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蘭神色間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回答:“當年他讓皇甫涵轉讓股份給你的時候,本來就是迫不得已,這些年來一直耿耿於懷。-

-況且那個野種一向會討他歡心。”

果然是那個賤人的兒子,即便韓少瑋的母親與皇甫涵死了多年。但每每提到他們,都像梗在她咽喉中的一根刺,

這套說詞皇甫曜從小就聽得太多,早就心知肚明,與皇甫禦表麵維持平和,實際彼此間關糸緊張、疏遠,從不親昵,這種相處模式他也已經習以為常,所以從未覺得有什麽不妥。

但是,僅僅隻是這樣,便就可以構成皇甫禦要綁架自己,甚至不惜害死自己原因嗎?

皇甫曜看著母親,自從知道綁架事件的主謀是皇甫禦,他心裏說沒有震動都是騙人的,卻隱瞞至今不敢讓母親知道。

綁架的事一直令母親耿耿於懷至今,他甚至不敢想像,如果母親知道,這件事會變成什麽樣子。

“寶貝兒,你怎麽了?”聶蘭覺得他臉色不對,忍不住問。

皇甫曜回神,笑著說:“沒事,在想韓少瑋怎麽脫身?”

“脫身?最好坐穿牢底。”聶蘭雙手抱胸,下巴輕揚,那眉宇、神情間帶著無限得意的同時,也隱隱透出一抹陰狠。

“媽,最近老宅肯定會很熱鬧,不如這段日子還是搬出來住吧?”皇甫曜突然想起來什麽,問著她的意見。

“怎麽,還怕你爺爺吃了我?”是他自己的指望的孫子不爭氣,想想到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樣子,心裏就無比痛快。

皇甫曜搖頭,強調:“隻是暫時的,先過了這段日子再說。”

以前他也多次勸過,但母親對住在老宅特別執拗,她有自己不願意放手的東西,他無意勉強。但是現在這種形式,她真的不適宜回去。

“得,我知道你怕他給我下套。好吧,我去景海別墅那兒住幾天,等事情解決漂亮了。”聶蘭妥協,哪裏舍得讓兒子為難。

她也知道這次的事情與往常不同,皇甫曜與皇甫禦幾乎是撕破了臉,不會再有轉圜的餘地,所以這次顯得分外好說話。

皇甫曜眉頭微挑,似乎沒想到母親答應的這般痛快。隨即說:“那好,我找人送你過去。”皇甫曜說著便從身上拿出手機,一副準打電話的樣子。

“沒良心的,我大老遠趕回來看你,你就這麽急著趕我走?”聶蘭笑罵,對兒子的行為很不滿。

“哪裏,我不是惦記你累了嘛,早點過去休息。”皇甫曜回答,但將手機收了。

“你呀,還不怕我打擾你的兩人世界。”聶蘭伸手指著他的太陽穴,在半空比劃了一下,語氣、神情間皆是無奈又寵溺。

這個兒子是被她寵壞了,舍不得他有半分不自在。

皇甫曜笑而不語,的確,他現在特別珍惜與喬可遇在一起的平和時光。

不過母親給他的感覺自然也不一樣,即便皇甫家的每個人對自己都疏遠,他至少還有母親,便亦足矣。

母子兩人又在房裏說了會兒話,聶蘭便推著皇甫曜出去了。

喬可遇正吃完早餐出來,正準備臥室,三人就又在客廳撞了個正著。

“皇甫夫人。”她頷首,一如初見時一般,很拘謹的打招呼,沒有討好也不熱絡。

聶蘭看她的眼神卻不同,這個女人,她完全沒料到會跟著自己兒子那麽久。

“蘭嫂。”皇甫曜朝著廚房叫。

“來了。”蘭嫂應了聲,帶著圍裙急急地走出來。

“你收拾一下,和我媽去景海園住幾天吧。”畢竟離開了老宅後也有諸多不便,母親身邊要有自己的人照顧才行。

“好的。”蘭嫂應了聲,趕緊摘了圍裙。

“不用了,你這沒人成嗎?”聶蘭拒絕。

“誰說沒人?”皇甫曜目光調向喬可遇,微挑的眼角拉開,一把笑意注入狹長的眼眸裏。

喬可遇眉頭微蹙,被他那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又在聶蘭麵前,不好明目張膽地瞪他。

聶蘭卻因為皇甫曜的眼神而震驚,她的兒子看著慵懶隨性,但是因為從小在皇甫那樣的家庭中長大,其實對別人很難產生完全的信任。但是他看喬可遇的眼神中,卻沒有一絲置疑的雜質。

“太太,咱們現在走嗎?”蘭嫂收拾妥了,見三個人還杵在客廳裏,禁不住問。

聶蘭回神,點點頭。

“小喬兒,推我去送送媽。”皇甫曜說。

喬可遇點頭,走上前來。

聶蘭仔細瞧了眼喬可遇,她無法理解兒子的信任來自何處。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麽,持保留態度,慢慢鬆開了擱在輪椅椅背上手,讓出位置。

喬可遇推著皇甫曜一直送到門外,目光聶蘭主仆兩人進了電梯,她才推著他折返回來。

景海園與這邊相隔比較遠,來回路程便有兩個小時左右,蘭嫂自然不會每天都來報道。

皇甫曜找了鍾點工來定時打掃,其它時間這屋子裏便隻剩下他與喬可遇兩個人在活動。做飯炒菜的事就隻有讓喬可遇來做,不過尋常的家常菜,他倒吃得有滋有味。

晚飯過後兩人都會坐在客廳看電視,時間尚早時也會在影音室看電影。白天喬可遇忙著煮飯,皇甫曜則處理工作。

他的腿不方便,臥室儼然成了他的臨時辦公室,批閱文件或視頻會議都在裏麵,處理公事也從不避諱喬可遇。

張特助不可能一直待在瞰園,每天隻是照常過來送文件,其它時間回公司處理公事。所以有時皇甫曜也會讓她幫忙,樓上樓下的拿他需要的資料。她曾經在皇甫集團上班,上手比較快,她漸漸由從護工變成他私人秘書的趨向。

聶蘭那天從皇甫曜的住處回來,便住進了景海園裏。媒體對這場豪門爭鬥追得緊,她也懶得出門,便隻暫時避在家裏。

隻要韓少瑋倒黴,她每天看新聞都會高興。端起蘭嫂送上來的咖啡,唇角勾著愉悅的弧度。

s市的午間新聞已經開始,今日韓少瑋的案子出庭審結果。前麵幾個關於市委動向的新聞之後,便開始報道。

她本以為萬無一失,卻在聽主持人說案件審理過程中,被告方提供了新證明證明,韓少瑋並沒有生產假冒偽劣產品並銷售,這一罪名被宣判不成立。

隨著主持人報道的聲音,聶蘭看著屏幕上韓少瑋站在被告席上的臉,她的笑容一點點凝結住,甚至氣得揚手摔了手中的杯子。

怎麽會?

她以為這次韓少瑋死定了,一定會坐牢的。

咖啡杯摔了一地,深色的**從白色的碎片裏溢出,淌在花紋精致的地板上。她也沒理,隻管掏出手機,拔打皇甫曜的電話。

“媽?”那頭傳來皇甫曜的聲音。

“你看新聞沒?”她急切地問。

“嗯。”皇甫曜應,聲音壓抑而沉穩。

聶蘭一聽皇甫曜的聲音,便知道這事也在他意料之外。不用說,所謂的新證據,必定是皇甫禦這些日子奔走的結果。

“如果他出來怎麽辦?”真是千算萬算,都沒有算計過皇甫禦那個老狐狸。、

如今皇甫曜與皇甫禦撕破了臉,他手裏還有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又加那些股東裏也有兩個姓皇甫的,肯定會站在皇甫禦那邊。

他們手裏握的股份雖不多,但聯合起來也能進董事會,總是會很麻煩。未來的皇甫集團,怕是也不會很太平。

“不會的,媽,你忘了我還沒有撤訴呢。”皇甫曜安慰。

即便法院不告,但涉及皇甫集團方麵,皇甫曜並沒有撤訴,且證據都握在皇甫曜手裏,這個不管皇甫禦如何奔走都沒有辦法的。

也正是因為韓少瑋損害了皇甫集團的利益,所以即便皇甫禦有意鼓動其它股東提議撤訴,都沒有正當的理由。

“也對。”聶蘭稍稍穩了下心神。

“媽,安心休息,別操那麽多心,一切有我呢。”皇甫曜寬慰。

“好。”聶蘭應著。

自皇甫曜接手皇甫集團以來,他就已經過早的獨立,不但很少讓她操心,且給了自己安逸的生活。所以,她相信皇甫曜。

接下來兩人又說了一些話,這才各自掛掉電話。

這時蘭嫂手裏拿了個快遞袋從外麵進來,看到地上摔著咖啡杯,而聶蘭的表情明顯與剛剛不同,臉色看起來也很不好。

“太太,你沒事吧?”她不由擔心地問。

聶蘭側目看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

“對了,有人送東西給你。”蘭嫂說著上前走了兩步,將手裏的快遞袋遞上。

“嗯。”聶蘭應了聲,接過東西。

聶蘭本來也沒怎麽在意,撕開快遞袋子,見裏麵是些紙張,似乎還有別的東西,就先將裏的文件抽了出來。

目光掃了過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卻被上麵提到的時間、皇甫禦、綁架等等幾個重要的字眼攫住。她不由眼中吃驚,抑止著心底的震動,快速瀏覽過後麵的內容,臉上變得漸漸毫無血色。

“太太,太太你怎麽了?”蘭嫂見她情形不對,著急地叫著。

聶蘭回神,才發現自己握著文件的手在發抖。她驟然扔開手裏的紙張,那樣子仿佛自己拿得是毒蛇猛獸一般。

“太太?”她的反應太過奇怪,看得蘭嫂一陣擔憂。

聶蘭又突然改握著蘭嫂的手臂,著急地問:“送東西的人呢?”

蘭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見她這般著急,便回答:“走了,剛走。”

她剛剛回答完,聶蘭便鬆開了她,著急地往門口奔。

“哎,太太,太太——”蘭嫂連叫兩聲她也充耳不聞。

蘭嫂隻見紙張落在地上,差點就被沒清理的咖啡**沾濕,趕緊撿了起來放到沙發上。這時正巧快遞袋裏有幾張照片滑出來,她想到聶蘭的反應,禁不住好奇,就她伸手抽出一張。

照片的畫麵不是很清晰,但可隱約辨出上麵的人是皇甫曜。他像在被綁在某個房間的牆角,嘴上粘著膠布,臉側帶著傷口。

但是這張臉明顯要比現在年輕許多,很像是前幾年被綁架時候的樣子。

蘭嫂心裏驟然一驚,趕緊出去追聶蘭。

聶蘭那邊奔出家門,這裏是富人區,門前延伸出去的道路一片平坦,綠化造得美輪美奐。不但空氣清新,這樣的黃金地段卻很空曠,平時都很少不見到人影。

她楞楞地站在那裏,心裏的震動仍沒有平複下來。

那個內容……內容是說當年的綁架案是皇甫禦策劃的。那時皇甫曜死裏逃生,凶徒卻被逃脫。尤其主謀隱藏極深,且尤為狠狠,他們調查了多年都沒有頭緒,就已經猜到對方可能背景極深。

卻是千想萬想也不曾料到,會是皇甫禦幹的。可是他是皇甫曜的爺爺,除非……他知道了那件事!不,不會的,她抑止著自己的心慌搖頭。

“太太。”蘭嫂站在身後,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聶蘭回神,手捂著胸口,像是渾身沒了力氣一般,另一隻手壓在蘭嫂交握的手上。

聶蘭見狀,趕緊扶著她回了房。

聶蘭的目光盯著沙發上的東西許久,才走過去,伸手慢慢將東西收了。

蘭嫂一直站在一側,盯著她的動作,想到那些照片也有些害怕。

“你看過了?”聶蘭抬過頭來,看到她的反應問。

“嗯。”蘭嫂回答。

“這件事誰也別說。”聶蘭吩咐,臉上的情緒已經收起來,連聲線都是冷的。

“是。”蘭嫂應著。

聶蘭這才放心,提著手裏的文件上了樓去。開門進入房間,背倚入門板,臉上的線條越來越冷,眼中閃過一抹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