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之現在穿著的,仍是他從守衛身上剝下的甲衣,上麵有著蒙古人特有的腥膻之氣。而白羽劍手身上都熏了特殊的香氣,隻要嗅覺稍微靈敏點,找出楊逸之的位置,就跟在蒙古草原上找出一座大山那麽簡單。

楊逸之又開始苦笑。設計這個圈套的人的心思極為縝密,竟連這一點都考慮到了。無疑,楊逸之要進入這座營帳,唯一的辦法就是喬裝改扮,而隻要喬裝改扮,那他就成了草原上的大青山。

群劍環指、死亡圍裹的大青山!

營帳頂上撲撲的撒土聲已經中止,顯然,這座營帳已被深埋在地下,任何光都無法進來。這強烈的氣味對比,使楊逸之陷入了死地。

但楊逸之並沒有絕望。他並不是個輕易絕望的人。何況有一個人正在不遠處等著他。

也隻有他,才能救她。

楊逸之身子仍在慢慢移動著,隻不過極為謹慎而小心。一陣涼意從背後升起,他似乎碰到了一個冰冷的巨大台座,楊逸之微一思索,便已明白,此乃那四隻巨大的牛油巨燭的燭台。那巨燭兩尺餘長,拳頭粗細,這台座也極為粗大,乃是生鐵鑄就,雕成了一隻兩爪上奔的猛虎形象,巨燭就嵌在猛虎的口中。單這燭台,便有幾十斤之重。楊逸之心如明鏡,迅速便有了計較。他一麵推開俘虜,一麵悄悄脫下身上的甲衣,將它們緊緊縛在了燭台上。

便在此時,幾柄長劍再度悄無聲息地襲來。果然不出楊逸之所料,長劍所取之處,正是那帶著甲衣的燭台。楊逸之心下大喜,清鶴劍探出,幾震之下,已然卷住了一柄長劍,向其餘幾柄劍上蕩去。

鏘然一陣亂響,幾柄長劍撞在了一起,崩出點點細微的火花。就借著這細微的火花,楊逸之已看清楚了營帳中的景物,他奮力舉起那隻鐵燭台,猛然向營帳另一頭擲去。

眾劍手齊在捕捉著營帳中飄動的氣息,他們的神色也都極為緊張,因為在這暗夜中,決不容絲毫出錯,否則,他們劍下傷的,便是自己的兄弟。

猛然就聽風聲猛惡,一股腥膻之氣迅捷無倫地撲了過來。劍手們大吃一驚,多年錘煉出的反應讓他們急速出劍,隻聽叮叮當當一陣響,長劍盡皆刺中,但隻覺劍尖所刺之處堅硬無比,他們的敵人竟似在這瞬間修成了金剛不壞神功,再也不受人間武器戕害!

勁風撲麵,這幾十劍竟然蕩不住敵人衝襲的去勢,風聲猛壓了下來。劍手嚇得肝膽俱裂,再也顧不得傷敵,全力縱了開去。

楊逸之身形蕭散,隨著鐵燭台飄到了營帳的另一側。

清鶴劍如一片秋葉,一直搭在鐵燭台之上。每一劍襲來,楊逸之便運轉心法,將劍上的真力吸收,再反化成鐵燭台的去勢。有了鐵燭台之助,他仿佛多了個內力強勁的夥伴,再運起鬱輪袍之心法來,事半功倍,揮灑自如。劍上真氣被鐵燭台抵擋住了,也無法再傷他。

營帳的這側也有一隻鐵燭台。兩隻燭台轟然撞在一起,齊齊帶著猛惡的風聲飛起。楊逸之清鶴劍連擊,刹那間心法妙運,點在燭台的正中央。

這萬物為心,劍禦天下之心法最擅以弱製強、騰挪轉移,巧妙之極,所出之力並不甚強,卻恰恰擊在燭台惡力相聚的那一點,去勢猛惡的燭台立即急速旋轉起來,宛如兩隻狂奔的車輪,在清鶴劍的牽引下,倒轉過來,一左一右,護著楊逸之橫撞向前。

隻聽劈裏啪啦一陣巨響,那些劍手的長劍撞在燭台上,立時被激得飛射而出,直貫鐵壁。有些再撞回來,在人群中亂竄。黑暗中那些劍手躲閃不及,便有幾人被刺傷,不由得一陣慌亂。

這讓楊逸之少了阻攔,更是如魚得水,縱橫之間,另外兩隻鐵燭台也被撞起,四大燭台激繞在他身周,就宛如四股黑旋風,狂舞在這暗夜中。而楊逸之早就隱入了營帳的黑暗裏,再沒人能尋出他的蹤跡。

燭台卷起的疾風絞碎了腥膻、香氣,激發出的銳響也粉碎著劍手們的鬥誌。這四隻燭台已經成了戰神魔王的坐騎,踐踏著他們的生命。

終於,有些重傷的人忍不住哀告呻吟起來。

楊逸之歎息起來,風聲一收。

他不想傷害更多的人,盡管這些人本是他的敵人。

清鶴劍微引,鐵燭台離那些人遠了些,相互摩擦,爆發出點點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被楊逸之小心地控製著,極為黯淡,僅僅夠楊逸之把握住一個人的行蹤。

白羽將軍。

楊逸之知道,這座營帳絕不可能完全被埋在了地底下,一定有什麽通道,能讓這些白羽禁衛出去。否則,他們又怎會那麽賣命來捉拿敵人?

出去的關鍵,也許就是這位白羽將軍。

所以鐵燭台雖然離別的人遠了,但卻離白羽將軍越來越近。燭台疾舞而生的旋風不時撞在一起,在這密閉的營帳中爆出一聲鬱雷,震響在每個人的耳邊。鬱雷滾滾,每個人都宛如身處大海之上,風濤猛惡,天雷滾滾,而他們隻是孤獨的一個人,一葉扁舟,下一刻就可能消失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海中,屍骨無存。

巨大的恐懼與孤寂感緊緊纏繞住每個人的心,哀告聲更響了。

白羽將軍的臉色也變了,變得極為陰沉。終於,他悄悄移動起來。

楊逸之的目光立即亮了,清鶴劍仍然迅捷無倫地跳動著,控禦住四柄飛舞的鐵燭台,但他的腳步悄悄挪移,緊緊攝著白羽將軍。

微茫的電光中,隻見白羽將軍在牆壁上輕輕按了按,那牆壁上無聲無息地裂開一道門,白羽將軍矮身就待鑽進去,猛然之間微風颯然,門中忽然一劍刺了出來。白羽將軍大驚,急忙後退,那門悄無聲息地又關了起來。

白羽將軍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用力按著開門的機關,隻聽嘎嘎一陣悶響,那道門仿佛被什麽東西別住了,再也無法開啟。他的心中湧起了一陣巨大的驚惶,淒厲地叫了起來:“住手!住手!快亮火折子!”

轟轟幾聲響,鐵燭台撞在了牆壁上,滾了一地。一點火光亮了起來,瞬間照耀滿整個營帳。

隻見半數禁衛軍身負傷殘,跌坐在地上,有些正在哀哀痛哭,完全沒了鬥誌。另外的人雖然還能站立,但也兩手空空,哪裏還有絲毫戰力?

營帳中早就沒有了楊逸之的蹤跡,那道暗門緊鎖,在泥土的遮蓋下,連通知外麵的人都不可得。白羽將軍一拳狠狠砸在地上,一字字道:“楊、逸、之!”

楊逸之借燭台反激之力,搶先一步鑽入了暗道中,跟著便將幾柄長劍插入了暗門處。那些長劍都是他撿來的,有些已扭曲的不成樣子,但別住暗門,卻也綽綽有餘。耳聽門內呼喝怒罵之聲不斷響起,楊逸之微微鬆了口氣。

他不敢耽擱,急忙循著暗道走了出去。

他沒想到,暗道的出口,竟然就是五穀輪回之所的暗處。走不多遠,便見那名被他打昏過去的士兵正暈頭暈腦地爬了起來,見了他,一呆,正要說什麽,楊逸之幹淨利落地又是一劍柄敲在他頭上,讓他再度在睡夢中偷閑去了。

雖剛脫了一難,但楊逸之心中卻一點都不輕鬆。蒙古人既已布下了如此嚴密的圈套,要救出相思,想必艱難無比,扃非他原來所能想象。

楊逸之仰頭向天,隻見一輪皓月自東天升起,金黃色的月光灑了下來,正照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那麽長。

一如他胸中的孤寂。

日升月恒。

亙古以來,天地間就存在著兩種光芒。

日色是那樣的輝煌奪目,不容諦視,讓萬物眾生臣服於它的意旨之下;而月的光芒但卻是如此溫存,陪伴於你左右,讓你分享他的一切榮耀。日色是那樣的冷酷威嚴,將萬物虛假的裝飾都壓榨殆盡,盡留下蒼老與衰敗;而月光卻是恰恰相反,讓一切醜陋、平庸都沾染上它的光輝,在它的垂照下變得清麗動人。

楊逸之的身影在月光中顯得模模糊糊的,似真如幻。他望著這輪滿月,一時間所有的痛楚與傷痕都似乎隱沒而去,他又仿佛成為那個在月下沉吟的魏晉公子。

若他此時放棄,他還有回頭的機會。

然而,他長長歎息了一聲,收回目光,慢慢向前走。

他的腳步才轉過遮擋的牆壁,便立即頓住。

密集沉猛的戰鼓在這一瞬響了起來,整個大地一起轟鳴。

無數火把自營帳中亮起,合著漫天揮灑的月光,將蒙古陣營照得一如白晝。陣營中站滿了人。

頂盔貫甲,滿臉殺氣的人。

所有的蒙古兵盡都出動,列成了作戰陣勢,逼出層疊鬱繞的陣雲,直指楊逸之。

楊逸之被團團圍住,風雨不透。

楊逸之長長歎息一聲。自被困黑色帳篷中時,他便想到了這種情景。設下圈套之人既然有第一著殺手,便有第二著。不令他死是決不會罷休的。

隻是他卻不能死。

月可落,花可枯,他卻不能死。

隻為曾經的承諾。

陣雲凝轉,萬千甲兵突然一齊吼嘯起來。頓時如風雲怒卷,濺化成騰騰的殺氣,潮水般向楊逸之湧了過來。

刀出鞘,鞍在馬!

殺氣三時做陣雲,寒聲一夜傳刁鬥。

兵陣熊熊,齊齊踏上一步,楊逸之與他們的距離卻仿佛倏然拉近了千裏萬裏。

從生拉到了死!

但楊逸之的心似乎卻與這樣的戰陣格格不入,他的身體被殺氣與死息圍繞著,然而他的心中卻隻蕩漾著清冷的明月。

也許,隻是因為,他本就已宛如明月,為在日光隱沒的時候,垂照萬物而生,再不會有絲毫猶豫。

楊逸之低聲歎息了一聲,兵陣已衝到了麵前。四麵八方,他已無處可去。

清鶴劍映射著月光,發出慘碧的光芒。那似是無奈的,淒涼的光芒,一如楊逸之的處境。

王維有詩: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當百萬師。

但一劍真能當百萬師麽?清鶴劍雖是名劍,又能殺得了幾人?

何況他此次是來救人的,他不願讓殺戮沾染了蓮花的溫婉。

散亂的長發在夜風中飛散,戰塵滾滾,而他的目光卻如皓月般澄澈。

皓月之下,是一座座厚氈鋪設成的帳篷。蒙古人乃遊牧之族,居住全賴這能卷能鋪的帳篷,北地風大,他們做的帳篷卻堅韌無比,什麽風都吹不動。

厚氈亦極為結實,縱然寒冬的積雪也壓不垮。

楊逸之心中忽然湧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的身形立即如白雲一般,飄然而起。

兵陣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大喝聲,十餘柄長槍一齊刺出。楊逸之身形飛舞,清鶴劍宛如白鶴高飛,在每柄長槍上都疾點了一下。

一陣碎裂聲傳來,這次楊逸之出手極重,長槍盡皆從中折斷!

那反挫之力強勁無比,楊逸之胸前傷口震裂,幾欲嘔血,身子更如斷線的紙鳶,飛墜直下。他身在空中,清鶴劍一陣舞動,帶著他的身子向附近的一座營帳落了下去。

在接觸帳頂的瞬間,楊逸之足尖落處,天地為心的妙法再度發動,蓬的一聲大響,那營帳果然堅實之極,將楊逸之高高彈起,向另一座營帳落去。

地麵上萬千甲兵盡皆呆住,全都仰起頭來,看著楊逸之如同飛仙降世,飛舞在一團明月之中,向那頂宏闊之極的金頂大帳射去。

眾將士發出一聲暴吼:“保護王爺!”

他們一齊轉身,向金帳湧去。但行軍布陣之法,最重號令,這等私自行事,大是忌諱。陣營中立即亂成一團,將官們喝罵不絕,一時卻也難控製。

楊逸之袍袖飛舞,淩空落下,手中清鶴劍怒電般擊在金帳最頂處。

那輝煌的金鷹並非一體,而是由幾十片巨大的厚金箔組成,金箔之間用精巧的金鉤連在一起。清鶴劍閃成一道電光,將金鉤劃開,跟著將金箔下的氈布斬開一個大口。楊逸之足下用力,帶著這塊巨大的金箔向帳內落去。

虹橋書吧——>小說書庫——>風月連城(第二部分)

那帳內燈火通明,絕無半個侍衛。隻見一人正端坐在大帳當中,麵沉如水,正盯著一紙書信細看。那人一副胡人裝扮,模樣粗豪,頭頂大半禿著,其餘的頭發辮成小辮,盤在頭上,赤著上半身,肌肉虯結,看上去極為威武。腰間一條金帶,正中鑲嵌著半尺長的黃金鷹頭,稍露豪闊之氣。

他的臉上生著一隻巨大的鷹鉤鼻子,讓他看上去在粗豪威武之中,又透出些陰沉狠辣。他見楊逸之從天而降,也不驚惶,從旁邊架上取下一隻鬥大的金瓜,向楊逸之猛擊過來。

楊逸之身形未定,立即一個盤旋,那片巨大的金箔下降之勢立即轉為橫擊,轟然擊在金瓜之上。那人雖然自詡力大無窮,但又怎抗得了這等猛惡下墜之勢?手心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金瓜脫手而飛,一點森寒透入了喉頭。

楊逸之手中的清鶴劍,已點在了他頷下。

那人臉上連一絲驚惶都沒有,目光緩緩移動,自清鶴劍上直看到楊逸之,冷冷道:“不愧本王傾全軍之力來捉你,果然是一柄名劍!”

楊逸之淡淡咳嗽道:“三王爺把漢那吉?”

那人傲然道:“你既然知道本王的名字,就該知道本王絕非受人脅迫之人。”

楊逸之沉吟。不錯,把漢那吉素矜軍功,卻是性情剛烈,寧折不彎之人。今日若是以死脅持他,隻怕也未必能夠如願。

何況他若就是不說相思何在,難道真能將他殺了不成?

便在這猶豫時刻,外麵的士兵已然追到,在帳外狂呼叫囂,紛紛叫嚷著要衝進來將楊逸之斬成肉末。

把漢那吉猛然怒道:“都在丟本王的臉,統統給本王閉嘴!”

帳外立即肅然無聲,群囂立沉。接著隻聽輕微的腳步與兵戈相擊之聲,想是那些士兵在這瞬間冷靜下來,各歸各隊,井然有序。

楊逸之雖深懷敵意,卻也不由佩服,緩緩將清鶴劍收了回來,道:“在下素聞蒙古人敬佩勇士,王爺願不願跟在下打一個賭?”

把漢那吉見他居然將劍收回,略感驚訝,心下不由起了幾絲敬意。當下收起倨傲之態,拱手道:“蒙古漢子最佩服的便是勇士。你若能讓本王佩服,那自然有求必應!不過……”

把漢那吉目光轉了轉,道:“你們漢人狡詐的很,慣用詐術來欺騙我等,卻是不可。”

楊逸之笑道:“適才我入帳之時,見王爺金帳之前有兩隻銅鼓,若是在下能推動銅鼓,是不是能得王爺一諾?”

把漢那吉聞言,滿臉不信之色。那銅鼓重達千斤,乃是為彰顯把漢那吉軍威所立,棰擊起來,聲聞十裏,乃是把漢那吉心愛之物,無論走到哪裏都要帶著。隻是此鼓實在太過笨重,每次都要幾百人用力牽引,方才能移到車上,又用幾十頭壯牛才能拉動。此時聽楊逸之說能以一人之力推動巨鼓,把漢那吉哪裏肯相信?

這等事是絲毫討不了巧的,能推動就是能推動,不能推動就是不能推動,把漢那吉不禁冷笑起來。

楊逸之淡然一笑,道:“王爺想必是覺得這巨鼓太輕,推動了也沒有什麽奇處,不如王爺再派一百壯漢,用巨木頂住銅鼓,在下連人帶鼓一齊推動如何?”

把漢那吉哈哈大笑起來,覺得楊逸之瘋了。他雖然聽說過中原有些人身具武功,力大無窮,但若說合百人之力再加上一隻千斤銅鼓尚能相抗,那除非是神仙!

他用力拍案道:“便是如此說!不知你相求何事?”

楊逸之本想求他將公主放走,但唯恐此話提出,把漢那吉心生警惕,又再翻悔,於是道:“萬一在下僥幸,求王爺將明朝公主所囚之處告訴在下。”

把漢那吉聽他並不求自己將公主放走,也覺奇怪。那麽這場賭約也沒什麽好輸的,大不了多派兵力,將牢房好好守住就是了。當下冷笑點頭道:“本王與你賭了!”

兩人一齊出帳,那兩隻巨大的銅鼓便立在金帳兩邊,每一隻都高一丈多,純用青銅鑄成,上麵雕著古樸的獸紋。

楊逸之站在銅鼓之前,就仿佛是站在一座高樓之下。

帳外眾軍也聽到了他們的賭約,不由都哈哈大笑起來。

楊逸之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淡淡不語。

把漢那吉見他如此沉著,卻是有些緊張,手一揮,道:“選一百名敢死軍出來。”

片刻功夫,一百名軍士站了出來,個個都牛高馬大,虎背熊腰,雄糾糾、氣昂昂的。每個都高出楊逸之半頭,三軍見了,更是大笑。

那一百軍士齊聲咆哮,將上身衣服撕下,露出古銅般的肌肉來。十人持一隻尺餘粗巨杆,牢牢頂在銅鼓的另一麵。

那千斤重的銅鼓,都被這一百人頂得微微震動起來。

楊逸之淡淡一笑,左手伸出,推在銅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