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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洲之戰的結果讓賈邇冶目瞪口呆。朝廷十三萬大軍布陣與元軍接戰,被人家一陣回回炮火攻擊就崩潰了,率先逃跑的是淮西製置使夏貴。元軍水陸並進乘勝追擊了一百五十裏,繳獲無數,單戰船就繳獲二千餘艘,賈似道的官印都被人家繳獲了。宋軍死傷慘重,多數是溺水而死。

丁家洲潰敗後僅僅十二天,元軍前鋒占領了江yin,一路上的州府包括健康府都投降了。另外皖南的寧國府也投降了,臨安受到來自北麵和西麵的威脅。幸虧早有安排,工兵連和運輸營都安全撤回瀏河。他們撤回瀏河時賈邇冶是又氣又樂,各路撤退的隊伍向守財奴一樣,不僅把生產工具都帶了回來,而且連礦產品也沒丟掉。為此賈邇冶讓參謀部檢討命令行文中的含糊和不具體。

這些采礦和運輸的隊伍還帶回了二千多潰兵,潰兵們一眼就看出不像兵也不像民的撤退隊伍很不簡單,而且他們還管飯。運輸營營長門不合帶來的潰兵最多,有一千二百多人。

鄭不敗率領的船隊大約還需要半個月才能返回瀏河,現在是沒有辦法將人都從海上撤走的。三個營在工兵連和運輸營的支援下加固他們的防禦工事,jing衛連忙著編組和訓練投奔而來的潰兵。運河號和鍾山號開到瀏河口,兩艘戰艦都加強了四個小炮班和一個戰鬥排。賈邇冶十分擔心元軍繼續東進堵住瀏河的出口。沙河號和茅山號兩艘戰艦安裝了早已預備好的大迫擊炮後也開到河口,在那裏完成建造的掃尾工作。

元軍沒有繼續東進,也沒有大規模南下,元軍阿術部將攻擊的矛頭轉向江北揚州方向,在鄂州的阿裏海牙部向西進攻大宋江陵軍事重壘。朝廷在向江南一帶增兵,並且收複了投降元軍的常州、溧陽、廣德和寧國,指揮這些軍事行動的人物是張世傑。南方的宋軍開始向臨安集結準備保衛首都,淮西和淮東的宋軍也有部分部隊轉輾南下入衛臨安。朝廷頒詔號召各地投降的宋軍將領反正,得一縣者為知縣,得一州者為知州。

鄭不敗率領的船隊在期盼中終於來了,他們帶來了四個連的裝備、二十門小炮和五門大炮以及彈藥和硫磺。加上兵工連生產的武器,現在儲備有十個連的標準裝備了。但是賈邇冶沒有立即裝備潰兵。這些投奔而來的潰兵已經達到三千五百餘人,他們現在接受的訓練隻是投手榴彈,隻有二百人被挑選出來接受偵察、通訊、狙擊和炮兵訓練。潰兵們無論以前是官還是兵,現在都是普通士兵。有些人偷偷溜走了,賈邇冶對此的政策是隨他自去。

幾天後鄭不敗率領兩艘戰艦和四艘商船以及附屬小船運載四千多移民開往台灣。以後他們還會再來運輸難民,但是賈邇冶不允許將船隊再開進瀏河。留守的當地二十名武裝人員以後將投奔來的移民帶到瀏河口上船。形勢危急時這二十名武裝人員鑽進蘆葦蕩打遊擊。

賈邇冶留下了一百名年輕的造船工匠編入工兵連,以後用於維修保養船隻。三月下旬,五艘戰艦、五艘商船和四十條小帆船,搭載六千四百餘人駛出長江口,然後沿著海岸線向北航行。船隊裝載了大量各種物資,連造船剩餘的木料都裝船運走了,所有的造船平台全部毀掉。現在領航小組已經發展到四個小組,北上的艦隊就擁有兩個小組。

本來賈邇冶還想再看看戰事的發展,希望朝廷能夠穩住陣腳,出現一個相持的局麵。但是這時朝廷發生了一件大事,吳公公迫不及待地要求快點走人。大宋殿前指揮使韓震提議朝廷遷都南方,被丞相陳宜中殺了。韓震的部屬不服,激發了兵變。叛軍攻擊嘉會門,shè火箭至大內,文臣調兵將叛軍鎮壓驅散了。韓震以殿前指揮使的身份提個遷都的建議應當是個值得考慮的策略,與執掌大權的文臣意見不合就落個被殺的下場,這說明大宋的政治體製問題太大。吳公公擔心賈邇冶與朝廷合作會死的不明不白。

借助於東南風,船隊四天後到達海州東麵的東西連島。開路的沙河號和茅山號一彈未發就在海峽中捕獲了五條二丈多長的戰船,俘虜水軍四十人。無忌營的一個連登上島後又俘虜了十名水軍。

賈邇冶很納悶,這裏應當是宋軍的地盤,怎麽得到的報告說俘獲的水軍是元軍呢?當晚旁聽了一場對俘虜的審訊之後賈邇冶才搞明白,原來就在上個月元軍東進集團占領蕪湖至江yin一線之時,元廷出動兩萬大軍先後占領了海州和漣州以及邳州。三地的宋朝知州都是不戰而降。至於海州現在還有多少元軍這些俘虜也不清楚,他們原來是宋軍隸屬海州統製的水軍。鹹淳七年攻擊膠州失敗後水軍就剩這五十名老弱殘兵了,由於他們的家眷都在海州,元軍不擔心他們逃跑,所以他們仍然像以前一樣戌守東西連島,隻是變成為元軍服務了。

在東西連島參謀部臨時指揮部裏賈邇冶有點愣愣地出神。吳公公問道,“邇冶,需要改變計劃更改登陸地點嗎?”

“這還難說,先等待偵察結果吧。”

“你在擔心什麽?”

“啊?噢,我是在想元軍的軍事統帥很有才幹,戰略上不簡單啊。呃,人家是老手,我們是新手啊。”

“能不能說詳細點?”

幾位參謀也圍了過來。賈邇冶說道,“元軍沿江東進的集團和徐州的軍事力量同時發動進攻,這是戰略上的配合。這樣大宋在揚州一帶的大軍受北麵的壓力,就不能全力支援賈太師組織的阻擊大軍。現在阻擊大軍已經不存在了,元軍東進集團戰領了長江一線,又將攻擊矛頭指向揚州一帶的宋軍,淮東宋軍遭受南北兩麵擠壓的形式已經形成。邳州、海州和漣州被元軍占領後,如果運河沿岸的淮安、寶應、高郵再丟掉。揚州一帶的大軍就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而且無處可退,陷入困境,甚至是絕境。”

項飛說道,“公子,揚州一帶隸屬沿江製置司的宋軍擁有戰船接近萬艘,如果強行渡江向南突圍。隻要退到江南,即使損失一半人馬,也應當是最好的結果。”

“我讚成這個觀點,而且應當搞些動作隱蔽突圍行動。這樣才能避免在水麵上與元軍拚掉主力。但是駐軍都有守土之責,沒有上級的命令很難作出主動放棄防區的決定。所以出現這個結果的可能xing很小。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宋軍統帥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急於和元軍拚命,那樣很可能會把本錢輸光。如果又是投降將軍,那情況更糟糕。”

吳公公問道,“邇冶,我們能有什麽作為?”

“我們本來的打算是在這一帶背靠蘇北的宋軍地盤,向膠東元軍力量薄弱的後方滲透發展。現在形式變了,海州和漣州已經被元軍占領,宋軍的力量我們靠不上了。如果我們向南退,那就離膠東太遠。如果我們強行占領海州,我們就會暴露實力,成為元軍的重要目標。我們現在的兵力隻有一千八百人。占領海州後要麵對北麵山東沂州元軍的重兵和西麵邳州和徐州一帶元軍重兵的進攻。等我們的彈藥消耗完了,我們也就完了。”

吳公公有些焦急,“邇冶,那我們不是進退兩難嗎?我們應當怎麽辦?”

賈邇冶看看幾位參謀,“你們說說我們應當怎麽辦?”

武小鬆說道,“先打一下,不行我們就上船撤退。”

項飛說道,“公子,如果海州守軍不多,我們就打下來。占領海州後如果敵人來的少,我們就吃掉。如果來的多,我們吃不下就撤走,到別處找敵人薄弱的地方再打。如果海州守軍太多也先放著找別的地方打。”

賈邇冶笑道,“好啊,有便宜就打,沒便宜就走人。打是為了消耗敵人,另外我們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這時參謀部勤務班班長蕭德江報告偵察部隊已經控製了對岸縱深十五裏的一個隻有二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以後經過三個夜晚的秘密行動,海州城四周的村莊都被部隊控製起來,城裏的兵力和布防情況也搞清楚了。第四天拂曉,海州城的北門和西門幾乎同時被一發八十毫米炮彈擊碎,整個戰鬥過程隻用了半個時辰。偷襲海州的行動十分成功。

海州的元軍部隊隻有兩千人,其中一千五百人是以前的宋軍,另外五百人是蒙古人和sè目人。攻城戰鬥打響時值班守門的元軍僅僅來得及發出jing報,軍營裏的元軍沒有時間組織抵抗,但攻擊兵營時遭到的抵抗仍然給攻城部隊帶來二十多人的死傷。被俘的漢人元兵有一千四百餘人,蒙兵和sè目兵不足百人,而且多數是負傷被俘的。最令賈邇冶高興的是繳獲了六百多匹戰馬。

在州衙大堂裏知州丁順跪伏在地上顫抖。賈邇冶欣賞了一會丁順的姿勢說道,“丁順,丁知州,起來說話。”

“罪臣不敢。”

武小宋喝道,“丁順,難道你想抗命嗎?”

丁順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他看見對麵坐著一個公公和一個年輕人,兩側站立著四位皇宮的侍衛官。

吳公公和風細雨般地說道,“丁大人,這位是先皇任命的賈寶玉都督。你和你全家的生死都由賈都督決定。”

“丁順自知有罪,任憑都督發落。”

“唉”,賈邇冶輕聲歎息,“非你之罪,隻是不能盡死節而已。丁大人,你知道這幾個月來有多少武將戰死,文臣自殺嗎?”

“丁順慚愧。”

“唉,這幾個月來投降的武將和文臣更多啊。丁大人,知恥近乎勇。丁大人請坐。”

丁順坐下後賈邇冶問道,“丁大人,上個月元軍占領海州和漣州,元軍的統帥是誰?”

“回都督,元軍統帥是元廷淮東都元帥博魯歡和副都元帥阿裏左,他們都是元廷的行省中書右丞。還有一個副都元帥叫撒吉思。”

“他們麾下有多少人馬?”

“以前有兩萬餘步騎。從上個月開始元廷從北麵各地調兵向邳州聚集,另外還沿運河調來戰船三千艘。本月忽必烈又敕命駐紮山東沂州一帶軍事重地的大軍向邳州聚集歸屬他們指揮。這裏的原來大宋駐軍在大隊元兵撤走時被調走一千五百,三天前已經得到命令將再調走一千人。各路人馬匯聚後將達到十萬以上。”

賈邇冶暗暗吃驚,如果這十多萬人馬在運河一線集結後向南壓過去,揚州一帶的宋軍必定危在旦夕。“丁大人,本都督免你舉州投降之罪,但是你得為本都督做件事。”

“丁順謝都督不殺之恩,但不知都督要丁順做什麽事?”

“本都督要丁大人繼續做海州知州。”

“丁順乃帶罪之身,這如何使得?”

吳公公笑道,“賈都督說行就行,不行也行。賈都督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賈邇冶也笑道,“丁大人一定要繼續做海州知州。以後我軍撤走之時,本都督允許丁大人再次舉州投降,很可能再次做元廷的海州知州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