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清明時節,江南已是霪雨綿綿,北方卻是chun暖乍寒,田野裏卻也生機盎然。一個多月的時間裏賈邇冶又和忽必烈談了三次,雖然談判沒有進展,但是忽必烈的待遇好了許多。在耶律鑄和桑哥的強烈要求下,忽必烈又過上了皇帝的舒坦生活,不僅夥食好了,還有嬪妃侍候了,當然行動zi you是沒有的。賈邇冶幹脆不和忽必烈談判了,而是差不多天天晚上都在朝堂請忽必烈喝酒,而且總有楊無過、文天祥、耶律鑄和桑哥作陪。

賈邇冶現在不稱忽必烈為皇帝陛下了,而是稱其為老忽。這個不倫不類的稱呼使別人都大搖其頭,忽必烈倒是並不在意,居然能有漢語稱賈邇冶為小賈,兩人在碰杯時差點就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喝酒時並不談論國家大事,賈邇冶的話題多是蒙古族和成吉思汗的發家史。這個話題總是勾起忽必烈的無限興趣,這使賈邇冶了解了不少曆史知識。但是在蒙古族起源方麵,賈邇冶並不相信傳說故事。

忽必烈說蒙古族是蒼狼和白鹿的後代,起源於騰汲思海(北海、貝加爾湖),而孛兒隻斤氏是金sè天神在草原上的後裔。賈邇冶對這種口頭相傳的史詩另有解讀,蒼狼和白鹿之說應當是對蒙昧時代狩獵生活的記憶,而金sè天神之說是給皇族血統披上神聖的外衣。但是忽必烈又說蒙古族舊稱蒙兀室韋,是黃帝的一支部曲,可見造輿論這種事情大家都彼此彼此。賈邇冶發現桑哥對往事無動於衷,但是耶律鑄聽到這些說法是多報以會心的微笑。後來賈邇冶私下裏就蒙古族起源問題請教過耶律鑄,他說蒙古族起源於興安嶺西麓的建河(額爾古納河)東岸一帶,應當是鮮卑的一個分支。

賈邇冶發現桑哥jing通謀略,考慮問題像個商人。而耶律鑄jing通儒學,特別推崇理學,曆史和文學造詣極深。二人都是傑出的政治家。賈邇冶不敢與耶律鑄談論學問,他的進士頭銜是假冒偽劣的。文天祥和耶律鑄倒是十分談得來,他們談起學問來賈邇冶隻有旁聽的份,倒是忽必烈聽了桑哥的翻譯後似乎比賈邇冶領悟的更多。

這天賈邇冶又在朝堂請忽必烈喝酒,隻是時間比平常晚了一些。忽必烈說道,“小賈,今天怎麽這麽晚?老夫還以為你沒有美酒了?”忽必烈現在每天都期待賈邇冶請他飲酒啊,他真擔心賈邇冶沒有酒了,那ri子就沒法過了。

賈邇冶嬉笑道,“哈,那怎麽可能?美酒多的太太,喝上一年半載也莫麻大,何況很快就有人從南麵送酒來了。老忽,你放心吧,不用擔心莫酒喝。”

忽必烈也來個嬉皮笑臉,“嘿嘿,小賈你誆騙老夫吧?怎麽可能從南麵送酒來,劉國傑的二十萬大軍是吃幹飯的?再說現在黃河已經解凍了吧,千萬別將美酒送給黃河鯉魚喝啊。”忽必烈這是話中有話,半渡而擊,喂魚的豈止是酒。

賈邇冶趕緊大拍馬屁,“哇,老忽,生薑還是老的辣呀,你果然英明,黃河確實解凍了。劉國傑留下五萬軍隊堅守黃河前沿,親帥十五萬大軍雲集固安一帶。劉元帥定是來救駕的,說不定你老忽有出頭之ri了。”怎麽聽起來不是滋味呢,是不是喝高了。

忽必烈自然不是省油的燈,“嘿嘿,小賈,我看你還是歸順老夫算了。你若投降,老夫封你為齊淮吳越大公。”哇,忽必烈真大方。

“嘿嘿,老忽你別忽悠老實人。如果你重cāo刀把子,偶身上的肉恐怕要變成這火鍋裏的涮羊肉了。”看來賈邇冶還沒有喝的太高。

忽必烈似乎很自信地說道,“哈哈,害怕了吧。十五萬大軍能將你的三萬人馬踏成肉醬。”

賈邇冶自然不能苟同,“未必。如果那麽厲害,年前滄州和撫州集結的大軍為何不敢進攻,卻擺出防禦的態勢?你以為搞個陷阱偶會跳進去嗎?”

忽必烈心想你小子不冒進算你聰明,但是你打仗的那幾下子也沒什麽了不起。“哼,你打仗就是仗著火器厲害,還搞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你的火器彈藥製造複雜,每戰損耗極大。現在你孤軍深入,一路上沒有少消耗吧?沒有外援接濟補給,待你的火器彈藥耗盡,就是你兵敗之時。老夫所言非虛吧?大都必將玉石皆焚啊。”

“嘿嘿,老忽你洞察秋毫啊。不過偶向你保證,大都沒有戰事劉國傑就會潰敗,到時候兵敗如山倒,克利馬查地一敗塗地。”賈邇冶這回是先拍馬屁,然後做jing神打擊。

“哦?你在大都外圍與劉國傑決戰?大都是空城?你不怕劉國傑也搞一個偷襲大都?嘿嘿,小賈,你又在誆騙老夫喔。”忽必烈絕不相信賈邇冶不守大都。

這回賈邇冶實話實說,“那種低級錯誤我怎麽會犯?大都是不能不守的。劉國傑yu攻大都,必定先拿下大興,我在那裏陳兵七千,以逸待勞,等著劉國傑前去送死呢。”

“七千?嗬嗬,劉國傑可以分兵阻截大都援兵,一鼓作氣踏平大興城垣。”忽必烈認為賈邇冶還是在說瞎話,他不相信七千兵力能夠守住大興,劉國傑手上可是有二十萬大軍啊。

賈邇冶笑道,“不錯,老忽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看來我們終於有些共識了。我在大興儲備了太多糧食,好像是長期堅守的模樣。兵少糧多,大興就像一塊肥肉,劉國傑非咬不可,否則他那些半饑半飽的士卒很快連半飽也混不上了。”

“啊?你是說大興糧草充足不怕圍困,劉國傑斷糧先潰敗?嘿嘿嘿嘿。”

“老忽你別笑得那麽yin深恐怖,你就那麽自信我七千人馬守不住大興嗎?”

“嘿嘿,理由還需老夫明說嗎?如果你沒說瞎話,這次你肯定栽了。劉國傑取下大興,獲得糧草,再圍困大都,小賈啊,那時候你恐怕沒有心情請老夫飲酒了。”

“嘿嘿,老忽我們走著瞧吧。現在我們打個賭怎麽樣?賭劉國傑能不能打下大興。”

“好啊,怎麽賭?”

“當然是我賭劉國傑敗,你賭劉國傑勝。”

“那是當然。勝負輸贏為何?”

“我若勝了,你向我投降,接受我給你的封號,並下令所有元軍向我軍投降。”

“你若輸呢?”

“那我自己抹脖子算了,方便你將我的肉變成烤羊肉。”

“那不行,你抹脖子,你的下屬也都抹脖子嗎?這不公平,你還是想誆騙老夫啊。”

“我抹脖子還不行嗎?你要如何才算公平?”

“老夫輸了老夫向你投降,你輸了你向老夫投降,這樣才公平。”

“不錯,這樣確實公平。罷了,就這樣辦吧。文大人,耶律大人,煩勞兩位丞相大人書寫字據,一式兩份,我和老忽簽字生效,在座的各位都簽字做個證人。”

字據書寫好了之後,各人簽字。按賈邇冶的意思,字據特別寫明忽必烈輸了將獲得蒙古大公的封號。忽必烈也要求寫明賈邇冶輸了將獲得齊淮吳越大公的封號。雙方各自收好字據,以後再也不提這事,盡情吃喝閑聊,倒也其樂融融。楊無過、文天祥、耶律鑄和桑哥都沒有將打賭的事情放在心上,最近大家都習慣了賈邇冶的胡作非為,也習慣了忽必烈的老不正經,認為兩人打賭的事情不過是胡鬧取樂而已。

楊無過可是將寶兄弟看得透透的,這小子一不會自己抹脖子,二不會投降忽必烈,更重要的是這小子肯定不會賭輸。文天祥也略知端倪,大都的工匠非常忙碌。元廷大都的左jing巡院管轄數萬從全國各地網羅的各種工匠,建有大量作坊,主要是打造兵器和其他裝備,包括回回炮和火藥,現在都變成了賈邇冶的戰利品。

近三個月來,帶來的兵工和工兵組織工匠忙碌不止。用帶來的大量炸藥和繳獲的其他材料,沒ri沒夜地生產彈藥。另外還大量生產了一種叫做硫酸的嗆人**,原料是硫磺,而硫磺多是取自繳獲的火藥原料,也有一些是部隊帶來的。經過一些爐子、罐子、管子的加工,硫磺就變成了這種令人厭惡的硫酸。cāo作的工匠都帶手套,還用布蒙住口鼻,據說手套和布都在堿水裏泡過。用手持唧筒噴shè濃硫酸,平地上可以噴出兩丈遠左右。**所到之處,石頭都燒得嗞嗞啦啦的響,冒出煙霧來,煞是恐怖啊。文天祥明白這種**是一種霸道的武器,用於城防戰比潑油放火強多了。但他不知道用硫酸煮骨粉,再經過複雜的加工,生產的物質是另一種更加霸道的武器。

在大量的糧草運往大興的過程中,炮彈、手榴彈、炸藥包、鐵罐子盛裝的濃硫酸、黃磷燃燒彈也悄悄運往大興。jing衛營的四個連和炮兵連也偽裝成運輸部隊進入大興城池,無忌師的一個營臨時接替了皇城監守任務。大興城嚴格軍管,百姓隻準進城,不準出城。

直屬二團、四團和jing衛營在緊張地加固城防。標準的工事是在城牆上建造防止回回炮攻擊的掩體,另外還在每座城門裏修建了狹窄的甕城。甕城的過道寬不到二十米,長六七十米,是個斜坡,越往裏越深,坡度約十分之一。如果破門而入,沿著過道順坡而下衝進來的速度一定越來越快,感覺一定很爽。現在進城出城十分麻煩。

四月初五,劉國傑指揮十五萬元軍包圍了大興。元軍在城北方向陳兵十萬,城東和城西方向各陳兵五萬。元軍玩了個圍三缺一,似乎網開一麵,給守軍留了個逃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