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寰對朱若蘭替自己與趙小蝶撮合之事,甚難答複,隻得道:“三日之後答複姊姊如何?”

朱若蘭道:“太久了。”

楊夢寰道:“至少也要兩天時間。”

朱若蘭道:“你要仔細想個明白,別說出了心中又生出後悔之感。”

楊夢寰道:“這個小弟明白,姊姊還有什麽吩咐麽?”朱若蘭道:“沒有了,你去吧。”

楊夢寰欠身一禮,轉身出門,直回到自己書房之中,隨手掩上房門,也懶得再點火,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他心有所思,難以靜下心來,好不容易坐息片刻,天色已經大亮,當下站起身來,信步離室,直向莊外行去,他有了上次的經驗,心中雖有所思,也是不敢大意,一邊走一邊留心著四下的動靜。

突然間,一陣急促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抬頭看去,隻見趙小蝶衣袂飄飄,正在追趕一黑衣蒙麵人。

楊夢寰身子一閃,隱到一株大樹之後,暗道:這人青天白日之下,還蒙著麵孔,不知是何用意,擒住他問個明白才是。

正待閃出身來相助,忽聽嬌叱一聲,趙小蝶身子淩空而起,捷如鷹隼,撲了下來,那蒙麵人奔行雖然很快,但仍是無法逃避開趙小蝶撲擊之勢,悶哼一聲,被趙小蝶擊中穴道,一跤摔倒地上。

楊夢寰閃身而出,道:“好俊的身法。”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楊兄見笑了。”

楊夢寰伸出手去,拉開那人臉上黑布一瞧,登時為之一呆。

趙小蝶目光一掠楊夢寰,問道:“你認識他麽?”

楊夢寰點點頭道:“認識,他是……他是……”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既然相識,你們也該好好的談談,我還要到別處瞧瞧。”說罷、轉身而去。

楊夢寰一掌拍活那人穴道,說道:“師兄怎會到此。”那人低聲道:“一言難盡,我要找楊師弟,希望你能不念舊惡。助我救一個人,不料被那姑娘識認作奸細……”

楊夢寰道:“師兄既是有事要尋小弟,何不堂堂正正而來,為何要用黑布蒙在臉上?”

那大漢道:“師弟此刻名震江湖,天下武林同道,有誰不知師弟大名,如果我堂堂正正的登門造訪,隻怕難以得見師弟。”

楊夢寰心中暗道:我楊夢寰豈是這等人麽,分明是有意搪塞。

但他為人忠厚,雖然心有所疑,也不當麵揭穿,淡然一笑,道:“這也罷了,師兄適才言道,要小弟相助你救個人,不知是救那一個?”

那黑衣人道:“師弟已非昆侖門中人,小兄此來,隻是想以私情相求。”

楊夢寰對那黑衣大漢抱拳一揖,道:“小弟出生昆侖門下,怎敢忘本,師兄有事但管吩咐,此地不是談話之處,請入水月山莊一坐吧!”

這黑衣人正是昆侖派掌門人玉靈子門下首座弟子黃誌英,昔年楊夢寰被玉靈子逐出門牆,不認他為昆侖門下弟子。

黃誌英抬頭望望天色,道:“好!師弟盛情,小兄就叨擾一次了。”

楊夢寰道:“自己師兄弟,這話未免是大客氣了。”

黃誌英道:“唉!師弟此刻天下聞名,如論在江湖上的聲望,小兄固是難及萬一,就是昆侖派也是難和師弟比擬。”

楊夢寰道:“師兄言重了。”當先帶路,直入水月山莊。沈霞琳正在庭院之中,瞥見楊夢寰和一個黑衣人並肩而來,急急迎上去。

楊夢寰笑道:“琳妹妹,還認得黃師兄麽?”

沈霞琳打量黃誌英一眼,急急說道:“怎麽不認識,師兄你好啊!”說話之中,盈盈拜了下去。

黃誌英急急還了一禮,道:“沈妹妹,小兄如何敢當。”沈霞琳道:“大師伯我見過了,我師父他老人家好麽?”黃誌英道:“慧真師叔很好。”

楊夢寰道:“掌門師尊好麽?”

黃誌英道:“小兄此來,就是為掌門師尊的事。”

楊夢寰停下腳步,道:“怎麽一回事?”

黃誌英道:“掌門師尊此番東來,帶了小兄和另外三個弟子,在距離兩百裏外,突然失蹤不見,小兄費時五日踏遍方圓數十裏每一寸地方,始終找不到師尊和三位師弟。”

楊夢寰道:“有這等事嗎?”

黃誌英道:“小兄想來思去,除了找尋師弟之外,別無他途,因此,不揣冒昧,還望師弟不念舊惡,助小兄一臂之力。”

楊夢寰長長籲了一口氣,道:“這件事當真是有些奇怪了。”

黃誌英道:“如果簡簡單單的事,我也不敢來麻煩師弟了。”

楊夢寰道:“師兄先請客室待茶,小弟還要細聆教益。”抱拳把黃誌英讓入廳中。

沈霞琳落後兩步進門,手中已捧著香茗。

楊夢寰端起茶杯,道:“師兄請用茶。”

黃誌英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師弟可有空暇?”

楊夢寰道:“掌門師尊突然間行蹤不明,小弟縱然無暇,也得去查個明白。”

黃誌英心中似是甚急,起身說道:“不知幾時可以動身?”楊夢寰道:“掌門師尊失蹤,自是難怪師兄心中焦急,不過,節情已經發生,師兄急亦無用,此事恐非小弟一人力能所及,最好能和家嶽商量一下。”

沈霞琳接口說道:“我去請李伯伯來。”轉身出室而去。黃誌英道:“李老前輩也在此地麽?”

楊夢寰道:“百丈峰陶玉大敗之後,武林中原有一段沉靜時日,卻不料陶玉勾結了天竺妖僧,數度侵犯水月山莊——”

說話之間,沈霞琳已帶著李滄瀾緩步而入。

楊夢寰,黃誌英齊齊起身,長揖拜見。

李滄瀾揮手說道:“你們請坐……”當先在一張大師椅上坐了下去,接道:“玉靈子劍術精絕,決非普通之人能夠謀算,……”兩道炯炯目光,逼注黃誌英的臉上,接道:“可否把令師失蹤的事,詳盡述說一遍?”

黃誌英略一沉吟,道:“晚輩隨家師東來,問行中還有三位師弟,夜宿客棧,因一路奔走,那一夜晚輩甚覺困倦,醒來時,家師和三位師弟已經不見。”

李滄瀾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這樣簡單麽?”

黃誌英急道:“如若晚輩說的謊言,那就不會如此簡單了。”

楊夢寰沉默不語,一切事似乎都要李滄瀾去作主。

李滄瀾望了黃誌英一眼,緩緩說道:“事情確有些奇怪,以那玉靈子武功之高,竟然會無聲無息的被人擄去麽?”

這時,突見一個身著黑衣,足登多耳麻鞋的人,奔近廳門之處,急急說道:“有人來了。”來人正是川中四醜的老大。

楊夢寰霍然起身,直向莊外奔去。

抬頭看去,隻見一個灰袍中年和尚,直向水月山莊行來。楊夢寰緩步迎了上去,道:“大師有何貴幹?”

那和尚打量了楊夢寰一眼道:“求見朱若蘭姑娘。”

楊夢寰道:“在下楊夢寰,什麽事告訴我也是一樣。”

那和尚打量了楊夢寰一陣,道:“你是楊夢寰?”

楊夢寰道:“不錯,大師父來自何處?”

那和尚搖搖頭道:“在下奉命而來,不便多言,這裏有繪圖一幅,敬請轉交朱若蘭姑娘,要她按時赴約。”

說罷,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幅白絹,丟在地上,轉身而去。楊夢寰拾起白絹,隻見絹上畫著一座突起的高山,山下有一道小溪,山腰、山根,都長滿了古鬆,但山頂之上,卻是一片平闊之地,寫道“不見不散”四個小字。

瞧過絹上圖畫,再抬頭瞧那和尚,卻是早已走得不見。

那和尚既是指明了要給朱若蘭,楊夢寰自是無法作得主意,拿起了白絹,直奔朱若蘭的閨房。

朱若蘭正在和趙小蝶對坐輕談,看楊夢寰行了進來,齊齊起身相迎。

楊夢寰道:“姊姊隱息天機行府時,清閑逍遙,但一出現江湖哄動四海,麻煩也接踵而至。”

朱若蘭道:“什麽事啊?”口中說話,兩眼卻盯注了楊夢寰手中的白絹。

楊夢寰緩緩把白絹遞了過去,道:“姊姊自己瞧吧!”

朱若蘭接過白絹瞧了遍:道,“有人約我在圖上所示的山峰相見,旁側既有說明,那是不難找了……”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什麽人送來的?”

楊夢寰道:“一個和尚,看樣子又是天竺僧人。”

朱若蘭點點頭,道:“也許他們來了主腦人物,我去會會他們也好。”

趙小蝶道:“姊姊一個人之力,武功再好,也是雙拳難敵人多,小妹和你同行如何?”

朱若蘭略一沉吟,道:“你帶來了很多助手,隻要不是陶玉親來,防守此地,那是綽綽有餘了……”目光轉到楊夢寰的臉上,道:“你去告訴令嶽,小蝶妹妹帶來的花娥,全都聽命於他,要他小心防守水月山莊,任何事情,都等我們回來之後再作決定,琳妹妹留此助他,我和小蝶妹妹在莊外等你。”

楊夢寰應了一聲,轉身出室而去,告訴沈霞琳好好招待黃誌英,暫時不要他離開,並代為轉告李滄瀾,簡略收拾了一下,帶上寶劍出莊而去。

到達莊外,朱若蘭已和趙小蝶先在等候。

三人一起上道,按圖索驥,急急赴約而去。

半夜緊趕,二更時分已找到山峰之下。

此際明月在天,光潔如水,朱若蘭道:“楊兄弟存峰膘等候,如若有變,也好接應。”牽著趙小蝶聯決登上峰頂,隻見八九個黑衣和尚,演七豎八的躺在峰頂之上。

朱若蘭對來自天竺的奇詭武功,並無絲毫輕視之意,陡然停下了腳步,四下瞧了一陣,說道:“小蝶,天竺武功,奇中蘊正,而且異法奇術,非我中土可比,你要小心一些,不可大意。”

趙小蝶道:“小妹記下了。”

朱若蘭兩道目光,緩緩由躺在地上的和尚臉上掃過,道:“小蝶,你說這些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趙小蝶道:“我瞧瞧看。”伏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一個和尚的口鼻之上,良久之後,才搖頭說道:“奇怪呀!”

朱若蘭道:“什麽事?”

趙小蝶道:“我瞧他們不像死人,可是氣息似是已經絕了。”

朱若蘭四顧了一眼,道:“他們應該都是活的才對……”趙小蝶接道:“既是活的,何以竟然裝死?”

朱若蘭道:“如果咱們能夠下得狠心,借此機會下手,點了他們的死穴,他們如想活回來,那就是大難之事了。”

趙小蝶搖搖頭,道:“蘭姊姊說得甚是,不過小妹自信,任何裝作死去的人,也不易逃過小妹的查看,但這些和尚,不但氣息已絕,心髒也停止跳動了。”

朱若蘭飛起一腳,踢在一個和尚身上,那和尚被踢,連翻了七個浚,仍然是僵直而臥,動也未動一下,不禁心中也動起疑來,暗道,難道這些人當真是死了不成,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但聞趙小蝶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約咱們來此,消息泄露,被人先行趕來,在這峰頂之上,設下埋伏,出手傷了這幾個和尚……”

朱若蘭道:“不對。”

趙小蝶道:“為什麽?”

朱若蘭道:“如是他們為人所傷,怎的不見一處傷痕呢?”趙小蝶道:“也許他們和我們一般心意,出手點了這些和尚的死穴。”

朱若蘭道:“不論他們是死是活,咱們既然來了,總該等等那約咱們來此之人。”

趙小蝶道:“如果就是這些和尚呢?”

朱若蘭搖搖頭,道:“就是他們真的是死人,但每人衣著,顏色,都是下樣,自然是身份一般,決不是那約咱們來此的人。”

趙小蝶心中雖然不讚同,但卻不敢出言反駁,舉步向峰頂正中行去,一麵說道:“借此刻時光,小妹瞧瞧這峰頂之上,是否可以設伏。”

朱若蘭點點頭,道:“瞧仔細一些,咱們不能有絲毫大意。”趙小蝶這些年來,在江湖之上遊蕩,對江湖的風險,早已了然甚深,和昔年初出百花穀時的惜然天真,已是大不相同。

她繞著山峰邊緣,走了一周,不見有埋伏之人,才緩緩走了回來,道:“姊姊,就是這幾個和尚,江湖上陰險鬼詐,無所不有,小妹之見,那首腦之人,可能就在這幾人當中。”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這些年來,你變的比姊姊還要強些了,這見解,確實高人一等,咱們仔細查查這些黑衣和尚,有沒有可疑人物。”

趙小蝶道:“不用查了。”

朱若蘭道:“為什麽?”

趙小蝶道:“無論這些人用的什麽方法,心機,咱們給它個一體誅絕,如若是死人,那也不在乎,咱們再點他一次死穴,如若是活人,咱們把他一體處死,不管他們要用什麽詭計,都是白費心機了。”

語聲甫落,突聞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道:“好惡毒的手段。”朱若蘭轉頭望去,隻見一個全身白衣,頭戴白色高帽的怪人,站在峰邊一座大石之上,明月照著他一身怪異的裝束,看上去更顯得陰氣森森。

趙小蝶冷冷說道:“你是什麽人?”

那白衣人緩緩向前走來,一麵說道:“兩位中那一位是朱若蘭朱姑娘?”

朱若蘭道:“我,閣下有何見教?”

那白衣人緩緩行近到趙小蝶和朱若蘭的身側,對著朱若蘭抱拳一禮,道:“今日幸會朱姑娘。”

趙小蝶緩緩提起右手,道:“你定是這些人中的首腦了?”朱若蘭伸手攔住了趙小蝶,道:“閣下可是來自天竺麽?”那白衣人一伸手,脫下了頭上的白色高帽子,露出青光的頭皮,道:“在朱姑娘的麵前,小僧不敢說謊,貧僧雖是由天竺來此,但卻非天竺國人。”

朱若蘭聽他說話流暢,當下說道:“你是中土人士?”

那和尚道:“貧僧在嵩山少林寺中剃度,十五歲遠行西藏,在天竺住了一十八年。”

朱若蘭道:“是了,你在天竺住了一十八年,所以,就幫助天竺國和中原人物為敵了。”

月光下隻見那和尚方麵大耳,隻是雙顴高突,把一張富貴之相,完全破壞。

隻聽他輕輕歎息一聲,道:“姑娘娛會了,就因貧僧亦是中土人士,所以才約姑娘到此,有幾句良言相勸。”

朱若蘭略一沉吟,道:“什麽事?”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貧僧等此來中原,姑娘想已知曉內情了。”

朱若蘭緩緩說道:“不知道。”

那和尚道:“姑娘是真不知道麽?”

趙小蝶冷冷說道:“你這人怎麽這樣羅嚏。”

那和尚轉頭望了趙小蝶一眼,道:“這位姑娘是什麽人?”朱若蘭忍下心中怒火,淡然一笑,道:“她叫趙小蝶。”

那和尚輕輕歎底一聲,道:“大國師隻知朱姑娘之美,豔絕人寰,卻不知趙姑娘竟也是如此動人。”

趙小蝶道:“臭和尚,你在胡說什麽?”揚手一掌,拍了過去。

朱若蘭右手一伸,攔住趙小蝶道:“不可造次。”目光轉到和尚臉上,接道:“天竺國中甚多高僧紛紛進入中原,究是為了何故,可是想在武林中爭上一席之地麽?”

那和尚搖搖頭道:“不是,天竺國師,富可敵國,中原風物雖好,也未必能動他之心,至於名位二字,他已是天竺國師,那是用不著再到中原爭名了,此次遣人進入中原全是為了姑娘。”

朱若蘭心中暗罵道:六根不淨的臭和尚!口裏卻說道:“為了我?那就奇怪了,我和他素不相識,遙隔萬裏,他怎會為了我呢?”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這話倒也不錯,如非中原有人,把姑娘的形貌,繪製在白絹之上,送往天竺國,那大國師絕不知世問競有姑娘這般的美人。”

趙小蝶道:“什麽人繪製了我蘭姊姊的圖像?”

那和尚道:“陶玉。”

趙小蝶冷哼一聲,道:“又是他。”

那和尚按道:“大國師見得姑娘圖像,驚為天人,貧僧還不相信世問確有其人,今日一見,才知那美人畫像還難及姑娘萬一。”

朱若蘭暗暗籲了一口氣,按下心火,道:“因此,他就遣派高手,進入中原。”

那和尚道:“何止是遣派高手,就貧僧所知,他本人亦將親自趕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那大國師,不但武功高強,胸羅奇術,更是人所難及,貧僧在那天竺國住了一十八年,深知內情,決非胡言。”

趙小蝶道:“那我們就把你宰了,再找那大國師算賬。”呼的一掌劈出。

那白衣和尚縱身避開,突然舉手互擊了三掌。

隻見躺在地上的八個和尚,齊齊挺身而起,團團把趙小蝶和朱若蘭圍在中間。

趙小蝶環掃了四下群僧一眼,道:“你還有什麽能耐?”

那白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單以武功而論,咱們中土和天竺,也許是各有所長,但天竺國有很多奇異之術,那就非中原武林人物所能思議了。”

趙小蝶冷冷說道:“你是說這些人裝死的功夫?”

白衣和尚道:“天竺國的瑜咖術,如是有了成就,可以埋在水土之中,十日半月毫無損傷。”

趙小蝶冷冷說道:“如若以我之意,趁他們裝死之時,就點了他們的死穴,此刻也無人會幫助於你了。”

白衣僧人笑道:“在這山沿四周,除了貧僧之外,還潛伏有很多高手,如若兩位姑娘真下毒手,隻怕亦難得逞。”

趙小蝶望了朱若蘭一眼,道:“姊姊,我不信天竺國的武功奇術能強過我們中原很多,你替我掠陣,我來試試。”

也不待朱若蘭答話,雙掌齊出,分向身前兩個黑衣和尚攻去。

她說打就打,出手快如閃電,兩個黑衣和尚封架不及,齊齊向後躍退數尺。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天竺奇術,隻此而已麽?”口中說話,雙手卻連環劈出,分向群僧攻去。

八個黑衣和尚,被趙小蝶快速的掌勢,分別攻擊,迫的群僧閃避還擊,繞著兩人團團亂轉起來。

朱若蘭一直站著不動,看著趙小蝶和群僧動手。

但她這站著不動,卻是大大的防礙了趙小蝶的手腳。

那白衣和尚冷冷的站在一側,看著趙小蝶攻出的拳掌,亦無出手相助之意。

趙小蝶連攻了出二十四招之後,見仍不能傷到那些黑衣和尚,不禁心頭火起,低聲說道:“姊姊你退出圈外好麽?我要在一百招內,將這八和尚一齊打死。”

朱若蘭道:“不要慌,我還要問那白衣和尚幾句話。”

趙小蝶心中暗道:為什麽不等到生擒他之後再問呢?但雙手卻依言停了下來。

朱若蘭望著那白衣和尚道:“要他們退開一些,我有話問你。”

那白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姑娘吩咐,貧僧是無不遵辦。”語聲微頓,接著又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四周的黑衣和尚,立時齊齊向後退去。

朱若蘭望了四周那些黑衣和尚一眼,道:“他們可聽懂我說的話?”

白衣和尚道:“不懂。”

朱若蘭道:“那很好,你是少林門中何字排輩?”

白衣和尚沉吟了一陣,道:“我已離少林一十八年,往事已過,不說也罷。”

朱若蘭道:“那我們如何稱呼你?”

白衣和尚略一沉吟,道:“姑娘叫我白衣老二就是。”

朱若蘭眨動了一下圓大的眼睛,道:“白衣老二,這名字很奇怪,那裏像一個和尚的名字。”

白衣和尚笑道:“這是天竺文翻譯出來的名字,其中自有道理,這道理隻是姑娘不知內情罷了。”

趙小蝶冷冷說道:“不論你是白衣老二也好,白衣老大也好,今天你就別想生離此地了。”

白衣和尚搖搖頭道:“兩位姑娘武功高強,貧僧進得中原,早已有了耳聞,但今宵情勢不同,俗語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逞一時豪強,落得終身大憾……”

朱若蘭接道:“你既是生長在中土之人,為何要甘為異族驅使,何不棄暗投明……”

白衣老二搖頭笑道:“那大國師如若是那等簡單人物,貧僧也不會在天竺一住十八年了。”

趙小蝶冷冷說道:“姊姊,這人執迷不悟,不用和他多費唇舌了,我先把他宰了再說。”

語未說完,已縱身而起,直向那白衣和尚撲去。

白衣老二身軀突然向旁側一閃,避了開去道:“兩位姑娘,可想見識一下天竺奇術麽?”

趙小蝶道:“什麽奇術?”

白衣老二舉手互擊一掌,說道:“兩位姑娘可是真要見一下天竺奇術麽?”

朱若蘭略一沉吟,道:“小蝶,咱們瞧瞧他們耍些什麽花樣,小心一些了。”

趙小蝶道:“我不信世上真有什麽邪法。”

朱若蘭道:“我也不信,所以咱們今夜要見識見識。”

隻聽那白衣老二口中念念有詞,講的都是天竺語文,兩人也聽不懂。

趙小蝶暗中運集了天罡指力,凝神戒備。

隻見那退下去的八個黑衣和尚,突然脫去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一身彩色鮮明的衣服,八個人分穿著不同的顏色,緩緩向兩人身前逼來。

每個和尚手中,都拿著一個明亮的銅鏡,月光耀照下閃閃生輝。

趙小蝶目光轉動,掃視了八個和尚一眼,忽然生出一種困倦的感覺。

朱若蘭低聲說道:“久聞天竺有種移魂大法,今日咱們或已遇到,快些坐下,姊姊要自行一試定力如何?”

趙小蝶道:“我瞧了八人一眼,忽生困倦之感,姊姊別瞧他們就是。”

說話之間,兩人已盤膝坐了下去,八個和尚團團圍在兩人四周,不住幌動手中銅鏡,月光由鏡中反射,不住在兩人臉上閃動。

朱若蘭暗施傳音之術,低聲說道:“對天竺的奇異之事,姊姊所知不多,有一種‘移魂大法’卻是傳諸中原甚久,百年之前,那‘移魂大法’曾在中原武林道上享譽甚隆,但不久卻又日漸衰微,近年中,已是不再聽人講起,一種奇術破敗如此之快,定然是有它的缺點,妹妹看了他們一眼,忽生倦怠之感,正是中了‘移魂大法’之證,快些調勻真氣,掃清靈台,姊姊替你護法。”

趙小蝶也施展傳音之術,答道:“多謝姊姊美意,小妹此刻困倦已消……”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如若咱們此刻反擊,突然出手,不難在一舉間先傷四人,餘下四人,就不難一舉殲滅了。”

朱若蘭道:“不可妄動,我們以靜觀變,瞧瞧天竺奇術究竟有什麽厲害之處,對付那大國師,才不致手忙腳亂。”

這幾句話,用意深遠,趙小蝶聽得大為敬服,說道:“姊姊深謀遠慮,實是常人難及。”

兩人都用傳音之術交談,盤膝而坐,各運罡氣護身。

朱若蘭待真氣調息均勻之後,才睜開眼睛,瞧了那些和尚一眼。

隻見八個和尚,各執銅鏡,不停在兩人臉上照射,不知在鬧什麽鬼,朱若蘭心中自忖道:天竺奇術,至此而已,那確實沒有什麽可以畏懼的了。

且說楊夢寰在峰腰等了良久,不見朱若蘭和趙小蝶下來。

不禁急了起來,暗道:難道兩人被困峰頂不成,我該上去瞧瞧才是。

心念一轉,舉步登峰。

上得峰頂,隻見朱若蘭趙小蝶膝閉目而坐,周圍七八個黑衣僧人,手執銅鏡,不停在兩人臉上照射,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難道那銅鏡真有奪人魂魄的威力不成,何以不見兩人出手反擊。翻腕抽出長劍,大聲喝道:“兩位不要驚慌。”仗劍向前衝去。

他心想兩人如是被困那裏,這一聲大喝,定可使兩人精神振奮一些。

這時,那白衣和尚,正在袖手而觀,聽得楊夢寰大喝之聲,探手從懷中,拔出一支銀笛,迎了上來,攔住去路,冷冷說道:“你是什麽人?”

楊夢寰道:“楊夢寰。”長劍一起“迎門三擊浪”,劍尖閃起兩朵銀花,直向白衣和尚刺了過去。

白衣和尚銀笛一起,擋的一聲,封開了楊夢寰的長劍,反手搶攻,點出三笛。

楊夢寰心中暗道:天竺和尚武功竟都不弱,揮劍封笛,三笛來,三劍擋。響起了三聲金鐵脆鳴。

那白衣和尚和楊夢寰三招硬打過後,突然收笛而退,冷冷說道:“你是那‘水月山莊’的楊大俠了?”

楊夢寰道:“不錯,區區正是楊某。”心中卻暗道:此人怎知我的姓名?那白衣和尚冷冷說道:“閣下如若死了之後,那兩位姑娘即可歸依我大國師了。”

楊夢寰怒道:“你胡說的什麽話,朱、趙兩位姑娘,乃是中原武林最為敬重之人,於我楊某何幹?”

白衣和尚笑道:“你可是認為貧僧久年未回中原,對中原情勢一點也不知道麽?朱若蘭對你芳心早屬,你如戰死,她既心無所倚,那時我大國師自是易獲芳心。”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定是陶玉的鬼計,今日必得生擒此俗,問個明白不可。

偷偷看去,隻見朱若蘭和趙小蝶,在群僧環繞之下閉目而坐,似是被一種奇術所困,心中大為不安,忖道:朱姑娘修為深厚,或是要存心一試天竺奇術威力,故而未曾出手,但那趙小蝶卻難有這份耐心,難道兩人,當真已在天竺奇術之下,失去了主宰自己之能麽?一念及此,頓覺熱血沸騰,陡然一振長劍.直向白衣和尚刺去。

白衣和尚揮笛架開楊夢寰的長劍.冷笑一聲.道:“我對兩位姑娘手下留情,但對你卻是不用顧慮你的生死了。”

楊夢寰也不答話,凝神運劍,一味搶攻。

他心中明白,如是那朱若蘭,和趙小蝶當真的被困於天竺奇術,那也隻有先把這和尚生擒之後,才有救出兩人之望。

那白衣和尚,初和楊夢寰動手之時,口中不停出言戲弄,手中銀笛變化,也十分瀟灑自如,但鬥到了二十合之後,情勢已然大有不同,隻覺楊夢寰手中劍勢,沉穩中漸增淩厲,自己已被圈入了劍網之中。

待他瞥覺到處境漸危時,已經是後悔已遲。

楊夢寰的劍勢,分由網方八麵的壓了下去。

那白衣和尚手中銀笛,已為楊夢寰劍勢控製,無能反擊。

陡聞楊夢寰大喝一聲:“著。”砰的一劍,正擊在那白衣和尚的手腕之上。

白衣和尚隻覺手腕一疼,手中銀笛跌落著地。

楊夢寰劍尖顫動,抵在那白衣和尚的前胸之上,冷冷說道:“你如不想死,就好好的答應我問話,聽我吩咐。”

楊夢寰看他一臉狡猾之色,心知不給他一點苦頭吃吃,隻怕他不肯服貼,暗運腕勁,劍尖一挑,那白衣和尚,登時衣衫破裂,劍尖深入肌膚數分,鮮血順著長劍,淋漓而下。

那劍尖所抵之處,正是一個人的心髒要害,不論武功如何高強,如被刺中,也是必死無疑。

麵臨著生死關頭,那和尚忽然露出恐懼之情.緩緩說道:“楊大俠要問什麽,在下是知無不言。”

楊夢寰目光一掠朱若蘭和趙小蝶道:“她們怎麽了?”

那白衣和尚道:“被移魂大法所閑,至多睡上一覺,別無傷害。”

楊夢寰冷笑道:“她們如有毫發之傷,自有你替她們償命。”

白衣和尚急道:“她們毫發無損.隻是受一種催眠之術所困。”

楊夢寰迫:“什麽人要你來和我們作對?”

白衣和尚道:“貧僧奉那大國師之命而來。”

楊夢寰道:“天竺大國師,距中原遙遙數萬裏千山萬水,如何知道中原之事,定然有人蠱惑於他了。”

白衣和尚:“這個貧僧就不大消楚了。”

楊夢寰道:“她!那我就挖出你的心肝瞧瞧,你是否真的不知。”

白衣和尚急急說說道:“貧僧真的不知詳情,聽說是一位姓陶的送了他幾幅絹畫,畫上就是那位姑娘,才引動我們國師東來中原之心。”

楊夢寰心中暗道:大約他隻知道這些。遂不冉問,搬轉話題,迫:“如何才能救了兩位姑娘?”

那白衣和尚道:“如若她門都被那移魂大法所製,隻怕是必得睡上一覺才成。”

其實,朱若蘭和趙小蝶,內功精湛.都未為那移魂大法所困,神誌仍然十分清醒,聽得兩人答問之言,心中暗笑,故用傳音之術道,“小蝶,準備出手了,這移魂大法也不過如此,那也不用再試他了。”

說話之間,暗運功力,施用“彈指神通”武功,右手屈指一彈,一縷暗勁飛去,震飛了一個和尚手中的銅鏡。

趙小蝶挺身而起,左於遙拍一掌,右手發出了天罡指力。

八個和尚,隻道兩人已為那侈魂大法所困.卻不料兩人陡然挺身施襲,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應付。

朱若蘭、趙小蝶在群僧忙亂之中,連發指力.施出奇招,掌拍指點.片刻間,八個黑衣和尚,盡為兩人點中了穴道。

楊夢寰正為二女擔心,忽然見她門挺躍而起,連發掌力,盡傷八個執鏡的黑衣和尚,不禁對白衣和尚微微一笑,道:“怎麽?你們那移魂大法,失去了效用麽?”

那白衣和尚呆了一呆,道:“這就奇怪了?”

楊夢寰看他臉上的茫然之色,並非裝作,以不再多問,伸手抓注了那和尚脈穴,冷冷說道:“你如想活下去.那就別生妄念。”

這時,朱若蘭和趙小蝶已退到了一塊大岩石邊,並肩而坐。

趙小蝶高聲說道:“場兄,把那和尚帶過來.我要問問他。”那人台石在這片山頂之上.形勢最高,坐在岩石上,可見峰上景物。

楊夢寰把那和尚牽到大岩石之下,低聲喝道:“坐下去。”那白衣和尚四顧了隨來的群僧一眼,緩緩坐了下去,楊夢寰右手疾出,點了他兩臂穴道.退到一個側。

趙小蝶道:“姊姊問問他吧!”

朱若蘭道:“你問他也是一樣。”

趙小蝶目光投注到那白衣和尚的臉上.笑道:“那就是你們天竺奇術麽、我們算開了眼界……”

語聲微頓,忽轉冷漠,接道:“和你同來的那些和尚,凡是我傷的,都被我點了死穴,你如是不想死,那就據實答我問活。”

白衣和尚抬頭瞧了趙不蝶一眼.道:“問吧。”

趙小蝶道:“你們那大國師現在何處?”

白衣和尚道:“這個貧憎不知,不過他已率領了幾個弟子,東來中原,那是不會錯了。”

趙小蝶道:“如若他帶來之人,個個都和你們一般的酒囊飯袋,那就好對付了。”

那白衣和尚搖搖頭,道:“我被他們留在天竺國中,主要是教他們講咱們中土語言,地位雖然不高,但卻極受隆待——”

趙小蝶道:“我問你他們的武功如何,準問你這些瑣碎事了?”

那白衣和尚沉吟了一陣,道:“那大國師的武功,我隻見過一次。”

趙小蝶道:“怎麽樣?有何出好之處?”

白衣和尚道:“那日貧僧在天竺護國寺中後院,聽那大國師講述奇術武功,適有一隻飛鷹,從頭頂飛過,那大國師抬手一招,那飛鷹應手而下,落在大國師的身前……”

趙小蝶道:“那飛鷹距那大國師有多高距離?”

白衣和尚道:“三丈以上。”

趙小蝶道:“可是暗器擊傷的麽?”

白衣陽尚搖搖頭,道:“不是,如是暗器,小僧自信也可辦到,那就不足為奇了。”

趙小蝶道:“那也是一種奇術麽?”

白衣和尚道:“不是,那該是一種武功。”

楊夢寰心中暗道:如若此人所言虛;那大國師的武功果是非同小可。

久未講話的朱苦蘭,此刻突然睜開雙目,兩道湛湛眼神直逼那白衣和尚的臉上,冷冷說道:“你如果不想受苦,那就據實答複我的問話。”

白衣和尚道:“好!朱姑娘有什麽活,盡管請問。”

朱苦蘭冷冷說道:“那大國師現在何處?”

白衣和尚道:“他已動身東來,現在何處,在下是一點不知。”

朱若蘭冷冷說道:“你當真不知道麽?”

白衣和尚道:“當真不知。”

朱若蘭道:“你們分批進入中原,難道就沒有聯係之法麽?”

那白衣和尚沉吟一陣,道:“聯係的方法倒有,隻是一種繪製的暗記。”

朱若蘭道:“好!告訴我,你們聯絡的方法。”

那白衣和尚道:“此秘一旦泄露,貧僧非被千刀分屍不可。”

趙小蝶道:“但如你不肯說出實話,立時就要嚐到那分筋錯骨的滋味。”

朱若蘭道:“天涯無限遼闊,何處不可以安身立命,你如很怕死,就該借機會退出江湖。”

趙小蝶道:“一個先死,一個後死,先死的是死定了,後死的是還不一定,你自己想想看吧!”

那白衣和尚凝目沉思了一陣,雙目盯注在朱若蘭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似姑娘這等才貌,如若真被大國師搶了去,實在可惜的很。”

楊夢寰道:“怎麽?那大國師生的很難看麽?”

白衣和尚道:“不錯,生的很難看,和朱姑娘比起來,當真鳳凰配烏鴉了。”

朱若蘭一皺眉頭,道:“快些說出你的聯絡之法,我耐性有限。”

那白衣和尚果然把和那天竺國師聯絡的暗號,很詳細的說了一遍。

朱若蘭抬頭望了楊夢寰一眼道:“你記熟了麽?”

楊夢寰道:“記熟了。”

朱若蘭道:“你脫下他的衣服,自己穿上。”一拉趙小蝶衣袖,雙雙別過頭去。

楊夢寰依言脫下了那和尚衣服,穿了起來,笑道:“兩位瞧瞧我像是不像。”

二女緩緩轉過頭來,打量了楊夢寰一陣,趙小蝶道:“衣服大小,勉強可以.可是你總不能上剃個和尚頭啊!”

朱若蘭道:“不要緊,咱們依他聯絡暗號,留下圖記,誘那大國師進入絕穀,然後和他決戰,此事必得早些解決,而且要轉變敵暗我明的力勢。”

趙小蝶道:“既然要和他們決戰,咱們必得先作一番布置才是。”

朱若蘭道:“眼下先要瞧瞧他們的聯絡暗記是否有效,然後咱們才能布置一處決戰之處。”

趙小蝶道:“姊姊說的是。”

朱若蘭目光轉到楊夢寰的臉上,道:“你可記下了那聯絡的方法麽?”

楊夢寰道:“記下了。”

朱若蘭過:“據找推想,天竺來人,隻怕已不在少數,而且都是以水月山莊為中心,散布這百裏方圓之內,他們地勢不熟,能夠找到此地,必然要借重我中原武林中人的引導。”趙小蝶道:“這麽說來,咱們光要設法不讓中以武林同道替他們引路才是。”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那人如若是陶玉手下的人呢?”

趙小蝶微微一怔,道:“姊姊說的不錯,那些人既為他們引路,自然是已存心和咱們為難了。”

朱若蘭道:“不錯,因此,咱們必得好好掌握這次機會不可。”

趙小蝶望了躺在地上的群僧一眼,欲言又止。

朱若蘭道:“楊兄弟,你要先行試驗一下他們那聯絡之法,是否真的有用?咱們才能預作部署。”

楊夢寰道:“小弟明白。”

朱若蘭道:“多多小心了,”

楊夢寰欠身對朱若蘭一禮,轉身而去。

趙小蝶道:“這些人如何處置?”

朱若蘭道:“姊姊沒有陶玉那份殺人的能耐,點了他們的穴道,移放在一處隱秘之地,讓他們試試運氣吧!”

趙小蝶微微一笑,起身而去,把八個黑人和尚丟入懸崖,指著脫了衣服的和尚,這:“這人該如何處置?”

朱若蘭目注那和尚過:“叫你老幾好呢?”

那和尚急急說道:“貧僧在少林寺剃度出家之後,曾經取了一個法名。”

朱若蘭道:“好啊!你的名字也想起來了,這樣說來你還有些不忘宗啦,不知你的法名如何稱呼?”

那和尚道:“不敢、不敢,小僧法號心傳。”

朱若蘭道:“你尚記得自己的出身,法號,那還未盡忘身份——”

語聲微微,一頓,按道:“此刻,你如想代罪立功,還有機會,願不願意在你,我們決不勉強。”

心傳大師突然輕輕歎息一聲,四下瞧了一陣,道:“姑娘要在下如何代罪立功?”

朱若蘭道:“你如真心悔悟,隻要你設法把那大國師等一行高手引入我等指定之處,就沒有你的事了。”

心傳大師略一沉吟,道:“小僧極願一試。”

朱若蘭道:“小蝶,解開他身上穴道。”

趙小蝶道:“姊姊,他在天竺國一住十八年,早已把咱們傳統的信義二字忘去,說話如何能夠相信呢?”

朱若蘭道:“我要你解開他的穴道。”

趙小蝶不敢再行多言,站起身子,行到那心傳大師身後,解開他身上穴道。

朱若蘭揮手說道:“你去吧!此後為敵為友,全在你心念之間了。”

心傳大師略一沉吟,轉身而去。

趙小蝶望著那心傳大師的背衫,一付躍躍欲動的樣子,但見朱若蘭神情嚴肅,不敢貿然出手,直待那心傳大師背影完全消失,才緩緩回身說道:“姊姊就讓他這麽去了麽?”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要他對我們甘心效忠,必得先讓他嚐試到那大國師一點苦頭才行。”

趙小蝶聰明絕倫,朱若蘭稍為一點,立時了然用意所在,微微一笑,道:“姊姊,可是那天竺國師重罰他一頓之後,要他自行投歸我等所用。”

朱若蘭道:“正是如此,他率領了八個天竺僧侶到此,全軍覆沒,隻有他一人回去,不論他說的如何好聽,都難免要引起別人的懷疑,就算那大國師被他說動,但他們門下弟子的冷言冷語,亦夠他受的了。”

趙小蝶道:“姊姊思慮深遠,人所難及,小妹幾乎壞了姊姊的大事了。”

朱若蘭站起身子,道:“咱們也該走了。”緩步向前行去。趙小蝶亦不多問,隨在朱若蘭身後行去。

且說楊夢寰穿著那和尚身上脫下的白衣,卻又想不出朱若蘭的用意何在,如不能剃去頭上青絲,自是無法扮作那天竺和尚。

下得山峰,找了一處清靜所在,坐息了一陣,待天色亮了之後,才起身而行。

行約十餘裏,到了一處十字路口,楊夢寰打量了四下形勢,拔出懷中匕首,在路旁一株巨鬆之上刻下了暗號,然後,藏在兩丈外一株鬆樹之上。

這座十字路鹵,乃是出山入山的要道,楊夢寰刻下暗記不久,已有人行了過來。

但見來來往往之人,大都是樵子腳夫,不見武林中人物,楊夢寰正自感到不耐,忽見一個黑衣人行了過來,望了那記號一眼,停足不行,凝神瞧看起來。

這時,楊夢寰正藏身在一株鬆樹之上,瞧看著樹下情形。

隻見那黑衣人凝目在鬆樹上瞧了一陣,突然轉身而去。

楊夢寰心中暗道:不知他們那聯絡圖記之中,是否別有暗號,我網的這圖之中,是否有錯,會不會被他們瞧出破綻來。

心念一轉,悄然下了巨訟,先向正東行去。

原來,他奉朱若蘭之命而來,在路上留下暗號,以證實那和尚悅出聯絡圖記,是真是假。

那暗記去向,指向一處絕穀。

楊夢寰先行奔向那絕穀處,藏身在一處大岩石之後。

等了約半個時辰之久,果見四五個黑衣大漢,魚貫向山穀之中行去。

這些人雖然都是穿著中原人的衣著,但仔細看去,立即瞧出,皮膚之色,和中原大不相同。

四五個大漢滿臉嚴肅,一語也不交談、匆匆進入絕穀之中。

楊夢寰又等了片刻,不再見有人來,也向絕穀中行了過來。

朱若蘭隻要留下圖標暗記,把來人引入絕穀中去,但朱若蘭在這絕穀中有些什麽布置,楊夢寰卻一無所知。

他隨後而行,直到盡頭,卻未再見那四五大漢行向何處,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難道這處山穀,早已作了那天竺來人的秘居不成。

付思之間,突聞一縷柔細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楊兄弟,你畫得好,那六個人都已傷在我的天罡指下,咱們布置未成,不宜引來強敵過多,有勞你毀去那些圖記,我還有要事待辦,一分一刻時光都很重要,不和你見麵了。”

楊夢寰已聽出是朱若蘭的聲音,流目四顧,卻不見朱若蘭芳蹤何處,心中暗忖道:聽她傳音之術,蘭姊姊的內功,是愈發精進了……。

正在出神之間,朱若蘭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此刻時光不早,你還是快些去吧,站在那裏出什麽神。”

楊夢寰口齒啟動,欲言又止,匆匆轉身而。

急急奔行到那留下暗記之處,隻見一個身披紅色袈裟的和尚,正在瞧著那留下的圖記。

楊夢寰回顧,正好四下不見行人,心中忖道:這和尚大約是天竺來人之一,他既然瞧出了這座圖記,勢必要殺他滅口。

念轉意決,緩步行列那和尚身側道:“大師父。”

那和尚一轉身,楊夢寰右掌已迅如電火般,劈了下來。

那和尚武功不弱,迫急中右手一抬,擋了過去。

蓬然一聲,雙掌接實,楊夢寰感覺如同擊在一塊堅冰冷鐵之上,震的手腕發麻。

那身披紅色袈裟的和尚,也被楊夢寰強猛的內力,震的向後連遲了三步。

楊夢寰略一怔神,立刻迅如電火石光一般,搶攻過去。

那紅衣和尚也同時展開反擊。

兩人展開了一聲搶製先機的快攻。

楊夢寰用天罡掌法攻敵,他年來功力大進,同是一套天罡掌,在他用來,威力又是不同。

那和尚習的是大手印,雙掌堅硬如認,招招如鐵錘擊岩一般、惡鬥三十合,楊夢寰連出兩招奇學,拍中那紅人和尚左臂一掌。

那紅衣和尚雙掌堅如鐵石,身上亦似有金鍾罩一類武功,雖然楊夢寰掌勢擊中,竟是沒有大礙,但他心中似是已知難是楊夢寰的敵手,不再戀戰,轉身狂奔而去。

楊夢寰冷笑一聲,道:“想逃麽?”縱身急追。

那和尚一路急奔,轉向正南一條道上逃去。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和尚像貌不似中土人氏,定然是和那天竺大國師等有關,如是被他逃走,豈不是泄去隱秘,不論施展何等手段,亦得把他殺死才行……忖思之間,突聽蓬然一聲大震,那紅衣和尚高大的身軀,突然摔倒在地上。

楊夢寰一吸氣,停住了向前奔行之勢,凝目看去,才瞧出那和尚的後背,插著一把短劍,深沒及柄,端端正正的刺入命門穴中。

不禁暗暗讚道:好準的手法,隻見一個喬提竹籃,身著青布褲褂的村女,站在一丈開外處,微笑說道:“楊兄,不認識小妹了麽?”

楊夢寰道:“你是趙姑娘?”

趙小蝶道:“不錯啊!”

緩步行了過來,伸下拔出地上紅衣和尚命門穴上的短劍,就他衣上抹去血跡,右腳一挑,把那和尚的屍體踢入了草叢之中。

楊夢寰笑道:“這和尚練有橫練氣功,錯非姑娘的腕勁,別人實難傷得了他。”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我倒忘記告訴楊兄了,我這裏有七把短劍,都是天山千年寒鐵所鑄,雖不能切金斷玉,但卻有貫鐵穿石之能,雖然他有著可避一般刀劍的橫練工夫,但也難擋得這種利刃。”

楊夢寰道:“話雖如此,但姑娘那投劍的手法,腕力,亦非一般人能夠作到。”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誇獎了”,目光轉在楊夢寰的身上,道:“蘭姊姊讓你穿這和尚的衣服,用心無非在引起他們注意罷了。”

楊夢寰道:“原來如此。”

趙小蝶突然凝神靜聽了一陣,道:“有人來了,蘭姊姊告訴我,隻要能夠確定他們是天竺國人,隻管出乎殺了他們就是,不過,要設法把他們的屍體藏起來。”

楊夢寰道:“原來如此。”

趙小蝶突然舉手一揮,道:“快藏起來,八成是天竺國的來人。”

楊夢寰知她武功強己數倍,目光聽覺,都非己所能及,當下也不多言,應了一聲,藏起身來。

趙小蝶舉手整了整頭上秀發,疾快的退後兩丈,又緩步向前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