏，衝著我們三個親切地笑著。
“你們三個一大早跑哪兒去了！害我在家裏找了好幾圈！”她今天穿了一件純白色的加棉旗袍，雍容華貴的。
我注意到，她手裏拿著一個牛皮紙的信封。
雅姐冷冷地說：“怎麽，非要把我綁在家裏，你才放心？”
我和瀟瀟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雅姐的壞情緒，是因為跟她母親吵架了。
夏嵐倒是寬容地笑了笑：“你這孩子，真是！哎，針頭啊，你過來，這有封信是給你的。”
“給我的？”我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
因為沒有人知道我來了青柳鎮，怎麽可能往這裏寄信呢？
我走上前去，接過了牛皮紙信封，懷著好奇的心情，打開了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