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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前騎兵隊伍越過丘陵地帶,稍事修整後繼續向南行軍。雖然戰馬的蹄子上都裹上了厚厚的麻布和皮革,但將近七千人的騎兵隊伍仍然給大地帶來震撼。隊伍時緩時急,每到較大河流,前鋒無忌團都建造浮橋,全部部隊過河後又撤去浮橋。天亮前,部隊跨過灌河,來到一叫高溝的村鎮。部隊封鎖了村鎮,全隊在此休息。

馬金貴是參謀部馬夫班班長,原來是宋軍的一名士兵,丁家洲潰敗後被門不合收留。他在上次攻打漣州時右腿中箭,流了很多血,雖然保住了xing命,但右腿跛了。原來是安排他退伍的,但他死活不願離開部隊,說是一定要跟著部隊打回江南。考慮到他在宋軍時就是騎兵,jing通養馬之道,賈邇冶親自批準將他留在部隊,任參謀部馬夫班班長。

馬金貴來牽賈邇冶的寶馬去侍候它,賈邇冶問道,“老馬,見到我大哥嗎?”

“回都督,楊大人在後衛部隊,還沒過來,剛才項大人也在找他。”

“噢,知道了。老馬,你忙去吧,自己也別忘了吃飯。”

“遵命,都督。”

不久楊無過和項飛一起來到賈邇冶身邊,賈邇冶急忙問道,“大哥,後麵有尾巴嗎?”

楊無過笑道,“寶兄弟,誰長尾巴了?是這樣,從東海跟過來五名偵騎,已經收拾掉了,繳獲五匹戰馬。現在後衛部隊全部過河,浮橋也撤除了。”

“噢,大哥,部隊的行蹤還是被察覺了,大部隊行軍很難做到隱秘二字啊。”

“寶兄弟,大部隊行軍要想神不知鬼不覺是不可能的。隻要速度快,元軍察覺了也無可奈何。”

“是啊,大哥說的對。兵貴神速,而不是絕對地隱秘。”

東方泛出曙光時賈邇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忽然被一片嘈雜之聲驚醒,呂鐵頭過來說道,“都督,有一位當地老者要見你。”

“啊,鐵頭,有請老者。”

老人鶴發童顏,雪白的長須飄飄,懷裏抱著個酒壇,壇口蓋著個酒碗。“老人家,您要見我?”

老人施禮,“您就是帶兵的將軍?真是少年俊才啊。將軍治軍嚴明,大軍進村而不入戶。大宋有將軍率領的這等軍隊,乃大宋子民之福啊。”

“老人家,我軍乃人民子弟兵,父老鄉親就是我們的父母兄弟姊妹。軍與民就如同魚和水啊。”

“老朽敬佩將軍帶兵之道,更敬佩將軍愛民之心。”老人打開酒壇,斟了一碗酒,雙手遞給賈邇冶,“老朽敬請將軍飲一碗自釀的醪酒,請將軍賞光。”

“多謝老人家美意。”賈邇冶雙手接過酒碗。

旁邊的呂鐵頭急道,“都督請慢,在下先飲一碗。”

賈邇冶看著呂鐵頭焦慮的眼神,笑道,“鐵頭,我們什麽時候擔心過老百姓對我們不利了?”賈邇冶仰脖一口飲盡碗中之酒,然後咂咂嘴,似乎在品味酒香,又似乎有些凝重。

“老人家,這酒真的是您自釀的嗎?”

“是啊,將軍品出什麽特別之處嗎?”

“這酒不是一般用大米釀製的醪酒啊,原料中一定使用了大麥和小米,而且還使用了蒸餾和勾兌技術。”

“啊,將軍還是酒仙呐,老朽佩服之至。老朽年輕時在鎮江釀製米醋和醬油為生,四年前有幸在揚州品嚐過江南東山莊園出產的烈酒甘醇,以後就在此地摸索這種酒的釀製之法。四年探索,終不能釀出那等好酒啊。”

“噢,杜康釀酒,傳說鎮江最早釀醋的是杜康後人。老人家,就借你的酒,我們同飲如何?”

“哈哈,將軍爽快,老朽定當從命。”

兩人席地而坐,用同一個大碗,一人一碗地各飲三碗。“老人家,晚輩嚐聞江南東山莊園釀酒之道,而且知道彼釀酒之道並非不傳之密。”賈邇冶詳細地解說了東山莊園釀製烈酒之法。部隊開飯時一名勤務班戰士端來兩盒稀飯,幾塊幹糧和鹹菜。賈邇冶邀請老人,“老人家,既同飲,何不同食?”

老人又爽朗大笑,“那就再叨擾將軍了。”

飯後不久部隊開拔,村民們聚集在道旁相送。賈邇冶辭別老人,上馬離去,忽聽老人在身後高聲叫道,“將軍,老朽乃杜康後人,以後將軍若聞高溝酒之名,就是老朽所作。”

賈邇冶回頭微笑向老人揮手示意,出了村莊後悚然一驚,“高溝酒?難道馳名大江南北的高溝酒就是這樣誕生的?”

身旁並騎的呂鐵頭說道,“都督,你說什麽?那老者的烈酒還沒釀成功呢,怎麽就馳名大江南北了?”

“噢,鐵頭,那位杜康後人一定會釀出名滿大江南北的好酒的。隻要你別壯烈犧牲了,一定會嚐到他釀出的好酒的。”

“都督,鐵頭刀槍不入,不會死的。仗要打,酒要喝,還要娶娘子,生兒子。”

部隊逼近漣州時放緩了速度,展開成攻擊隊形,在城下二百米停了了下來,炮兵下馬支起了迫擊炮。賈邇冶用望遠鏡觀察,城牆上聚集不少元兵。呂鐵頭看見賈邇冶臉上出現了熟悉的特別笑容,知道炮擊要開始了。但是賈邇冶在耐心的等待,幾千人的隊伍沒有人發出聲音,隻是不時地有些戰馬發出嘶鳴。

大約半個時辰,城牆上聚集的元兵在城牆上形成了牆上之牆。忽然,架在城牆上的四座回回炮發shè了,四群碗口大小的石塊成拋物線飛向城外,然後紛紛砸在陣前二三十米處。隊伍巋然不動,對飛來之石視若不見。賈邇冶看看身邊的幾位團長和呂鐵頭,點頭表示讚許,“啊,將軍們,你們的訓練成績不錯嘛。”。

範廣不無驕傲地說道,“都督,大家都清楚回回炮的shè程,訓練教材裏都寫上了。”

項飛說道,“公子,可以開始了。”

賈邇冶向他點頭表示同意,幾位團長策馬回到各自的部隊。三分鍾炮襲開始了,三個團和直屬營的七十門大型迫擊炮和一百四十門小型迫擊炮發shè的炮彈將城牆上炸成火海,人的身體在城牆上飛起又落下。緊接著兩門炮轟開城門,閔煙團率先衝入城裏。

賈邇冶進城後首先登上城牆,身邊的人除了楊無過和參謀部的人員,還有直屬營的一個排和特種兵司令部所屬的兩個排的兵力,這種部隊是用來登記和甄別俘虜的,以及管理繳獲的敵產,成員多是學校培養出來的子弟和孤兒。

城牆上屍橫遍地,充滿垂死者的哀鳴。賈邇冶和項飛登城的目的是檢驗炮擊的效果,項飛對賈邇冶說道,“公子,用這麽多炮,看樣子還可以再縮短炮擊的時間。”

“敵軍還不知道如何防炮。殲滅莒州之敵時敵軍學會了挖壕溝並覆蓋木料和土防炮的方法。等敵軍對我軍火炮有了充分認識之後,我們就需要使用更多的炮彈了。項飛,你注意到沒有,這些元兵都是裝備盔甲的,是敵人的主力部隊。”

“公子,我注意到了,而且人員很雜,漢人、蒙古人和sè目人都有。”

賈邇冶等人下城後特種兵司令部的部隊還留在城牆上,他們在那裏打掃戰場。沒有必要對這些元兵施救,實際上也沒有條件救活他們。

晚上賈邇冶和楊無過在兵營指揮部喝酒宵夜,小雨送來了幾樣炒菜,“楊前輩、大哥哥,請你們嚐嚐我炒的菜。”

賈邇冶甚感意外,“小雨,你怎麽在這裏?你什麽時候進城的?”

“大哥哥,我進城十多天了。”

“你怎麽就進城十多天了,你進城幹什麽?”

“大哥哥,我們來了兩個班,還有冷前輩和洪前輩。我們是來執行任務的。”

楊無過說道,“寶兄弟,你忘了嗎?小雨是情報部隊的一名班長,雖然手下隻有四個人,但也是班長呐。”

“小雨,你們是怎麽進城的?”

“有的是夜裏越牆進來的,有的是白天從城門進來的。”

“噢,小雨,你坐下,會飲酒嗎?”

“我不飲酒,我侍候大哥哥和前輩飲酒。”

“小雨,給哥哥說說你們特戰班進城做了些什麽?”

“好啊。我們兩個班將城裏的兵力部署,倉庫位置等等重要目標都偵察清楚。部隊打進來時劉敏班給部隊帶路,攻打各個目標。昨天夜裏我們班的人溜進幾個馬廄,在草料裏加了些巴豆粉。後來又監視幾個重要目標,看裏麵的人往哪裏逃跑。”

“你們平時住那裏?”

“住那裏的都有。有住客棧的,有的住老百姓家裏,有住廟裏的,有混在乞丐裏的,我和劉敏主要住在官府裏。”

“嗬嗬,不會是人家請你們去的吧?”

“那怎麽會請我們?”

“不請自去,恐怕沒有好地方住吧。是不是住在廁所裏?”

“什麽呀,我們才不會住在那種地方呢。”

“難道還有閨房讓你們住?”

“住過閨房,但主要是住在柴房和馬廄裏。啊,廚房也是常去的地方。”

“去廚房恐怕是偷東西吃吧。”

“是啊,總不能天天餓肚子吧。”

“夜裏是不是經常要搬家。”

“是啊,有時要搬好幾回呢。住閨房最好了,一般一夜都不用搬家。”

“是不是住進去之前要用些迷香什麽的薰薰空氣。”

“是啊,大哥哥也知道這個呀。”

“城牆那麽高,如何進來出去?”

“用爬山虎呀。”

“小雨,你們辛苦了,明天我和大哥請你們兩個班喝酒,犒賞你們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