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在被我帶進小包廂門的時候嘴巴裏在不停地嘀咕,大意是明明隻要裝裝樣子就可以了,我為什麽還下手這麽狠。我很耐心地對他解釋了幾個原因:1、我未婚妻是職業的,真打和假打她一眼就能看出來。2、關於這次任務,聽你的口氣凶險萬分,但是從任務布置上卻是輕鬆平常,兩者一比較我感覺有所被隱瞞所以很不爽。3、你自己來也就算了,為什麽還帶上你妹妹,明明知道我和她有點那個,今天我未婚妻又在場,居心叵測,該打。4、前麵說的幾個原因全是我瞎編的,我之所以下手這麽狠就是因為我想揍你。

高力對此提出嚴重抗議,可惜抗議無效,駁回之餘還追加了一點利息。以至於高力一進門,在場的三位美女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表情凝重地圍了上來。

“高力,以前看你整個人圓圓的,雖然有點胖但是並不臃腫,但是為什麽今天看起來有點左右部隊稱?”這個是我未婚妻高燕燕的疑問。

“哥,克裏奧佩特拉式的黑眼圈不適合你,快去擦掉吧。”這是高力妹妹高莉苦口婆心的勸告。

“還好這套西裝不是很貴。”這是我妹妹曉曉的總結性發言。

高力麵帶猥瑣的微笑,解釋道:“打是親,罵是愛。燕燕你要小心,沒準哪天我就把郭逸從你身邊搶走了……”我的拳頭直接打斷了他的胡話,不過另外三位女士早已經笑得人仰馬翻。

就在這個時候很煞風景的事情發生,一個保鏢模樣的家夥敲開了我們的門,然後用一種很委婉但是很生硬的方式表達了我父親想立刻見我一麵。按照我的本性我肯定大手一揮叫他立刻滾蛋,但是我看到了高力暗暗給我使的眼色,我終於還是忍了一回,大手一揮“滾”字還是沒出口,隻是說道:“知道了,稍微過會就來。”

那個保鏢本來還想堅持再說點什麽,不過被我妹妹揮手阻止了。曉曉笑了笑:“我哥剛下車,稍微夕休息一下就會過去。”

既然郭家大小姐發話,那個保鏢自然也不好堅持什麽,就禮貌地退了出去。門輕輕地關上之後,曉曉走到了我的身邊,勸我道:“哥,我知道你心裏還是對父親很有成見,但是你難得回家一次,就算看在我的麵子上,去見一回父親吧。”

看來她是把我剛才的話當成是敷衍了。我摸了摸她的頭,回道:“知道的。今天是你生日,我不會做讓你補高興的事情的。”

忽然想起來,聽曉曉說父親好像有見過一次高燕燕,不由心裏稍微有點擔心,就拉過高燕燕問道:“燕燕,我爸你見過了沒,他沒有為難你吧。”

一直桀驁不馴的高燕燕一反常態露出了一副小女人的樣子,她搖了搖頭:“沒有什麽,隻是很隨意談話,主要還是問你這幾年是怎麽過的。還有……問我有沒有懷孕之類的。”

“看著肚子就知道沒有啦。”高力好像起死回生一般不怕死地又湊了上來,很隨意地開起了我得玩笑,“郭逸你不行啊。要不要去醫院做做檢查啊。高燕燕身體這麽棒,要有問題肯定是出在你這邊了。”

我脖子一豎,裝模作樣要解開褲腰帶,同時大喊道:“遠水解不了近渴,不如就讓你現場給我檢查下吧。”

“你敢脫,我就敢檢查。有種你脫,就在這裏脫。”高力卷起袖子準備大幹一番的樣子。在場三位女士的態度很好地反應了女人的三個階段。高莉臉紅通通的一副很緊張的樣子。曉曉麵色微紅想看又有點不敢看。高燕燕泰然自若,悠閑地敲著二郎腿,同時還不忘鼓噪一句:“脫就脫,咱還怕了丫不成,”

最終,鬧劇還是由曉曉出來圓場了,畢竟她現在是地主麽。她拖著我逃離了現場,借口很簡單,去見父親。

雖然,好幾年沒有回來,但是這裏的一切還是這麽熟悉,GENZ集團總部大廈的內部結構和幾年前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父親的私人書房還是在最高層那個隻有加密電梯才能抵達的小房間裏。當年,我就是在那裏和父親談判決裂,從此拋棄一切離家出走,這一走就是好幾年,雖然我並沒有遠離這個城市,但是我想說,這並不是我對這裏還有留戀,對父親還殘存幻想。我隻是不想離開這個我母親安葬的城市。要我背井離鄉?郭嘯天他還不夠資格。

幾年之後,我又站在了這個書房的門口,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緊張,手心有點出汗。或許是看出了我和平時有點不一樣,曉曉在一邊抓起了我的手,給我鼓勁:“哥,你永遠是曉曉心中最棒的。”

“嗬嗬。”我轉頭衝著她笑笑,“人模狗樣的。”

“哥,他終究是你的父親,現在他年紀大了,我們年輕一輩的,能讓就讓一點。”曉曉滿懷著深意地看著我勸道。

“我說過了,今天你生日,一切都如你所願。”我深吸了一口氣,推開房門走進了書房。曉曉沒有跟進來,因為她知道規矩。

書房裏是一如既往的暗,因為這裏沒有任何的電器類照明工具,隻有蠟燭或者煤油燈,到現在我還沒有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在號稱最先進的GENZ集團大廈裏麵有那麽一個房間,沒有電燈電扇當然也沒有空調,有的隻是煤油燈蒲扇搖椅。父親就坐在那紅木桌子後麵的木藤搖椅上發布了一個又一個足矣讓世界金融街震動不已的命令。在這個房間信息的傳達是單向的,從桌子這頭傳向桌子那頭,你要做隻是聆聽,服從,執行。任何反向的信息都會被視為大逆不道,下級反抗上級。

我不知道我是第幾個對他說不的人,肯定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然而,我又回到了這裏,不知道是以勝利者的身份還是失敗者的身份,亦或是什麽都不是的身份。

“你終於還是回來了。”今天的煤油燈很暗,或許是玻璃外罩應該擦一擦了。父親縮在搖椅裏,看不清麵容,但是聽聲音好像是蒼老了很多。

“今天是曉曉生日。”我忽然有點心軟,所以沒有如同以前那樣和他說起話來總是那麽針鋒相對。

“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結果就是你又站在了這裏。”父親從黑暗中探出了頭。我很驚訝時光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是不是重了一點。按照年齡推算應該是五十左右的中年人,如今看起來盡然像六七十的老年人,頭發花白,皺紋遍布,皮膚上甚至還有了大塊大塊的老年斑。這是報應麽?不知道為什麽,本應該很高興很快樂的我居然心裏空空的。

“你老了很多。”我望著他蒼老的麵容說道。

他好像沒有聽見這句話,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曉曉應該已經和你說過了,今天晚上我會宣布由你繼承GENZ集團。未來的若幹天之後,你就是新一任的GENZ集團總裁。”

“你知道的,我對繼承權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不管你敢不敢興趣。”父親盯著我說道,“哪怕你轉手把總裁的位置送給街邊的流Lang漢我也不管。今天你必須把這個位置當著眾人的麵給我接過去。”

“我什麽都不懂。”

“不懂可以學。”

“我不想學。”

“你不用學,所有的事都會有最合適的人幫你做。”

“那我其實就是掛個名而已咯。”

“這個名不是想掛就能掛的。”

“虛名。”

“哪怕這個名是坨屎你都得從我手裏把它接過去。”父親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個八度。

我本能地像反駁他,但是他後麵說的半句話,讓我無從駁起。

“我答應過你母親的。”

整個房間一下子回歸沉寂,一邊是怒氣衝衝的父親,一邊是低著頭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