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一半是汙穢,一半是肮髒

始終,鹿晗也沒說樸燦烈到底哪裏會有作用。

將依言送回家之後,王阿姨的電話就打來了,“少爺,你現在能回來嗎?”她壓低了聲音,小聲說,“老爺來了。”

掛上電話,鹿晗抿著唇,視線調向窗外,“吳亦凡,要是她知道我……還會理我嗎?”

吳亦凡開著車子,抬頭,看著車鏡裏的男子,“淩小姐很堅強。”

鹿晗揚起一側唇角,頭抵著車窗,輕聲說,“所以,才更讓人心疼。”

車子一路緩緩開向西山,在山腳時停下,鹿晗推門下車,吳亦凡站在一邊,目送他走上去,才開著車子離開。

推開門,客廳內氣氛異常,鹿敬席和喬雅坐在沙發上,一臉肅容。

看到鹿晗回來,鹿敬席皺起眉,“你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鹿晗不語,對這兩人視若無睹,徑直就要走上樓。鹿敬席臉色難看的喊住他,“鹿晗!你給我站住!”

鹿晗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敬席,你不要發火嘛,會嚇到鹿晗的。”喬雅在一邊柔聲安慰著,然後就笑著對鹿晗說,“鹿晗,你爸爸就是想和你談一談,過來坐好嗎?”

王阿姨在一邊直朝鹿晗使眼色,“少爺,過去跟老爺聊聊天。”

鹿晗沒有反應,仍站在原地。

鹿敬席看著這個兒子,真是又氣又無奈。他也想像普通的父子那樣,沒事下下棋聊聊天,而不是像個陌生人,彼此當空氣。

他調整了下情緒,盡量用平實的態度,“鹿晗,今晚的事,你想解釋一下嗎?”

見鹿晗仍沒有開口的意思,喬雅柔聲說,“鹿晗,看起來你跟那些鹿家長輩很熟悉啊,比起你爸爸……關係還要好呢。”

鹿敬席的臉色沉下幾分,那些老家夥給兒子麵子,卻不給他的,讓他氣結又不能言!

王阿姨窺著少爺,在一邊幹著急,心裏不住的歎息,少爺跟老爺都是倔脾氣,這個時候要是淩小姐在這裏就好了。

鹿晗半點反應都沒有,這徹底激怒了鹿敬席,他騰地站起來,大步過去,繞到他身前,“聽你阿姨說,你現在連藥都不想吃了!你到底想怎麽樣?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還是想用它來懲罰我?告訴你,就算你折磨死自己,也別指望我會掉一滴眼淚!”

直到這時,鹿晗才緩慢的,一點點抬起頭,眸子微闔,蘊著神秘莫測的狂妄之息,瞳孔泛著琉璃色澤,熠熠如星,流光若璨。唇邊勾勒的冷漠淺笑,泛著懾人光華。

盯著他,鹿敬席眸光一凜,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起。

該死,他討厭他這種表情,像隻剛剛睡醒的妖獸,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自從把他接回來邊家後,他就時而會露出這種神情,盡管他還小,可每次與他對視,鹿敬席都會狼狽的敗下陣。

鹿敬席攥緊雙拳,這一次,狠狠的瞪住他,身為父親,絕不會懾於兒子的氣場!

“我死了,你不該高興嗎?”鹿晗輕聲問著,表情未變,仍舊似笑,非笑,卻冷意十足。

鹿敬席的濃眉快要攏成了一線,胸口起伏幅度加大。

“因為我身上,流著她的血,你厭惡的那個女人的血。”鹿晗的目光直視他,密睫微闔間,一陣森冷,“明明恨著,明明討厭,何必裝成關心的樣子?嗬嗬,沒錯,我若折磨死自己,你是不該掉一滴淚的。”

“你——”鹿敬席怒氣填胸,牙齒咬得咯咯響,大聲說,“要不是我把你從那個地方帶走,你會有今天嗎?就算你是個不成器的渣子,從這裏走出去,別人也會客客氣氣的叫你一聲鹿少爺!沒有我,你什麽都不是!怎麽,現在翅膀硬了,會背著我暗地裏搞小動作了?哼,我還沒死呢!鹿氏還是我當家!你想坐這個位子,還早著呢!”

“嗬嗬,”鹿晗垂眸一笑,充滿淡淡的嘲諷,連看都懶得再看麵前人一眼,“如果沒有我這個鹿家少爺,你還能安穩做你的總裁嗎?你再貪婪,也要把你手裏的財富拱手讓人,你舍得嗎?”

“混帳!”鹿敬席氣得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打在他的臉上。

“啊!”王阿姨驚呼一聲,“老爺……”

鹿晗不閃不避,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他的一巴掌,白皙的臉上,頓時紅腫起來。

喬雅忙上前,“敬席,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好好說嘛,幹嘛打他呢?就算鹿晗做了不應該做的事,也要慢慢教嘛!你也知道,他的精神……”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似的,喬雅連忙掩嘴。

鹿敬席氣得半邊身子都在抖著,“就因為他精神有病!我才一再遷就他,給他鹿家少爺做,讓他在周年慶上露臉,他呢?居然給我惹出那麽大的亂子!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鹿敬席有個精神病的兒子!”

“哎,”喬雅扭過頭,歎息著說,“鹿晗,你也要為你爸爸想想啊!你身體不好,就應該好好配合治療嘛,不吃藥怎麽會康複呢?”

“你會丟臉嗎?不該得意才對嗎?”鹿晗緩緩轉過頭,勾起的嘴角,是抹冷到極致的笑,“有個精神病的兒子,也好,可以做個傀儡,當個靶子,任人擺布,是親生父親就最好不過。”

鹿敬席一滯,眸中掠過一絲異樣,隨即,戾氣漲上三分,陰沉著問,“你私下聯係那些老鬼,就是想把我拉下來?”什麽時候,這個兒子變得如此心機了!

鹿晗嘴邊的弧度加大,淡漠的目光平華掃過,“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讓自己身上的血都流幹,這樣,就不會一半是汙穢,一半是肮髒。”再也不願跟他多說一句,轉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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