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回去!”慕容絕對遠遠圍觀者叫道:“你們都聽著,我不是慕容家的兒子,慕容天民才是!”

慕容天民注視著慕容絕,道:“那好,你不回去,那你放了她。”

慕容絕望著杜三娘,她滿臉的委屈和流過的淚痕,看起來更美、更惹人喜愛。

他走過去,用手拍了一下她的臉,道:“她是我的人,我怎麽會放她走。”

杜三娘不能動,卻嚇得驚叫出聲。

她無助地望著慕容天民。

慕容天民沉聲道:“你真的不放她?”

慕容絕道:“不放。死也不放。”

慕容天民道:“好,我來放她。”

慕容絕道:“那你先殺了我。”說著,攔在杜三娘身前。

兄弟對峙,四目相視。

寂靜。仿佛仇人相遇。

良久,慕容天民道:“大哥,爹現在還在病榻上,你不要逼我。”

慕容絕道:“是你在逼我!”

慕容天民歎了口氣,閉目道:“大哥……”

慕容絕怒道:“從現在起,你不要再叫我大哥了!”

然後又道:“慕容家以慕容刀法揚名江湖,我這個做大兒子的,卻不知道慕容刀法是怎麽樣的。

“今天,我就來見識見識慕容刀法!”

慕容絕說著,手臂一抬,數粒寒光,直奔慕容天民的咽喉。

慕容天民不僅與慕容絕相距極近,而且還雙目緊閉著,慕容絕突施暗器,慕容天民想也想不到……眼看慕容天民在劫難逃。

可是,慕容絕的暗器再快,卻快不過慕容天民的刀。

“叮叮叮叮!”

四聲細響,慕容絕的暗器飛得無影無蹤。

慕容天民雙目依舊緊閉,他沉聲道:“大哥,放了姑娘,跟我回去。”

慕容絕突施襲擊,雖不想一擊而中,卻也想不到慕容天民能夠輕易就擊飛他的暗器。他怔了怔,望著慕容天民手上的那把刀。

這是一把平常的刀。

沒有耀目的刀鋒,也沒有奇異的造型。

如果這把刀在別人手裏,也許連一隻豬也殺不死。

可是,刀在慕容天民手裏,平常的刀就會產生神奇的力量。

這就是名揚天下的慕容刀法!

慕容絕呆著,喃喃道:“這就是慕容刀法?”

慕容天民靜靜道:“它是咱們慕容府的傳家絕學,你看清楚了沒有?”

慕容絕此刻的心情是又憤怒,又嫉恨,又絕望。他想道:“我是慕容家的長子,慕容刀法本應傳給我的,假如我擁有慕容刀法,我就是天下無敵了。”

隻聽慕容天民又說道:“大哥,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慕容絕閉著眼睛,可杜三娘卻看見了,慕容絕飛旋的時候,他的雙袖衣衫被四把尖刀劃得稀爛!

劃爛衣袖的,是他自己的尖刀。

他的尖刀,就安在他的手臂上。

衣袖被劃成很細的無數縷,這無數縷衣衫在慕容絕的飛旋之下變作無數種利器!

是利器,有一種就可以置人於死地!

何況有無數種!

無數種利器,自空中突然灑落,直擊慕容天民的頭頂。

慕容天民的腦袋就算是鋼鐵做的,也會被捅成馬蜂窩。

何況,慕容天民的腦袋隻是一個血肉做成的腦袋。血肉腦袋能經得起數種利器的一擊嗎?

這是慕容絕拚盡全力的一擊。

慕容天民似乎也沒料到慕容絕會如此拚命,一時呆住,連閃避也忘了。

如果慕容天民躲避,或許還有機會。可是他不動。

他的刀是短刀,就算他可以刺出,他的刀也不可能傷及慕容絕。

慕容絕已經不見,他已經整個人都要變作了刀光。

刀光,自上而下,直劈慕容天民。

杜三娘睜大眼睛,驚望著這一慘絕的一幕。

兄弟相殘的一幕。

她不知是悲哀還是茫然。

她最後看一眼慕容天民。

因為他是因她而死。

她錯怪了他。她隱隱為自己的錯怪而後悔。

她望著慕容天民的坦然的神情,忽然有一種衝動:她想衝上去,為他接下慕容絕無比淩厲的一擊。

她想代他死。

可惜,她不能動。

她多麽希望慕容天民能動一下,能避過這一刀。

慕容天民果然動了。

他的神情有了一刹那的悲痛。

他忽然舉起他的刀。

好像很慢,緩緩的,仿佛根本不願舉起來。

又好像很快,快得無法看清,仿佛他的刀本來就這樣舉著。

他的刀。

那把平常的短刀,那麽不經意的一刺,就刺進了慕容絕的無數利器當中,一直刺進了慕容絕腦袋。

慕容絕的臉變得很長,比平時的一倍還要長。

其實,在慕容絕的眼裏,在他倒立的眼睛裏他看到了慕容天民的臉比天空還要大!

他不敢相信這是慕容天民的臉,這是他兄弟的臉。

他兄弟的臉,怎麽會變得如此陌生。

他很想問問他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殺他?

可是,很久,他隻說了一個字:“好……”

好刀法?

還是好兄弟?

慕容天民睜開眼睛,他的眼中有淚。

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已經死去的慕容絕的臉,他的兄長的臉。

他解開杜三娘的穴道。

杜三娘暈倒在慕容天民的肩膀上。

這時,一個仆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急道:“慕容公子,老爺他……”

慕容天民知道無法避免的事情終於發生。

可是,他望望暈倒懷裏的女孩,竟不忍將她拋下地去。

他索性抱著她,奔回慕容府。

她醒來後他才知道她叫做杜三娘。

她要離去時他才明白自己原來也希望他留下。

相愛總是無法阻止。

他們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座溫暖的小屋。

對?錯?

輪到自己迷惘時,蒼天也茫然。

而命運,有時就像天上的雲:杜三娘成了天下不敗軒轅驚天的妻子……

是怨?是恨?

杜三娘從此又忘不了被慕容絕羞辱的事實,她又從心底勾出當初的毒誓。

她要慕容絕的親人和朋友全死掉,而慕容天民是慕容絕的兄弟。

她要殺他。

她對慕容絕的怨恨,轉嫁到慕容天民的身上!

她的愛變作恨,溫柔變作刀……

二十年,她的恨愈深,她的刀愈鋒利。

她不再是普通的女子。

她仍舊是杜三娘,但她的手下有十三個鷹奴,每一個鷹奴都可以在眨眼間殺死三個江湖一流高手!

十三個鷹奴,什麽事辦不到?

可是,杜三娘知道,十三個鷹奴可以殺任何人,卻殺不掉慕容天民。

因為,她絕不會下令,叫她的鷹奴殺死慕容天民。

她要親自殺他,她要親手毀了慕容世家。

當她的鷹奴殺死慕容天民的妻子時,慕容天民就病倒了。

他知道是她指使人殺了他的妻子,他沒有報複,也沒有找她,他隻是變得渾身無力。

這次,她是去看他死的。

她要他死。她要殺他。她要趕在摘月宮之前殺他。

凶狠的女人。

殘忍的女人。

絕情的女人。

這還是從前溫柔如水的她嗎?

他還記得在他懷裏甜蜜的細語嗎?

當然還記得。

二十年的時間,她從沒有將從前的一句話忘掉!

她也沒有忘掉以前的羞辱。

寂靜的原野,寒冷的春天。

兩輛馬車,一輛陳舊不堪,一輛華麗異常。

就這樣孤孤單單立著。

兩匹馬也是孤孤單單的。

杜三娘幽幽道:“慕容心,你爹臥病在床,你應該守著他的。”

“都是你這個賤女人!”慕容心在華麗的馬車裏冷冷道。

杜三娘沒有怒,而且又歎了一口氣。

慕容心到:“我爹想在臨死之前見一見你這個賤女人!”

杜三娘驚道:“什麽?”

她承認她不是個好女人,可是,不是好女人竟也有人這樣掛念著她。

“你爹要死了?”她有些驚訝。

“你不是希望我爹死嗎?不是想毀了慕容世家嗎?”慕容心的聲音不僅冷,而且有些絕望。

“是的,我是希望慕容天民死,也決意要毀了慕容世家。”杜三娘靜靜道。

“哼!”慕容心冷笑。

“你笑什麽?”杜三娘道。

“剛才我說慕容刀比軒轅刀差,現在我告訴你,軒轅刀根本不是慕容刀的對手。”

慕容心道:“就算你已經學會了軒轅刀法,我也可以立刻殺你。”

“那你為什麽不殺我?”杜三娘依舊靜靜道。

慕容心又“哼”了一聲,不語。

杜三娘忽然明白了什麽,她傷心道:“難道你不屑殺我?”

慕容心頓時笑道:“要不是爹有言在先,十個杜三娘我也殺了!”

“你爹說什麽?”

“他叫我不要殺你,永遠不能殺你!”

“真的這樣說?”

慕容心大笑不止,她的那匹馬,突然騰空,回頭,散蹄奔跑。

笑聲遠去,華麗的馬車也被揚塵遮掩。

隻留下老馬,舊車。

馬背上的鷹,忽然刺空,鳴聲尖厲。

杜三娘的心被痛咬一口,一個念頭閃過:說不定摘月宮已經下手。

老馬立即奔跑過來。

它看起來似乎連走都走不動,可是,奔跑起來,卻迅疾異常。

終於,它靠近了前麵的那匹駿馬。

華麗的車,停在一顆大樹旁。

大樹上,又多了一張“武林帖”,隻見上麵寫著:

正月二十二。慕容天民死。

死因:不祥(生前曾與一女子有染)。

現場:一朵幽蘭花。

凶手:不祥(極有可能是摘月宮主)。

今日正好是正月二十二。

太陽西下,這一天又將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