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重開雖然不情願講,但在丁一的注視下,仿佛有一股古怪的力量卻在驅使他說話:“好,我說,季季在斷……”

“玉米餅來了!”

梅重開還沒說出季季在哪裏,秦嫂端著一盤玉米餅飄然出現,她的話打斷了梅重開的話。

梅重開如釋重負,他咽下後半句話,馬上從秦嫂的手裏搶過一個玉米餅,啃了一口,飛快地咀嚼起來。

仿佛這樣,才能使他保持應有的平靜。

丁一站著,他不說話,也不吃玉米餅,而是默默地盯著梅重開吃,等梅重開吃完一個玉米餅,丁一才簡單地說了一個字:“說。”

梅重開卻還想吃餅。

這回,秦嫂把盤子藏在了身後,她笑著說:“這餅是燒給客人吃的,你吃了一個還想吃?”

梅重開道:“秦嫂,你做的玉米餅好吃,再吃一個吧。”

秦嫂道:“梅大俠,你是不是心裏很害怕?”

梅重開一愣,然後點頭道:“是的,我害怕。”

秦嫂道:“害怕就吃餅?”

梅重開道:“吃餅的時候會忘了害怕。”

“餅總是要吃完的。”秦嫂道:“如果你想不害怕,就應該用一個辦法。”

梅重開忙道:“什麽辦法?”

秦嫂道:“如今要掩蓋你們的陰謀,除了殺掉丁一,還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梅重開答道。

秦嫂道:“天下英雄都知道你跟杜三娘幹的這些事,你們還能活嗎?”

“不能。”梅重開開始醒悟。

秦嫂道:“那麽,你還不動手?還要把季季的藏身之處說出來?”

梅重開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他眼中精光閃射,臉上現出一片紅暈,對丁一道:

“丁一,剛才我差點上了你的當,其實你現在根本沒有力氣拔劍。

“嘿嘿,讓你領教領教梅花佛手的厲害。”說完,滿臉是滿足的神色。

他的兩腳剛成了一個丁字,身體卻忽然萎了下去。

“你……”

梅重開隻說出一個字,舌頭已僵硬。

很快,他的整張臉連同脖子和手都成了黑紫色。顯然是中了劇毒。

“為什麽讓他死?”丁一歎道。

“他不死,就會把季季的藏身之處說出來。”秦嫂道。

“他不能說,就由你來說。”丁一冷冷道。

“我不知道,怎麽說?”

“你不說,我會殺了你。”

“殺了我也沒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還有誰知道?”

“杜三娘。”

丁一注視著秦嫂,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梅重開,道:“他其實不該死,他很聽話,況且,就算他真的說出季季在哪裏,我也不可能見到她。”

秦嫂笑道:“也許梅大俠並非杜三娘想象的那麽好,所以就讓我殺了他。”

丁一搖頭道:“你可以騙梅重開,卻不能騙我,要殺梅重開的人是你,而不是杜三娘。”

秦嫂道:“為什麽?”

丁一道:“因為他們都按預定的計劃行事,隻有你不按計劃做事。”

秦嫂愣住,丁一接道:“在你們的計劃裏,你應該在你家屋後墳墓的草叢中栽幾朵野花。

“野花的芳香將使我的功力盡失,可你沒那樣做,對不對?”

秦嫂不信

地盯著丁一,道:“你真的很聰明,不過,就算我按計劃行事,同樣不能阻止你,因為,你是一個百毒不侵的人。

“杜三娘的油條裏放的毒可以毒死十頭牛,你卻若無其事,所以我覺得栽不栽毒花都一樣……”

“這不一樣。”

丁一道:“起碼說你有異心,你想擺脫杜三娘的控製。”

秦嫂幽幽道:“看來你真的知道我是誰了。”

“你是杜三娘十三鷹奴之首,你姓秦,但不叫秦嫂,而叫秦姑,對不對。”丁一淡淡道。

“風花劍丁一,果然料事如神,難怪杜三娘和梅重開直到現在也殺不了你。”

中年人和小狗又無事地出現在丁一麵前。

丁一微微道:“現在你們是不是覺得已很有把握了?”

小狗笑道:“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這個院子。”

中年人道:“就算你能飛出這個院子,也逃不出兩百米之間的樹林。”

秦姑這時自己拿了一個餅在吃,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好餅,我做了這麽多年的玉米餅,今天做的最好吃了。”

她說著遞一個給丁一道:“小狗說過我會用玉米餅招待你,你就嚐嚐吧。”

丁一接過去,馬上咬了一口,也道:“好香!”

小狗這時不叫秦姑娘了,而是道:“頭,我們還是殺了他吧,免得生出意外。”

秦姑笑道:“他已經插翅難飛,何必那麽急殺他!”

在她看來,丁一已是甕中之鱉了。

這時中年人說:“頭,要是風花劍出鞘,事情就麻煩了。”

秦姑還是笑得那麽自在,她說:“放心吧三弟,丁一在沒有知道我們如何有把握殺他之前是不會出劍的。”

小狗道:“這麽說來,丁一的風花劍不出鞘,就任由我們宰割了?”

秦姑道:“還是五哥聰明。”

一下子,中年人變成了秦姑的三弟,而小狗則成了她的五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丁一這時已經吃完了一個玉米餅,他看了看他們,歎道:“杜三娘養了你們三個鷹奴,真是養虎為患。”

原來這三人都是杜三娘的鷹奴。

就在他們三人麵麵相覷之際,丁一又道:“不過,當初杜三娘能夠讓你們乖乖聽她的話,她一定有辦法永遠做你們的頭,你們誰也休想再做頭。”

秦姑道:“杜三娘做我們的頭已經做了十年,如今她不但做不成我們的頭,連她的人頭也搬家了。”

丁一詫道:“誰有這麽大能耐使杜三娘的頭搬家?”

秦姑道:“天下除了你丁一,還有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

“誰?”

“梨花。”

“梨花?”丁一一驚,隨後笑道:“梨花是我的朋友。”

“沒錯,梨花是你最好的朋友,他一輩子都在幫你的忙。”秦姑道:“他想替你找到季季,因此便去找杜三娘,杜三娘不肯說,梨花便殺了她。”

“這麽說,天下就沒有人知道季季在哪裏了?”

“有。”秦姑道:“季季知道。”

丁一笑道:“你很聰明。”

秦姑道:“我當然聰明,我知道梨花可能會到萬花莊來,所以叫五哥殺了渡船的人。

“這樣,梨花最多在江的對岸遙望,就算他知道你會被人砍成三十塊,他也幫不了你的忙。”

一這才明白小狗和中年人離去幹什麽了。

隻聽秦姑道:“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承認,我們隨時都能夠把你砍成三十塊?”

丁一忽然覺得腳下的泥土很鬆軟,整個人就那樣慢慢往下陷。

很快,他的身體已經陷進了地下,隻留一個頭在上麵。

接著,丁一整個人又緩緩升高。

隨丁一一道升高的,還有一個鐵籠。

丁一已經被鎖進了鐵籠。

鐵籠在一輛囚車上。

馬車裏麵跑出一個人,推著囚車走。

也許是囚車經年不用的緣故,兩個輪子發出刺耳的“紮紮”聲。

丁一的神情仍舊平和,他並沒有感到意外和吃驚。

走了一段,丁一才道:“你們想把我關到哪裏去?”

“當然是一個隻能進去,不能出來的地方。”秦姑他們就跟在舊囚車的後麵。

丁一道:“世上恐怕沒有這種地方。”

秦姑道:“二十年前梅重開在這裏造房子的時候,就準備了一個絕好的去處。”

“什麽去處?”

“一個暗室。”

“既然是暗室,應該有門,而有門的地方,怎麽會隻進得去,出不來?”

“因為暗室門的機關在外邊,裏麵的人武功再好,也打不開門。”

丁一想了想,絕望道:“你為何不把我砍成三十塊?”

秦姑笑道:“杜三娘曾上過你幾次當,我不想冒險。”

丁一道:“其實,我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完全不怕毒,你在墳墓上灑的那些毒粉,毒性並不烈。

“可是,當你用另一種毒通過玉米香催發了我體內的留毒時,就令我失去了全部真力。

“不然,就算十三鷹奴都到齊,也不可能鎖住我的。”

秦姑道:“世上沒人能猜出我的用毒手法,而你卻一猜就中,憑這一點,我也不敢冒險。”

丁一道:“世上殺我的人很多,如果不快點動手,恐怕就輪不到你殺我了。”

秦姑笑道:“我當然會殺你,但我還想知道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知道我的用毒手法,從哪學來的嗎?”

“天下用毒第一人是九毒教主薛夫人,如今薛夫人已死,隻有閻羅門才能想出如此陰毒的手法。”

秦姑愣住了。

丁一淡淡道:“我是不是猜錯了。”

秦姑歎道:“看來傳言是真的,風花劍真的是無所不能。”

丁一笑了,他笑得很自信。

秦姑道:“我不能等了,一分鍾也不能等。”然後又自言自語道:“再等一分鍾,也許就會發生意外。”

小狗道:“頭,發生意外會怎樣?”

秦姑道:“發生意外便殺不了丁一了。”

中年人這時苦著臉道:“可是頭,我們還是不要耽擱了太久的時間?到暗室還有一段路,萬一殺不了丁一,我們就活不長了。”

秦姑仿佛頓醒,下決心道:“好,我們就在這裏把他砍成三十塊。”

“把丁一砍成三十塊是不是太可惜了!”

聽到這個聲音時,丁一先是心中一喜。

可是,等他看清說話的人時,心裏又不免悲傷起來。

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靜無的師弟靜貧。

靜貧光光的腦袋反射著夕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