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黑屋(1)

人是一種喜歡懷舊的動作,孤獨更是一種強烈的催化劑,最近一段時間,我總是想起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隨著時間流走的歡聲笑語。在白天,我會盯著過去的那些已經發黃的老照片發呆。在夜裏,總能夢到那些熟悉的人,我想要拉住他們,不要離開,可在手指碰觸他們的一瞬間,他們化作了無數的碎片四散開來,就像我破裂的心一樣。如果能回到過去,我會珍惜與他們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如果有來生,我還要與他們在一起,一起悲傷,一起流淚,一起開懷大笑。

想到這裏,伊書遙抬起頭,望向幽深的夜空,輕輕的說了一句,“你們,還好麽?我,想你們了!”

波哥的目標是距離法醫學院最近的一家銀行,也是唯一的一家銀行。銀行為了安全,都會裝配有監控係統,現在隻能寄希望於那些監控攝像頭拍下了匯款人的樣貌特征,這是需要運氣的,波哥的運氣一向不錯。

到了銀行,向安全部分的人說明來意,那人一拍大腿,“你們來的真是時候,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們的監控錄像一般隻保存幾天,要是你再晚來一天,就什麽都看不到了。現在我幫你調出那一時段的監控錄像。”男人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當天的監控錄像出現在屏幕上。

波哥和伊書遙瞪大了眼睛,看到的畫麵卻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在那個時段,隻有一個打扮的異常妖豔的女人走進了銀行大廳,她帶著一頂碩大的帽子,遮住了她的樣貌,她每走一步,身體誇張的扭成了一個s型,伊書遙都能猜出她的職業,這女人是一個‘小姐’,最主要的問題是,從她的身形來看,絕不是空靈小組裏的那兩個女生。伊書遙倒是想到一個人,她的身形與畫麵中的女人相似,但再細細一想,絕不會是她的,也就沒說出來。

“能不能把當時的櫃麵營業員叫過來。”波哥隻能希望這個女人給營業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她記住了某些特征。這種可能性並不大。結果正如波哥預料的一樣,營業員每天要接觸很多的客戶,又過了一端時間,她隻得是有個女人來匯過錢,可她有什麽特征根本說不出來。最後一點可能也破滅了,波哥走出了銀行。

回到警車上,伊書遙正想著要怎麽安慰波哥兩句,波哥就發動汽車,掉頭開上了一條偏僻的大路。這條路是開往城外的,路上的車並不多,波哥開的很快,伊書遙有些不放心的問道,“波哥,我們這是……”

“我們去這……”波哥掏出上衣口袋中的一張黑色銀字的卡片,“這是那個叫魂天意的人留下的,他正在配製讓大家醒過來的解藥,我們去找他。”

伊書遙一聽是魂天意的地址,伸手就搶了過來,波哥嗔道,“慢點,沒看到我在開車麽!不要命啦!”

伊書遙一吐舌頭,拿過黑卡一看,上麵寫著,“大夏窪村東巷14號”伊書遙一下叫出聲來,“大夏窪村不就是前兩年台風過境時遭遇泥石流被埋了一半的村子嗎,不是早就搬空了,成了半個**,還有人住在哪裏?”

“像他這種人,都喜歡安靜,不與人事打交道,我敢肯定,他是在大夏窪村搬空之後才過去的。之前還不知道在那邊深山老林裏晃悠呢。”

伊書遙心中急切的想要見到魂天意,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有思念,有責備,還有一點點的欣喜。她不住的催促波哥,快一點,再快一點。波哥終於忍不住了,怒道,“還快,我開的是汽車,再快就飛起來了!”伊書遙吐了一下舌頭,不敢再催了。

警車在柏油馬路上飛馳了半個多小時,伊書遙坐在車裏都快睡著了。警車又拐上了一條山路,道路不平,顛簸的厲害,時間長了,人全身的骨頭都是酥酥麻麻的。伊書遙又抱怨道,“這家夥怎麽住這麽偏僻的地方!”

波哥一腳踩下刹車,車停了。伊書遙問道,“波哥,怎麽不走了。”

“你自己看吧!”波哥打開車門走下了車。

伊書遙向車外望去,看到一大堆的泥沙裹著土石擋在路上,坡麵接近九十度,警車根本開不上去,伊書遙也隻好下車了。外麵日漸西斜,四周是莽莽大山,高大的林木組成的綠色海洋,一眼望不到邊際。伊書遙有些擔憂的說道,“波哥,這天都快黑了,大夏窪村還有多遠啊?”

波哥拿出一張看了半天才說道,“快到了,就在前麵不遠了。”

伊書遙撇撇嘴,波哥的話說的一點底氣都沒有,這麽偏僻的地方,他大概也是第一次來。既然就快到了,那就隻有繼續走下去了,斷沒有回頭的道理。再說了,她也想看一下,那家夥住的地方會是什麽樣子。兩人手拉著手,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上爬,被雨水衝下來的土質疏鬆,走上兩步就會把腳陷住,還不時的有鬆動的石塊滾路,還不容易爬到坡頂,兩人傻眼了,上坡後麵是一條蜿蜒崎嶇的長長山路,到了視覺極限的地方,隱約看到有一片建築,隱藏於林海之中。那就是她們此行的目的地,被遺棄的大夏窪村。

伊書遙要暈了,她幾時走過這麽遠的距離,光靠兩隻腳,走到大夏窪村天肯定就黑了,誰知道這無邊無際的叢林之中會潛藏著什麽危險的動物,女孩子是最怕蛇啊,老鼠啊,毛毛蟲啊,蟑螂之類的東西。伊書遙的膽子是比一般女孩大點,可她也怕這些東西。並且在這森林之中,這些東西絕不會少。

“快點走吧!”波哥向前邁出一步,拉了伊書遙一下。兩個人蝸牛似的在山道上慢慢的移動。天色逐漸黑了,濃密的叢林熱鬧起來,各種古怪的叫聲弄的伊書遙頭皮麻麻的。波哥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隻顧著向前走。

天色逐漸黑了,黑暗給茂密的樹林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在叢林的深處,有灰色的霧氣在貼著地麵緩緩的流動。一陣山風吹過伊書遙的臉頰,他黑色的發絲在空中飛舞。她出了一身的汗,被冷風一吹,打了一個冷顫,突然有種陰風陣陣的感覺。而且周圍有不少兩三米高的樹木,此刻看上去就像張牙舞爪的妖怪。不過,這些並不是我最害怕的,最讓我感到畏懼的是,偶有夜風吹過就能聽見一些“沙沙”聲,仿佛樹木後麵暗藏著未知的危險。恍惚間她看到森林深處又一大片的橘子樹,枝頭上掛滿了金燦燦的橘子,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伊書遙忍不住說道,“波哥,累了,歇會吧,我看到那邊有一片橘子林,摘幾個橘子吃吧。”

“橘子林?”波哥瞪大眼睛望了一圈,“哪裏有什麽橘子林?”

“不就在那呀!”伊書遙抬起手指卻呆住了,她指的地方就是一片茂密的樹林,那有什麽橘子樹?難道是太累了她看花眼了?“別發呆了,快走吧。”波哥不給她思考的時間,拉著她繼續向前走。

拐過一個彎之後,已經可以看到大夏窪村的一些建築了,大部分是一些低矮的平房,靠外的地方有幾棟二層的小樓,唯一的一棟四層樓佇立在村子的正中,一旁就是泥石流衝毀的廢墟,那棟樓有如墓碑一般。伊書遙回想起報道上說有近二百人被泥石流掩埋,之後的搜索隻找到了四十幾具屍體,剩下的都掩埋在這廢墟當中。他小聲嘟囔了一句,“該死的家夥,怎麽喜歡住在這樣的地方。”

雖然已經可以看到了,但實際上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再往前走,是一片碧綠的毛竹,竹林裏可以看到零零落落的墳墓了,有些墓碑東倒西歪的,那是地底下到處橫行的竹鞭拱翻的。兩個人行走在黑漆漆的竹林中間,心裏頭還是發怵。伊書遙晃動著她的手機,赫然發現好多烏鴉蹲在竹枝上,睜著紅色而邪惡的小眼睛盯著他,她趕緊快行幾步,不敢回頭看。月亮此時又隱入了厚厚的雲層裏,天地間驟然暗淡了下來。

直走到伊書遙兩腿沒了知覺,這才走到了大夏窪村口,向裏往去,黑漆一團,道路上長這半人多高的雜草。中間有一條小路,僅容一人通過,波哥擦擦額頭的汗珠說道,“看來就是這個地方了,沒找錯。”

兩人拿著卡片,對著門牌號,一家一家的尋了過去,黑看上所寫的地址,正是靠近廢墟的那座四層高的樓房。等走近了才發現,這座樓黑並不是沒有光,而是在樓的表麵塗了一層黑色的東西,就連門都塗成了黑色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放大了的棺材,古怪至極。四下裏寂寥無聲,旁邊的廢墟偶爾看得見一兩處到處遊蕩的綠芒,伊書遙知道,那是鬼火,是地下屍體腐爛時分解出來的磷,在空氣中自燃,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門上也不見門鈴類的東西,她就握緊拳頭,在門上咚咚咚的一陣亂敲。

“別敲那麽急,沒禮貌!”半天沒有動靜,波哥也跟著敲了幾下。

還是沒有人來開門,波哥仰著頭看樓上的窗戶,“難道不在家?”一想到這麽遠的路白來一趟,波哥的臉都綠了。再走回去,需要的就不僅僅是體力了。

“我不信他不在!”伊書遙又用力捶了幾下,最後腳也上了,踢的門砰砰做響。波哥突然拉住了她,眼睛不住的瞟向地麵。

“波哥,你的眼睛不舒服麽?”顯然伊書遙弄錯了波哥的意思,等她明白過來,看向地麵,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隻有兩個人,而地麵上有三個影子,多出來的影子像個碩大的牛頭,還帶有一副巨大的犄角。

最為吃驚的還是波哥,多年的職業生涯,磨練出他的感官異常的敏銳。稍有風吹草動,他都能感覺的到,可這麽大個家夥出現在他身後,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要麽對方是個高手,能無聲無息的靠近他,要麽對方根本就不會發出聲響,是……波哥打了一個冷顫,不敢再往下想了。

伊書遙壓低了嗓門,用顫抖的語調喊道,“波哥,怎麽辦啊!”

“冷靜,別慌。”波哥說的挺簡單的,伊書遙眼睛一掃,波哥的腿也在發顫,他的右手放在腰間,他的配槍在那。握著槍,他的心裏才能踏實一些。

伊書遙瞪大了眼睛盯著地麵,那個牛頭似的黑影在兩人身後隻停留了十幾秒鍾,緩緩的向兩人靠來。伊書遙豎起耳朵,也聽不到一點響聲。緊了,更緊了,心跳加快,呼吸也變的急促。一股冰冷的氣息吹在脖子上,伊書遙嚇的閉上了眼睛。

十秒鍾過去了……

二十秒鍾過去了……

一分鍾過去了……

什麽都沒有發生,伊書遙慢慢的睜開眼睛,從她與波哥間的縫隙伸出一隻白皙的手背,在黑色的門上按了幾下,哢嚓一聲脆響,兩人麵前的黑門開了。伊書遙一扭頭,看到了魂天意那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臉,素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他又是一襲白衣,就像是一個遊蕩的孤魂野鬼。此時他嘴角彎彎的,有一種惡作劇成功後得意的表情。

“你要死啊,不知道人嚇人嚇死啊!”伊書遙率先發難,兩大步走到魂天意麵前,叫完之後,才發覺幾乎要貼在了魂天意身上,兩人的距離不到一個手指的寬度,臉一下就紅了,立刻閃到一邊。

波哥也叫道,“小兄弟,我知道你是高手,可你走路弄出點動靜成不?還好我的心髒沒有問題,要不非讓你嚇死不成。”

魂天意看了兩人一眼,抬腳邁進門去。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說,又不是我請你們來的,你們膽小,活該被我嚇。波哥這會才注意到,魂天意背了一個竹筐,裏麵裝著各種植物,大概是采藥去了,就是那藥草的影子,被他看成了恐怖的犄角。他還注意到,魂天意沒有穿鞋,光著腳丫,難怪他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可也奇怪,他光著腳翻山越嶺,腳上一塵不染,還是那麽的白皙。再看看他和伊書遙,一路走來,都快變成逃難的災民了。

波哥說道,“去采藥了吧,很辛苦吧,這麽晚了才回來。”

“有些藥材,隻有在晚上才能找到。”魂天意邁進了屋子。

伊書遙看魂天意進了門,她跟著也跳了進去,一回頭看到波哥還站在門口,叫道,“您還發什麽呆,快進來啊!”波哥這才邁進了黑屋。魂天意回手一推,哢嚓一聲響,門關上了。伊書遙用手一摸,在門後又一方形的機關盒。

黑屋內也是漆黑一團,過了一小會兒,兩人的眼睛才適應了黑暗,能夠模糊的看到周圍的情況。進門後事一個大廳,後麵是樓梯,沒有任何的擺設,隻在牆壁上掛著一些風幹的植物,也不知道是不是草藥。大廳左右各有一間小屋,房門緊閉,也不知道裏麵有些什麽。就在二人觀察之時,魂天意已經上了樓梯,沒有丁點邀請兩人的意思。

伊書遙心中突然有了一股怒火,她生氣的說道,“怎麽回事,我們到你家裏做客,你不招呼一下也就算了,居然連燈也不開,你以為我們都和你一樣麽?”魂天意現在研究的解藥,是波哥唯一的希望。波哥忙道,“書遙,他是一個隱居山林的高人,高人的脾氣都是很怪的,咱不和他生氣。”

聽到伊書遙的話,魂天意停下了腳步,遲疑了一下,轉身從樓梯上走下來。麵無表情一步步的走到兩人麵前。波哥心道,壞了,這家夥生氣了,要是被他趕出去了,今天晚上可怎麽辦?

令人感到意外的事,魂天意臉上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歉意的說道,“抱歉,從小到大,你們兩個是我唯一的客人,我不懂的招呼你們,見諒,見諒!”說完,拿出一個火折子,吹了幾下,房間裏有了微弱的火光。

魂天意笑的很生硬難看,跳動的火苗映在他的臉上,又加上了幾分猙獰。伊書遙急道,“你快別笑了,你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快點我們上去吧。”

“女人真是奇怪!”魂天意小聲嘟囔著,帶著兩人上了樓梯。沒在二樓停留,直接上了三樓。還在樓梯上就聞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伊書遙用力吸了兩下,她從沒聞到過這種香味,好奇的問道,“什麽東西這麽香啊!”

“彼岸花!”

波哥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子,伊書遙想起醫院中昏迷的老教授,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魂天意看了他們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這是我為了研究弄來的普通的彼岸花,安全的。”

伊書遙一邁上樓梯,入眼是大片的紅色,血紅血紅的,紅的有些妖豔,更令人驚奇的是,那花上竟然不見一片葉子。伊書遙跑過去問道,“這麽漂亮的花,你是從什麽地方弄到的,送我點吧。”

“我是從墳地上挖回來的。”魂天意一句話,伊書遙立刻躲的遠遠的。

“我們還是說正事吧,解藥你研究的怎麽樣了。”波哥直奔主題,問出了他最關心的事。

魂天意點亮了一根蠟燭,將桌子上的一個小瓷瓶拿了起來,“這就是我研製的解藥,效果怎麽樣就不清楚了。我沒辦法進行臨床試驗。”

“我相信小哥,一定沒問題的。”波哥拿過瓶子,搖晃了一下,和他想象的不一樣,瓶子裏沒有藥丸似的東西。伊書遙也好奇瓶子裏有什麽,伸手就把瓶塞拔了下來,兩人還把腦袋湊了過去。

“不要,小心……”魂天意想要阻止,可惜已經晚了,看到瓶塞被打開,他也不說了。

伊書遙不解,“小心什麽?”不用魂天意回答,她和波哥就知道要小心什麽了,瓶塞打開之後,一股臭到了極點的氣味從瓶中噴湧而出,兩人的腦袋離的又近,等反應過來時,那惡臭已經鑽進了鼻腔,進入了身體,五髒六腑一陣翻騰,都是那種難以言狀的臭味。兩人都是聞慣了屍臭的人,可那臭味比屍臭還濃烈。兩人彎下了腰,站都站不起來。魂天意這才過來,從波哥手中那過瓶子,重新塞好。

兩人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淚都出來了,話也沒法說,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那臭味才稍有消退。波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說道,“小哥,你這瓶裏裝的是什麽東西啊?怎麽這麽臭?這就是你說的解藥?”

魂天意晃晃瓶子,“這瓶裏裝的是我配置的‘黃泉’!”

伊書遙抬起頭來問道,“碧落黃泉的‘黃泉’?”

波哥一頭霧水,“什麽黃泉黃泉的?說的是什麽東西啊?”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