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變奏曲之失敗者的反擊（3)
五月下旬，持續了大半年的戰爭似乎決心在這個時候走向一個拐點，兩個老大帝國之間的碰撞，在這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裏，進行著慘烈無比的廝殺。雙方都試圖將對方當做這一場會戰的獵物，卻沒有想到，這是一場獅子間的搏鬥。雪狸帝國從五月中旬開始發起的這場，旨在殲滅薛嶽軍隊南翼半個到一個軍團的戰役，從一開始就陷入了一個糟糕的僵局，在雪夜軍團已難以想象的速度忽然出現在十幾萬薛嶽軍隊的背後的時候，負責正麵進攻的雪狸帝國軍隊卻才剛剛開始發起進攻，負責從北切斷這一部分薛嶽軍隊和帕特裏克親王主力的雪狸帝國軍隊，卻被兩個薛嶽主戰軍團拖住，而薛嶽帝國也在這裏，開始了猛烈的反攻。
同樣是縱深大迂回，擁有更多騎兵的薛嶽軍隊有著更多的優勢，在棘齒城以西的平原上，雙方五十餘萬精銳士兵互相圍困對方，薛嶽軍隊幾次試圖組織騎兵繞道雪狸帝國軍隊的後方，但卻連連受挫，包圍與反包圍，追逐與反追逐，整個西大陸最優秀的指揮官和士兵在這個廣闊無比的舞台上表演他們的才華，結果就是這幾十萬大軍的戰線徹底的混亂掉，到處都可以看見以小隊為規模的廝殺，大至步兵師團級別的野外對攻。
僅僅過去半個月的時間，鮮血就染紅了這片土地，雙方不斷增加這片土地上的士兵數量，傷亡的數目也變得驚人起來，在會戰的後期，薛嶽軍隊毀掉了一條大河的堤壩，將一個步兵師團的雪狸帝國士兵圍困在泥沼中，最後，這些雪狸帝國士兵大部分因饑餓而投降，卻被殺紅了眼的薛嶽士兵全部屠殺。大河潰堤造成的結果，絕不僅僅是雪狸帝國的暫時撤退以及會戰的結束，而更是這一片土地上的而薛嶽人麵臨著無家可歸的局麵。半個月的時間，雪狸帝國傷亡十八萬三千五百人，薛嶽帝國傷亡二十二萬五千人，一個跟隨著指揮官前往戰場的書記官，日後的曆史學家希羅在日記中如此形容道：“戰爭的過程，從沒有像今天這麽令人絕望過，這並不是因為我們將要失敗，而純粹是廝殺到茫然的地步，我們的士兵，滿懷著軍功和複仇的渴望來到這片土地，本以為應該也必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但結果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想象中的勝利沒有到來，圍殲變成了敵我雙方的相互絞殺，而我們前進的道路也變得步履維艱，後勤補給也一天天減少，士兵們甚至每天隻能吃一頓飯，而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在戰鬥中的。但願明天一切順利！”
普通到極點的平原，一大片樹林旁邊的大路，風吹著野草和樹葉發出各種細細的聲響，一片經冬沒有凋零的落葉顫顫巍巍抖了一抖，終於飛落，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到地上，然後，一隻腳踩在了上麵——緊接著，很多隻腳踩在了上麵。事實上這條道路上正前進著一支軍隊，長長的隊列彎彎曲曲，警戒的斥候來回奔走，從他們鎧甲和武器上的血跡來看，他們剛剛經曆了一場血戰。
“加快速度，不要停下來！”騎獸上的督戰官甩著鞭子吼叫道，督戰隊，是地方軍隊才有的軍職，一般是由一支軍隊中最勇悍的士兵充任。
原本走得緩慢無比的隊列立刻快了一會兒，然後又慢了起來，他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修整過了，就在昨天，統帥部下達了後撤的命令，雪狸帝國戰線全線後退至棘齒城一線，這個薛嶽帝國經營了近百年的要塞城市。如果雪狸帝國軍隊的統帥不是裏克裏斯，如果雪狸帝國的軍隊中沒有利安德爾西德尼這樣的人，也許帕特裏克親王就能完成一場完美的反擊，就像自己在尉行省遭遇的那樣，還給雪狸帝國一場慘敗，同樣如果裏克裏斯的對手不是穩重而不乏果決的帕特裏克親王，那麽興許此刻已經在薛嶽帝國和薛嶽近衛軍團決戰了！
“奧斯裏奇隊長，我們還有多久到達位置？”
“半天急行軍的時間，加把勁吧，夥計們！”督戰隊長大聲喊道，鞭子在空中甩得砰然作響。
伴隨著雪狸帝國的後撤，兩大帝國的混戰終於回到了難以取得大的突破的要塞攻防戰，而在斯蘭比克城，凱恩也對整訓後的新兵進行了第一次集體檢閱，一萬五千名士兵排成整齊的方陣，手裏拿著木製武器進行攻防演練，其餘大地軍團的重要指揮官都站在凱恩的身旁，這一次征兵是花費了整個軍團最多資源的一次，包括負責訓練的老兵，各種武器，場地以及為新兵們提供的更多的食物，還有相對於以前更長的時間。
甘麗斯小姐作為整個新月領地的主人，同樣也在場，不過不知道是出於有意還是無意，她特別和凱恩隔開了幾個座位。
陰雲天氣，這時候已經開始漸漸進入初夏，所以正好讓所有人覺得頗為涼爽，演練結束後，凱恩站起來，率先鼓起了掌。
士兵們的表現十分出色，凱恩也十分滿意。
負責在下麵分別率領一半新兵對攻的指揮官是兩個卡爾的部下，凱恩說道：“非常好，甘麗斯小姐，您覺得呢？”
“辛苦了。”甘麗斯小姐站起來，平靜地說道，“新月領地的勇士們，你們將獲得賞賜。”
士兵們歡呼起來，凱恩說道：“甘麗斯小姐，您要和士兵們講幾句話嗎？”
甘麗斯點了點頭，走到台前對士兵們說道：“我想你們之中，還有很多人不清楚我的身份，我是甘麗斯，曾經的大地軍團統帥菲比斯的女兒，現在的新月領地主人，大地軍團的赫赫軍功，我想各位也都知道了，大地軍團對於薛嶽帝國底層人的觀感，對於大地軍團存在於克羅威爾山以南之後，你們家人的生活有什麽不同，你們也會很清楚，我現在不能承諾什麽，我隻能告訴各位，未來，在你們的手中！”
也許是甘麗斯的話說得有些難以理解，士兵們沒有多少反映，沒有歡呼也沒有喝彩，甚至還有幾個老兵傻乎乎地發笑，甘麗斯麵無表情，後退到自己的座位上，凱恩有些尷尬，訕訕笑了幾句，板起臉對身旁的卡亞倫說道：“亞倫，後麵的事情交給你了，訓練還要繼續，同時征召下一批的新兵也要準備了。現在帝國的軍隊正在後撤，薛嶽帝國的正規軍也有空閑騰出手來對付新月領地，你要抓緊時間。”
“我明白。”亞倫點了點頭說道。
新月領地自然不可能得到薛嶽帝國的承認，也就是在大多數人的眼裏，這隻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
士兵們漸漸離開，凱恩也走到一個房間裏，向甘麗斯通報新月領地的重要事務。
領地剛剛建立起來，政務係統還很不完備嗎，甚至比起凱恩剛剛到弗裏島的時候，都有很大的不足，當時至少還有奧斯汀在，也不至於在政務係統出那麽多的問題，但在新月領地，凱恩帶來的都是士兵和軍官，原來的起義軍同樣都是些下層平民，這方麵的人才匱乏到極點，所以凱恩不得不身兼多職。新月領地的發展，在這段時間裏還算有了一絲起色，在凱恩的大力促成下，新月領地和薛嶽帝國其他地域的走私商路漸漸有了一個完整的網絡，領地內的道路修整和土地耕種，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好。
原本計劃的，打通到安爾斯山脈，和雪狸帝國商路連通起來的計劃終究歸於失敗，但就在不久前，通過走私商人的牽線，凱恩見到了薛嶽帝國東部最大的一個走私販子集團首領，並且和他們簽署了一項走私協議，允許他們從中抽取百分之二的利潤，並且在新月領地采購各種物資時，便宜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七。
誰也都明白了，誰才是新月領地真正能說的上話的人。
對於這種情況，原本一直對於凱恩表明支持態度布爾和克裏也轉變了一些態度，開始消極起來，在甘麗斯小姐的麵前，不止一次提出要注意一下凱恩的職權過大的問題。
這並不令人意外。
凱恩敲開門，走進來房間，出乎意料的是，房間裏一般都會站在甘麗斯身旁，一同見凱恩的布爾，此刻卻不在，也就是說，這裏隻有凱恩和甘麗斯小姐兩個人。
“甘麗斯小姐，也許您應該出走一走，而不是總呆在房間裏，春天都快要過去了。”凱恩微笑著走到甘麗斯小姐的麵前，輕聲說道，“不過，也許現在我們應該談論一些公事了。”
甘麗斯小姐開口說道：“凱恩先生，請把門關上。”
“願意以為您效勞。”凱恩回身將門關上的時候，甘麗斯小姐已經又一次開口說話了。
甘麗斯小姐說道：“你似乎看起來心情很好。”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轉變，我的心情為什麽要壞呢？”凱恩笑道。
甘麗斯小姐說道：“那不同。”
“你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是的。”
“能問原因嗎？”
“不能。”
甘麗斯幹脆地回答道，凱恩聳了聳肩，說道：“我們還要繼續這毫無意義的對話麽？”
甘麗斯站起來走到凱恩的麵前，開口說道：“凱恩先生，你想過將來麽？”
“什麽將來？”
凱恩問道。
“我的將來！”甘麗斯小姐黯然說道。
“怎麽說？”
甘麗斯對凱恩說道：“我……和你的未婚妻，艾美小姐，見過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