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寰望著玉蕭仙子背影消失不見,才輕輕歎息一聲,回頭而行。

他曾經和那趙小蝶約好了相會之處,趕到之後,趙小蝶和沈霞琳尚未來到。

楊夢寰選擇了一處幽靜之地,坐了下來,想到朱若蘭此刻的際遇,心中難過至極。他自出道江湖以來,處處都得那朱若蘭扶助,自己能有今日聲望地位,可算是那朱若蘭一手培植而成,沈霞琳、李瑤紅又何嚐不是承受了朱若蘭的大恩大惠,此刻,朱若蘭遭遇了生平未有的大挫,自己不管要付出多大代價,也要拯救於她。

他心中思潮起伏,想來想去,就是這一件事,他設想了數十種拯救朱若蘭的辦法,但又都覺得不妥,竟然是難取一個決定之策。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趙小蝶帶著沈霞琳如約而至。

這時,已是日落西山時分,兩人匆匆而來,沈霞琳直跑的香汗透衣。

楊夢寰起身相迎,還未來得及開口,沈霞琳已經搶先說道:“你追到了蘭姊姊?”

楊夢寰點點頭,道:“追到了。”

沈霞琳道:“現在何處,快帶我去見她。”

楊夢寰道:“不要慌,咱們先商量個辦法出來。”

沈霞琳道:“不行,我獲得消息,說陶玉已應蘭姊姊之約,今夜在穀中一座森林中決戰,咱們……”

趙小蝶道:“楊兄說的不錯,如若咱們想不出辦法,見了她也是無用。”

沈霞琳用衣袖拭一下頭上汗水,緩緩坐了下來,道:“我們不用商量辦法了,隻要找出如何能夠攔阻她尋死方法就行。”

楊夢寰道:“你知道蘭姊姊為何要尋死麽?”

沈霞琳道:“小蝶妹妹已經告訴我了。”

楊夢寰道:“你是否已想出了救助她辦法?”

沈霞琳道:“我不信蘭姊姊那等人,會受到強暴……”

楊夢寰道,“她自己深信不疑,別人也無法勸得醒她。”沈霞琳道:“那就沒法說服她?”

楊夢寰道:“如若能說服她,那也不用等到你們來了。”沈霞琳凝目思索了一陣,道,“寰哥哥,你心中很感激蘭姊姊,是麽?”

楊夢寰道:“不錯。”

沈霞琳道:“好!那就娶了她吧!”

楊夢寰道:“我縱然有此用心,但也要她答應才成。”

沈霞琳道:“我去求她。”

趙小蝶道:“蘭姊姊懷疑她白壁沾汙,求她,她也不會答應,必得想個辦法使她無法推辭才行,”

沈霞琳抬起頭來,兩眼望天,思索了一陣,道:“寰哥哥、小蝶妹妹……”

兩人齊聲應道:“什麽事?”

沈霞琳道:“那醫病的大夫,說過兩句話,菩薩心腸,霹靂手段,是麽?”

楊夢寰道:“是啊!怎麽樣?”

沈霞琳道:“咱們隻要用心善良,就是手段厲害一點,那也是無傷大雅的事了。”

楊夢寰沉吟了一陣,道:“你是說,咱們施用強迫手段,對付蘭姊姊麽?”

一向優柔寡斷的沈霞琳,此刻,突然間變得堅強起來,說道:“蘭姊姊懷疑她失去清白,決非是無病呻吟,因此,寰哥哥必得下大決心才行。”

楊夢寰說:“你說吧,要我如何?”

沈霞琳道:“蘭姊姊不能商量,一商量她一定拒絕不允……”

楊夢寰駭然說道:“你是說咱們要動強麽?”

沈霞琳道:“嗯!你要這麽說也不能算錯。”

楊夢寰搖搖頭道:“這事不行,這是一步足辱盛名,終身大憾的棋。”

沈霞琳道:“除非你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不答應也得答應。”

趙小蝶輕輕歎息一聲道:“琳姊姊說的不錯,目下是隻有這個法子了。”

楊夢寰回顧了趙小蝶一眼,道:“你也同意這辦法麽?”趙小蝶道:“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隻好照著琳姊姊的意見作了。”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不再答話,心中卻是不以兩人之言為然。

沈霞琳目光轉動,掃掠了楊夢寰和趙小蝶一眼,道:“現在,咱們就決定如此做了,小蝶妹妹要牢牢記好,我一使眼色,你就陡然出手,點蘭姊姊的穴道。”

趙小蝶點點頭,道:“我一切遵照姊姊的吩咐就是。”

沈霞琳目光盯注在楊夢寰的臉上,柔聲說道:“寰哥哥,這些年來,我沒有勉強過你一件事,這一次要救蘭姊姊,希望你聽我一次話。”

楊夢寰仰臉望天道:“如若咱們做錯了呢?”

沈霞琳道:“咱們做的也許錯了,但也可能做對了,如若是一點不做,那是非錯不可了。”

趙小蝶接道:“蘭姊姊存心想死,就算咱們做錯了,她也是尋死一途,一個人不能死去兩次,是不是?”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道:“家嶽如在此,咱們能和他商量一下,那就好了。”

趙小蝶搖搖頭,道:“你是說李滄瀾麽?”

楊夢寰道:“不錯,正是他老人家,他經驗豐富,見多識廣,必可想出良策。”

趙小蝶道:“他是大英雄,大豪傑,但卻未必能了解女兒心,蘭姊姊強煞了,也是女人啊!”

沈霞琳道:“事情決定了,那就不要談了,此刻,時間還早,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晚上,如能一鼓作氣,殺死了陶玉,然後,再解決蘭姊姊的事,江湖上也可有一段風平浪靜的日子好過。”

楊夢寰心知此刻反駁她,亦是無用,索性不再多言。

三人找了一處秘密所在,盤坐調息,準備應付晚上大戰。楊夢寰心中一直想著沈霞琳的辦法,左思右想,一直是覺著不對,但又想不出好的辦法。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這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沈霞琳站起身子,道:“走吧,咱們到那森林邊,不要誤了事情。”

她一向柔弱,缺乏主見,事事都聽人安排,但此刻突然振作了起來,毅然主持全局。

楊夢寰、趙小蝶站起身於,三人借夜色掩護,奔向林側。暗幕低垂,四周景色,完全為夜暗掩去。

突然間,那林木旁側,亮起了一道火光,閃了一閃,重又熄去了。

趙小蝶一提真氣,道:“那火光必是一種暗記,我去瞧瞧,你們在此稍候。”

正待縱身而起,卻被楊夢寰一把抓住,道:“不可造次。”趙小蝶低聲道:“放開我,咱們守在這裏,也許會錯過了蘭姊姊和陶玉之約。”

談話之間,瞥見一條人影,緩緩走了過來,直向三人停身之處。

凝目望,夜色中隱隱可辨那人影十分嬌小。

楊夢寰一推霞琳和趙小蝶,低聲說道:“這人可能是童師姊,咱們三麵包圍,如若不是童師姊,那就一舉搏殺。”

趙小蝶、沈霞琳應了一聲,齊齊站起身子,三麵向那人影圍去。

三人動作奇快,一齊發動,有如脫弦之箭,眨眼間,已把那人影圍了起來。

那人膽氣很壯,雖然被三人圍了起來,但卻毫無驚慌之態。

楊夢寰右掌蓄勁,冷冷喝道:“什麽人?”

那黑影身材嬌小,臉戴了一麵紗,伸手拉下麵紗,低聲說道:“小聲一些。”

沈霞琳低聲叫道:“童師姊?”

來人正是童淑貞。

楊夢寰道:“事情有了變化麽?”

童淑貞道:“見到朱姑娘了麽?”

楊夢寰搖搖頭,道:“沒有見到,陶玉已經來了麽?”

童淑貞道:“陶玉已經帶了兩個高手,隨身相護離開森林,大約去會朱姑娘了。”

楊夢寰道:“那個方向?”

童淑貞道:“正東方向。”

楊夢寰道:“很遠麽?”

童淑貞道:“不會很遠……”

楊夢寰未聽完話,人已轉身向正東方位奔去。

童淑貞低聲道:“不要慌。”

楊夢寰道:“姊姊還有什麽吩咐麽?”

童淑貞道:“正東方兩裏左右處,有一座三丈多深的山穀,穀中一片平坦,那確屬武林人物動手的好地方,三位先到那邊瞧瞧,如是不見朱姑娘和陶玉,三位請守在那裏別動,我再去通知你們。”

楊夢寰道,“好,就此一言為定。”

轉身向前奔去。

趙小蝶、沈霞琳,齊齊追在楊夢寰身後,全力奔行。

三條人影,有如趕月流星,夜色中,帶起了一片衣袂飄風之聲。

果然,三人奔行了兩裏左右,見到一個深穀,這道深穀,由山峰上綿延而下,到了平地,仍然是一條深溝。

凝目望去,果見穀中有幾個人影,相對而立。

楊夢寰一提氣,當先而下,趙小蝶、沈霞琳相隨躍入穀中。

三人已有了計議,落人穀底,立時分開去,成了三麵包圍之勢。

沈霞琳高聲說道:“蘭姊姊,我們助拳來了,今夜非殺死陶玉不可。”

凝目望去,隻見陶玉帶著兩個黑衣勁裝大漢,三個人扇形而立,麵對朱若蘭。

朱若蘭卻是單人匹馬而來,隻是背上多了一支斜插的長劍。

陶玉回目一顧楊夢寰和趙小蝶,冷笑一聲,道,“三位追蹤之能,實叫兄弟佩服,看起來,我手下必有奸細了。”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人果然是聰明得很,一轉念間,就想出當中內情。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陶玉,難道你認為你的逃避之術,也是天下獨步麽?”

陶玉道:“兄弟自信行經之處,未留痕跡,諸位如無內線,決難追蹤到此。”

趙小蝶道:“朱姑娘呢?難道她也有內應接應不成。”

陶玉道:“那不同……”

趙小蝶接道:“那裏不同了?”

陶玉道:“朱姑娘是我等故意誘她而來,諸位卻是追蹤而至。”

一直木然耐,不講話的朱若蘭突然接口說道:“陶玉,今日隻怕比不成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隨便姑娘作主,此刻,姑娘的實力,又比在下強了。”

朱若蘭道:“我要和你單打獨鬥、不許別人插手,而且一定要分出生死,不死不休。”

陶玉目光一掠趙小蝶等,說道:“這個麽?在下自然奉陪了。”

沈霞琳道:“陶玉,你想的很好啊!”

陶玉道:“怎麽樣,楊夫人有何高見?”

沈霞琳道:“今晚上,既然叫我們遇上了你,那隻有兩個結果,不是我們死於你手,就是你被我們所殺,這一次,我們實該有一個結果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在下隻要招呼一聲,四外立刻可以招來很多助拳之人。”

沈霞琳目光轉到朱若蘭的臉上,道:“姊姊,今日不該再放過他了。”

朱若蘭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沈霞琳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陶玉你亮兵刃吧。”右腕一振,直刺過去。

陶玉身子一側,左首一個大漢,快速絕倫的拔出了兵刃,當的一聲,震開了沈霞琳手中兵刃。

那是一柄厚背雁翎刀,份量十分沉重,封開沈霞琳一劍,立時反擊,唰唰唰,連攻三刀。

沈霞琳心中暗道:這人武功不弱。避開三刀,長劍“金絲纏腕”,向那大漢手腕之上刺去。

那大漢一沉腕勢,避開了一劍。

楊夢寰冷眼觀察,發覺那執刀大漢確非泛泛之輩,不知何以竟然不認識他。

忽然間,心念一轉,暗道:“這陶玉詭計多端,也許這兩個大漢,都已經過了易容。當下翻腕抽出長劍,主動的攻向另一個大漢。

另欣漢驟不及防,幾乎被楊夢寰一劍刺中,匆忙間,閃身退開五尺。

楊夢寰道:“不用緊張,你亮出兵刃來吧!”

其實,不用他說,那黑衣大漢,已然從背上拔出了兩柄長劍,雙手各執一柄,分由左右,一齊攻來。

楊夢寰右手長劍舉起,一揮之間,由“抽梁換柱”變成了“春雲乍展”。

但聞叮叮兩聲金鐵交鳴,那黑衣人手中雙劍,盡被震開。楊夢寰試過一招之後,心中暗暗驚道:這人的內力不弱。心中念轉,手中長劍卻展開了一陣快攻,追魂十二劍綿連出手。

那個執雙劍的大漢,被楊夢寰一輪快攻逼的連連後退,手中空有雙劍,卻是無法施展。

楊夢寰殺機已動,劍招愈來愈是奇幻,毒辣,劍劍直向著那黑衣人的要害。

陶玉冷眼旁觀,眼見兩個隨來大漢,分被沈霞琳、楊夢寰逼的餘下招架之力,但自己仍然不肯出手相助。

朱若蘭站在旁側,若有所思。

趙小蝶雙目神凝,盯注在陶玉的臉上,隻要陶玉稍有舉動,立時快速搶攻。

惡鬥中,突聞得一聲慘叫,楊夢寰手中長劍,奇招突出,斬斷了對手一條左臂。

但那黑衣大漢驃悍絕倫,斷去一臂之後,仍然是不肯停手,右臂單劍,守中有攻。

楊夢寰又和那大漢鬥了數合,心中大奇,暗道:一個人,如是忍受斷臂之痛,就是還有能力反擊,也不過是強忍痛苦,攻出一招、兩招,似這般連撐數合的事,實是大有研究。

心中念轉,手中長劍卻突出一招“吞雲吐月”,逼開那大漢手中長劍,寒芒過處,人頭飛起。一股鮮血,衝起了四五尺高,屍體才緩緩倒地。

楊夢寰舉起手中長劍,就那大漢屍體擦去鮮血,緩緩說道:“陶玉,在下想先和你單獨動手,如若在下不是敵手,再由趙姑娘代替在下。”

陶玉望了那屍體一眼,道:“好!今日要叫幾位見識一下我陶玉的真才實學。”

突然揚手一掌,直對楊夢寰劈了過來。

楊夢寰手中長劍疾起,橫向陶玉小臂之上斬去,口中喝道:“陶玉,你不亮兵刃,是自找苦吃了,我……”

陶玉冷冷接道,“楊大俠先勝了我一隻肉掌之後再說。”答話之間,右掌一沉,避開了一擊。

突然間,金光撲麵,直向楊夢寰臉上襲來。

雙方距離很近,幾乎吃那金光擊中,匆忙之間,揮劍一擋。

一陣金鐵交嗚過去,那金芒被長劍擋開。

凝目望去,那金芒正是陶玉雙腕上套的金環。

隻見他一挫腕,那被楊夢寰飛的金環突然一沉,又被陶玉收在手中。

原來,他那金環之上,有一道細而堅牢的白線係著,可以收發隨心。

就在楊夢寰震開金環的同時,陶玉左腕一抬,又是一道金芒飛出,直擊向楊夢寰丹田要害。

彼收此發,得心應手。雙方距離既近,那金環來勢又快,楊夢寰來不及揮劍擊擋,一吸氣,陡然間退開三尺。

隻見陶玉右腕一揮,收回金環突又飛出,擊向前胸。

楊夢寰吃了一驚,忖道:好快的金環。

右手長劍平伸,劍尖寒芒,閃起了一片劍花。

隻聽錚錚兩聲,那金環和長劍,連續撞擊兩下。

陶玉冷笑一聲,道:“楊兄,兄弟這金環變化如何?”

喝聲中,金芒亂閃,兩個金環交錯飛轉,幻起了無數的光圈,分由四麵八方,襲了過來。

楊夢寰暗運內力,長劍疾舉,口中冷冷喝道:“不見得有何驚人之處。”

手腕震動,手中長劍也幻起一片劍花。

金芒銀花,閃轉中,又是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

陶玉心中暗道:這楊夢寰在拳劍之上,果然是下了工夫,同樣的幾招劍式,我陶玉決難勝他……。

心念轉動之間,又一聲慘叫傳來。

轉眼一掠,隻見和沈霞琳動手的大漢,也傷在了沈霞琳的劍下,生生被斬作兩斷。

沈霞琳一劍得手,目光突然轉到了趙小蝶的身上,道:“你怎麽不動手?”

趙小蝶低聲應道:“我看蘭姊姊沒有出手……”

她本該說我要看著朱若蘭,怕她逃走,不能出手才是,但卻不便說明。

沈霞琳低聲說道:“別忘了,我告訴你的話。”

長劍一振,攻向陶玉。

她劍術、功力,均不如楊夢寰甚多,如若陶玉單打獨鬥,隻怕難過五十合。

但此刻,她和楊夢寰聯劍出手,卻有著不相同的情勢。

陶玉雙手變化萬端的一對金環,盡為楊夢寰施展開的長劍,接了下來,沈霞琳一支長劍,盡成了進手的招術,看上去,劍勢淩厲,招招都指向陶玉的大穴要害。

趙小蝶舉步行到了朱若蘭的身側,道:“蘭姊姊,你說楊夢寰的劍術如何?”

朱若蘭道:“樸實無華,劍劍踏實地,看似平淡,實則極難,如若單說劍術上的成就,咱們都非他的敵手。”

趙小蝶又向朱若蘭行近了一步,問道:“蘭姊姊,陶玉那雙環飛擊招術,倒也是新奇的很。”

朱若蘭道:“嗯!有些地方,很像少林門中的飛鈸取敵之法,但變化之奇,又有過之……”

趙小蝶接道:“這種招術,難道也記載於那‘歸元秘笈’的夾層之中不成,不然,我怎麽記不起雙環的招術?”

朱若蘭道:“我想‘歸元秘笈’上既有記載,也不似陶玉的雙環變化,但那陶玉也無能自行創出這一套環法,必然受了什麽啟示,再加上自己研究,創出這一套飛環的打法。”

趙小蝶道:“蘭姊姊,他們這樣打下去,你說那一個輸?”朱若蘭道:“陶玉的伎倆,決不止此,不知他何以不施展?”趙小蝶又向朱若蘭行近了一步,道:“蘭姊姊,陶玉不敢施下辣手,可是對我們有所顧忌麽?”

朱若蘭道:“他怕傷了楊夢寰,咱們一齊出手,也是原因之一,但並非主要原因。”

趙小蝶暗中運集功力,貫於右手之上,問道:“蘭姊姊,咱們如若出手相助,是否可以生擒陶玉?”

朱若蘭道:“很難說,陶玉所以遲遲不敢施下毒手,也許就是因為咱們守在旁側之故。”

趙小蝶心中暗作盤算道:此刻我如能出其不意,陡然下手,點了蘭姊姊的穴道,必可成功,但如陶玉在此設下埋伏,我點了蘭姊姊的穴道,不但少了一個武功最強的幫手,我們三人之中,還要分出一個人來保護於她,豈不自縛手腳麽?眼下之策,隻有先殺了陶玉再說了。

心中念轉,低聲說道:“姊姊,可否出手,助他們一臂之力?”

原來,她想到如若自己出手就無法再行監視朱若蘭了這才出言激說,要朱若蘭自己出手。

朱若蘭回顧了趙小蝶一眼,道:“你為什麽不出手,助他們呢?”

趙小蝶無法講出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好!咱們一齊出手如何?”

朱若蘭道:“暫時還用不到我出手。”

趙小蝶偷眼打量了朱若蘭一眼,隻見她神情冷漠,不似以往那等和藹,心中暗道:蘭姊姊果然變了,看來隻有按沈家姊姊的辦法對付她了,當下又往朱若蘭靠近了一步。

這時,場中激鬥更烈,楊夢寰、沈霞琳,雙劍如狂風急雨一般,全力搶攻。

但那陶玉的雙環,也是愈打愈見熟練,盤空飛舞,收發隨心。

楊夢寰、沈霞琳攻勢雖然猛惡,但看情形卻無法製住陶玉。

趙小蝶心中暗道:就眼下情勢而言,第一要事,先行搏殺陶玉,一向柔弱的沈霞琳,此刻,突然間變得十分堅強,如今,我既然不忍對付蘭姊姊,無法下手,何不把對付蘭姊姊這個難題,交給沈霞琳去辦呢?心念一轉,突然欺身而上,低聲喝道:“琳姊姊,小妹替你下來。”

口中說著,雙掌卻已連環劈出。

趙小蝶雖是赤手空拳,但她武功強過沈霞琳甚多,強大的暗勁,直逼過去。

陶玉動如靈蛇的雙環,頓然被逼得一緩。

楊夢寰看出空隙,唰的推出一劍,在陶玉左肩上劃了一道血口。

沈霞琳收劍而退,正待開口說話,趙小蝶已搶先施展傳音之術,說道:“琳姊姊,小妹不能對付蘭姊姊,隻好請你代勞了。”

沈霞琳回顧了朱若蘭一眼,大步行了過去,欠身一禮,道:“蘭姊姊好?”

朱若蘭冷漠的說道:“沒有死,自然不錯了。”

沈霞琳自和朱若蘭相識以來,從未見過她這等冷漠的對待自己,不禁一怔。”

但聞趙小蝶嬌叱之聲,傳了過來道:“陶玉,今日此穀就是你授首之地。”

回目望去,隻見趙小蝶雙掌連連劈出,內力若排山倒海般直湧過去。

陶玉手中的雙環,已被趙小蝶掌勢中帶起的潛力,迫得施展不開,不似剛才那般的收發自如。相反的,楊夢寰手中長劍更見威猛,劍勢如水銀瀉地,逼得陶玉險象環生。

激鬥中,突聞嗤嗤兩聲,陶玉身上又中了兩劍。

兩劍深入肌膚,鮮血泉湧而出。

那一向畏死的陶玉,這一次好像是認了命一般,身上三處劍傷,血透衣衫,竟是不發一言。

沈霞琳眼看趙小蝶、楊夢寰已握勝算,心中暗道:今日能夠殺了陶玉,武林中的紛爭,或可從此平息了。心中念轉,不禁回顧了朱若蘭一眼。

朱若蘭神情冷峻的說道:“沈霞琳,快快準備……”

沈霞琳茫然接道:“準備什麽?”

朱著蘭道:“救助楊夢寰或是趙小蝶。”

沈霞琳道:“姊姊,你在說些什麽?”

朱若蘭道:“我說在三十合之內,趙小蝶或楊夢寰兩個人中必然有一個受傷。”

沈霞琳凝目望,隻見雙方搏鬥之勢,仍然保持著前狀,陶玉滿身是血,隻有著招架之勢,心中大感奇怪,道:“姊姊,此刻之局,趙姑娘和寰哥哥已然占盡了優勢,他們怎會落敗呢?”

朱若蘭道:“不信你就看著吧!”

沈霞琳本想出其不意,點了她的穴道,聽她這麽一說,哪裏還敢出手。

她心中明白,如若朱若蘭說的不錯,這兩人遇上危險,自己是決然無法解救,隻有憑仗朱若蘭之力了。

但聞朱若蘭語氣平和的說道:“沈霞琳,你們打算如何算計我?”

她一向呼她霞妹妹,此刻連姓帶名的叫了出來,聽在沈霞琳的耳朵中,大感刺耳。

沈霞琳回目望了朱若蘭一眼,低聲說道:“我們對姊姊感激還來不及,哪裏敢暗算姊姊呢!”

朱著蘭冷笑一聲,道:“你們太低估我了……”

語聲未落,場中情勢已變。

陶玉陡然反擊,雙環一起出手,擊向了趙小蝶,人卻撲向了楊夢寰。

趙小蝶見雙環挾著一股嘯風之聲,破空而來、不敢大意,縱身避讓開去。

陶玉迫退趙小蝶,使她無法發掌相助,快速絕倫的欺近楊夢寰,右手一抬,抓住了楊夢寰的右腕。

這一招手法奇奧,楊夢寰心中雖然想讓避。卻是讓避不開。

陶玉冷笑一聲,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右手加力,正待奪下楊夢寰手中長劍,忽覺一股掌風撞來。蓬的一聲,正擊在左肩之上。

原來,楊夢寰被陶玉一招拿住右腕,陡生拚命之心,左掌抬起,直擊過去。

陶玉料不到他右腕被拿之下不思解救,竟然出掌反擊,一時閃避不及,被擊中左肩,匆匆問,右手加力一帶,飛起一腳踢在楊夢寰左胯之上。

兩人各自受了一下重擊,彼此向後退了兩步。

楊夢寰身了搖了兩搖,站立不穩,一跤跌倒在地上。

陶玉卻勉強支持,站穩身子,未倒下去。

沈霞琳突然縱身一躍,撲到楊夢寰的身側,道:“寰哥哥,傷得很重麽?”

楊夢寰沉聲說道:“我不要緊,不用管我,快些對付陶玉。”沈霞琳抱起了楊夢寰道:“他受傷不輕,今夜是死定了。”這時趙小蝶已然避開了雙環,緩步逼到了陶玉身側,冷冷對陶玉,道:“陶玉,你還有再戰之能麽?”

陶玉搖搖頭,道:“楊夢寰功力精進,大出我意料之外,臨危發拳,打斷了我的肩骨。”

趙小蝶道:“就算你沒有了再戰之能,我也是一樣下得毒手殺你。”

揮手一指,疾向他穴道上點去。

陶玉一側身軀,避過一擊,道:“你不能殺我。”

趙小蝶道:“為什麽?”

陶玉道:“除非你們都已下定了必死之心。”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哼!你死在眼前,還耍什麽花樣?”陶玉道:“我說的句句實言。”

趙小蝶怒聲喝道:“我不信你的鬼話。”

陶玉道:“你如肯長長吸一口氣,就覺出在下所言非虛了。”

趙小蝶突然一腳,無聲無息的踢在陶**上,隻踢得陶玉悶哼了兩聲、跌翻了兩個跟鬥。

然後,長長吸一口氣。

陶玉翻了兩個跟鬥之後,掙紮著坐了起來,道:“姑娘可覺出有異麽?”

趙小蝶道:“不用再故作驚人之言,我怎麽覺不出有什麽不同之處?”

陶玉道:“在下如不說明,也許姑娘不知……”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姑娘適才長長吸一口氣,可曾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麽?”

趙小蝶略一沉吟,道:“不錯,怎麽樣?”

陶玉仰臉打個哈哈,道:“咱們如若完全死去,五年之內,江湖上即將掀起另一聲爭奪‘歸元秘笈’的風波,我陶玉不忍獨死,拖著幾位奉培……”

目光一掠朱若蘭等接道:“有幾位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陪著我,陶玉死亦無憾的了。”

趙小蝶道:“我瞧你是在癡人說夢,你倒是死定了,我們倒未必會奉陪於你。”

陶玉道:“那一股淡淡幽香,並非山花氣味……”

趙小蝶接道:“毒香,你陶玉慣用的恐嚇伎倆。”

陶玉道:“九幽奇香,凡為此香所毒之人,五日之後,此毒才會發作,而且發作之後,也不會死,體力漸減,武功也逐漸消失,包括我陶玉在內,凡目下在場之人,都已經中了九幽奇香。”

趙小蝶怔了一怔,道:“不殺你也是沒有救了……”

陶玉道:“有,那解毒之藥,藏在一處隱秘所在,隻有我陶玉一人知曉。”

趙小蝶道:“好!我一刀一刀的割死你,看你講不講出那藏藥之處。”

陶玉搖搖頭。道:“我不會講出來,因為,我覺著非死不可的時候,在下自會在適當的時機,自行了斷的。”

一直未曾開口的朱若蘭,人刻卻突然接口說道:“陶玉,你一向貪生畏死,為什麽今宵會這樣大方,大有不畏死亡的豪氣。”

陶玉仰天打個哈哈,道:“在下原和諸位有約,三月之後,在南嶽一較長短……”

朱若蘭接道:“但現在,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陶玉道:“如若我不改變心意,在下也不會答應你朱若蘭在此地相晤了。”

楊夢寰道:“為什麽你又改變了心意呢?”。

陶玉哈哈一笑,道:“楊兄,素知兄弟不做吃虧的事,是麽?”

楊夢寰道:“正是如此。”

朱若蘭道:“還有一事,叫人思解不透,你約我在此相晤,早有預謀,何以,不見你在此地埋伏下人手相助呢?”

陶玉目光轉動,掃掠了幾人一眼,突然厲聲喝道:“你們一向說我陶玉心狠手辣,但諸位之中,卻有一人,比起我陶玉更為陰狠,歹毒了。”

朱若蘭、楊夢寰、趙小蝶,齊齊一呆道:“怎麽回事?”

陶玉道:“諸位之中,是那一個遣派了一位高手奸細,混入我的手下,暗中下毒,使在下和七十餘位屬下,盡皆中了奇毒……”

這消息太過震動,朱若蘭、楊夢寰等,都不禁為之一呆。

但聞陶玉冷冷說道:“在下發覺此事,為時已晚,我大部屬下,都已被奇毒侵入內腑……”

沈霞琳接道:“我說呢,怎麽不見你陶玉在此布下埋伏。”陶玉冷冷說道:“因此,在下不得不垂死反擊,布下九幽奇香……”

抬眼一望朱若蘭,道:“在下當初心意,隻望能毒得朱若蘭一人,想不到你楊大俠和趙姑娘,竟然也夫婦都趕來送葬了。”語聲微頓,縱聲大笑,道:“此刻,諸位都已經中毒很深,在下就算說了實話,那也是不要緊了。”

朱若蘭神色肅然的說道:“陶玉,我們沒有相約而來……”

陶玉道:“但你們卻全部中了我的九幽奇香,哈哈,你們毒死了我陶玉和屬下七十餘人,我陶玉隻毒了你們數人,算起來,我是吃虧很大了……”

目光一轉,望著楊夢寰,道:“我本可在動手相搏中取你之命,但因我已然毒性發作,無法再支持下去,急欲求勝,才給你以可乘之機,如若論武功成就,在下可在百合內取你之命。”

楊夢寰知他所言,雖然稍顯誇張,但並非子虛,當下默然不語。

沈霞琳突然站起身子,道:“陶玉,我現在明白了,你想以我們幾人之命,換你的性命,是麽?”

陶玉道:“也可以這樣說吧!”

楊夢寰冷冷說道:“我們寧可陪葬,也不會解你之毒。”

陶玉道:“有一事,隻怕你楊大俠死不瞑目。”

楊夢寰道:“什麽事?”

陶玉道:“我死之後,那‘歸元秘笈’流散江湖,數年後,也許有無數陶玉,出現江湖。”

楊夢寰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就算你說的是實話,那取得‘歸元秘笈’之人,也是你陶玉親信屬下,可是你屬下都已中了奇毒,和你一般的難以再活多久。”

陶王冷冷說道:“楊兄又錯了,在下早把‘歸元秘笈’分存各處,每一處,都有兩人知曉,在下早已分派了人手,百日之後,不用在下再下令告訴他們,他們自動會趕往那存放‘歸元秘笈’之處,取出‘歸元秘笈’,那些人有一半不在在下身邊,縱然在下身邊之人全死去,那也不妨害‘歸元秘笈’流傳江湖。”

沈霞琳道:“你死之後,我們會追殺你所有的屬下,不會讓他們逃脫一個。”

陶玉冷冷說道,“你們也隻有七日好活,七日時光中,你們決然無法追殺我陶玉所有的屬下。”

縱聲大笑一陣,又道:“我陶玉一人之死,能使得諸位陪葬,那是死而無憾了。”

沈霞琳眼望著朱若蘭,道:“蘭姊姊,咱們是否真的中了陶玉的九幽奇香之毒?”

朱若蘭點點頭,道:“如若我不騙你,他講的不是謊言。”隻聽一個清冷聲音,遙遙傳了過來,道:“不要怕,我已取得他九幽奇香的解藥。”

聲落人現,一個矮小的黑衣人,陡然出現在群眾之間。

陶玉望了那黑衣人一眼,冷冷說道:“你是誰?好麵熟的衣服。”

那黑衣人緩緩說道:“洗馬小廝。”

舉起衣袖,拭除了臉上的油汙。

油汙去後,露出了一張清秀的麵孔。這張臉在場四人都十分熟悉,正是沈霞琳的師姊童淑貞。

陶玉臉色一變,說道:“原來是你,童淑貞……”

童淑貞道:“不錯,是我。”

陶玉道:“我早已對你動疑,早該殺了你。”

童淑貞道:“可是你沒有殺,現在,想殺已經晚了。”

陶玉道:“在我們身上用毒,那是你的手筆了?”

童淑貞道:“不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一向喜歡暗算別人,我暗中下毒,那也不算有傷陰德了。”

陶玉冷冷說道:“我不信你能取得那九幽奇香的解藥。”

童淑貞道:“不信,就給你瞧瞧。”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

陶玉突然大喝一聲,直向童淑貞身上撲了過去。

童淑貞早已有備,身子一閃避開,回手拍出一掌。

但聞蓬然一聲,擊個立著。

陶玉身子打了兩個轉身,一跤跌摔在地上。

童淑貞疾快的退後三步,把玉瓶收入懷中。

陶玉一躍而起,不顧傷痛,又向童淑貞撲了過去。

沈霞琳身於一側,長劍閃動,橫裏斬出一劍。

陶玉匆忙間閃避不及,舉起左臂一擋。

寒芒閃過,沙的一聲,陶玉整個的一條左臂,齊肘而斷。

陶玉悶哼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沈霞琳看他全身如浴血中,心中大生不忍,輕輕歎息一聲,道:“陶玉,你一生作惡多端,今日落此下場,那也是你的報應了。”

陶玉咬牙苦撐,目光一掠朱若蘭和趙小蝶,冷冷說道:“今日你殺了我陶玉,三五年後,武林中將有十個陶玉出現,還望你們三思。”

童淑貞冷笑一聲,接道:“你把那‘歸元秘笈’,放置何處,我已探聽明白,這法子,你又白費心了。”

陶玉早已受傷很重,此刻又斷去一條小臂,痛苦莫可言喻,但卻為一縷求生之念,強自支撐,還想保下性命,當下,厲聲說道:“你知它放在何處?”

童淑貞冷冷說道:“在你身上……”

語聲微微一頓,道:“你不過想借此施展詭謀,求生罷了。”陶玉臉色一變,道:“童淑貞,我早該殺了你。”

章淑貞道:“可是現在晚了。”

趙小蝶突然歐前一步,伸出手,道:“陶玉,那‘歸元秘笈’原本為我所有,現在,可以歸還給我了。”

陶玉隻疼的全身微微顫抖,但他卻咬牙苦撐,右手一揮,撤去上衣,探手從貼肉衣中,摸出“歸元秘笈”,冷冷說道:“趙姑娘當真想取回‘歸元秘笈’麽?”

趙小蝶道:“不錯。”

陶玉哈哈一笑,道:“在這‘歸無秘笈’夾層之中,確實記載了幾種奇奧的武功,可是,和我陶玉昔年所習的武功路數不對,以致練來事倍功半,迄今尚無大成,但如你趙姑娘依法習練,那就大不相同了。”

趙小蝶望著陶玉手中的“歸元秘笈”,神色肅然的說道:“陶玉,不論如何動人的話,隻要從你口中說出,那就不能相信,不用在我麵前施展詭計了……”

語聲微頓接道:“你如還了我‘歸元秘笈’,我可以少讓你受些折磨,這是唯一的條件了。”

陶玉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看四女分站四個方位,如若在平常之日,那是不難闖得出去,但此刻情勢不同,斷臂、內傷、毒發,早已無能再戰。

但他天性陰險,雖然在絕望之中,仍不忘記挑撥別人火並,轉臉望著朱若蘭,道:“朱姑娘,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要告訴姑娘幾句話。”

朱若蘭道:“你說吧!不過,別想讓我救你。”

陶玉道:“這數十年來,武林中風雨如晦,不見停息,大家都是為了這本秘笈。”

朱若蘭道:“那要看什麽人握有這本秘笈了。”

陶玉道:“據在下閱讀那夾層中記載,卻有幾種流入魔道的惡毒武功,隻要練成那些武功,不但天下再無敵手,而且人性也將淪入魔道,隨著大變,姑娘如想使江湖減少紛爭,隻有毀去這‘歸元秘笈’,至低限度,也要掌握你朱姑娘手中。”

朱若蘭接道:“好!你拿給我。”

陶玉緩緩伸出手來,遞過“歸元秘笈”。

朱若蘭正待伸手去接,卻聞童淑貞大聲喝道:“不要接它。”

沈霞琳長劍一揮,又橫裏削了過去,口中說道:“哼!我也不信他那樣好心。”

陶玉已被沈霞琳斬掉一臂,是以特別小心,看劍勢削來,立時縮臂收回。

童淑貞冷冷說道:“陶玉,你就要死了,還存著害人之心。”陶玉冷冷說道:“臭丫頭,我那裏有害人之心了?”

童淑貞緩緩說道:“你手中那本‘歸元秘笈’上,早用毒藥浸過了。”

陶玉道:“胡說八道。”

童淑貞冷笑一聲,道:“可惜我早已知曉那本真‘歸元秘笈’,藏在你身上何處,這本假‘歸元秘笈’,自然是偽製的浸毒之物了。”

陶玉半身都已被鮮血染透,雙目圓睜,瞪著童淑貞,直似要冒出火來。

突然間,陶玉縱躍而起,一個翻身,直向楊夢寰撲了過去。

在場中人眼看他對童淑貞的痛恨,想他躍起一擊,定然會撲向童淑貞,卻不料他竟轉身撲向了楊夢寰,大出在場之人的意外。

朱若蘭吃了一驚,但已來不及相救,嬌叱一聲,全力劈出一掌。

沈霞琳、趙小蝶,同時躍身而上,撲了過去。

楊夢寰左胯傷的很重,一條腿,已然無法應用,但卻忍疼躍起,全力發出一掌。

但聞蓬然一聲大震,陶玉和楊夢寰掌力先行接實。

雙方都在重傷之下,全力對了一掌,同時悶哼了一聲,向後倒去。

趙小蝶一伏身,避開朱若蘭擊出的一股強大潛力,雙手齊出,抱住了楊夢寰。

原來,陶玉被楊夢寰反擊的掌力,震了開去,使朱若蘭打出的一記劈空掌力落空。

沈霞琳眼看楊夢寰和陶玉對拚一掌之後,吐出一口鮮血,心中痛惜至極,用出全身氣力,投出長劍。

一道白芒,破空飛去,由陶玉胸下肋間穿過,長劍透體,餘力不衰,波的地聲,把陶玉釘在一丈外一株矮鬆之上。

這時,陶玉餘力已盡,被釘在樹上,自然是無能再行掙紮。

沈霞琳投出長劍之後,卻未再多看一眼,急急奔到了趙小蝶的身邊,說道:“寰哥哥。”

楊夢寰啟開雙目,微微一笑,卻未出一言。

沈霞琳來不及從懷中摸出絹帕,用衣袖拭去了楊夢寰臉上的血跡。

凝目望去,隻見他臉色蒼白,顯是受傷甚重。

一陣山風吹來,那跌落地上的“歸元秘笈”被吹得不停的翻動。

朱若蘭目光一轉,望了那“歸元秘笈”一眼,緩緩說道:“這才是真本‘歸元秘笈’。”

但卻無人去撿它,一直被武林人物視如奇寶珍逾性命的“歸元秘笈”,此刻,卻有如頑石、棄履。

童淑貞緩步走到陶玉身前,冷冷說道:“陶玉,你還能說話麽?”

陶玉內功精湛,心思精密,如非那童淑貞,先使他服下毒藥,決不會輕易為人所傷,使自己的計劃全盤破壞,心中對童淑貞的痛恨,實在已到了極處,但他此刻,人被釘在樹上,傷勢奇重,連罵那童淑貞的氣力已是沒有,睜開眼睛,望了童淑貞一眼,重又閉上雙目。

童淑貞看到他淒慘的情形,心中忽生不忍之情,伸手拔出長劍,道:“陶玉,你今日身遭此報……”

忽然啊呀一聲,棄丟長劍,拍出一掌。

原來,她拔下長劍之後,左手扶住了陶玉,陶玉內毒發作,外傷慘重,但他心中對童淑貞的積憤未消,盡然拚盡了全身餘力,狠狠在童淑貞臂上咬了一口。

童淑貞碎不及防,竟被陶玉一口咬下了一塊肉來,本能的伸手拍出一掌。

但聞蓬然一聲,掌勢正擊在陶玉的右頰之上。

這一掌落的甚重,陶玉被打的連翻了兩個轉身,牙齒大半脫落,摔倒在地上。

這時的陶玉,已然不成人形,斷臂缺齒,滿身鮮血。

童淑貞伏身撿起長劍,奔到陶玉身前,舉起手中長劍,冷冷說道:“我要把你亂劍斬碎。”

陶玉瞪著滿布血絲的雙目,道:“我該大獲全勝,一舉間生擒朱若蘭,擊斃楊夢寰,待三月後的衡山大會,再殺幾個首腦人物,震懾人心,宣布我天下霸主之尊,但卻被你從中破壞……”

喘息了兩口氣,高聲接道:“你這個小賤人,在我身上下毒,使我武功失去,預布的陣勢、援手,亦被你藥物所毒,無法趕來相助,我恨不得挖你之心,食你之肉。”

童淑貞冷冷說道:“這兩句話,也是我要說的話,挖你的心,食你的肉……”

伸出長劍突然在陶玉肋間一挑。隻聽波的一聲,又挑出一個金色的盒子來。

童淑貞撿起盒子,連同解除九幽奇香的解藥,行到楊夢寰身前,道:“楊師弟,這瓶中,是九幽奇毒的解藥,金盒中放的什麽?我卻無法知曉,但我常見陶玉掏出金盒,打開瞧看,想來亦非平常之物,我……”

楊夢寰強行振作精神,接道:“師姊有何吩咐,盡管請說。”童淑貞道:“你先收起這兩件物品。”

楊夢寰依言接過,道:“師姊還有何事?”

童淑貞回顧了陶玉一眼,道:“他已不能活了。”

楊夢寰道:“除非華佗重生,為他療治傷勢。”

童淑貞道:“那我要把他帶走了。”

沈霞琳吃了一驚,暗道:難道她舊情複燃,要帶他訪求名醫治療。

心中念轉,口中卻間道,“你要帶他到何處?”

童淑貞輕輕歎息一聲,道:“找個地方慢慢的殺死他,再掩埋了他的屍體。”

楊夢寰道:“他受苦已經夠多,姊姊也不要再折磨他了。”童淑貞道:“你同意了。”轉身而行,抱起血人似的陶玉,放開大步而去。

趙小蝶望著童淑貞遠去的背影說道:“你不該答應她。”

楊夢寰道:“為什麽?”

趙小蝶道,“我看她像是舊情複燃,也許她會帶陶玉去一處十分隱密的地方,療治好他的傷勢,”

楊夢寰吃了一驚,道:“當真麽?”

趙小蝶道:“我的看法如此。”

沈霞琳道:“我去找她回來。”

楊夢寰搖搖頭道:“不用了,童師姊並非是不明事理的人,也許她眼看陶玉受此慘刑,心有不忍,但她如想到了救活陶玉,可能造成的武林大劫,必然會慎重考慮。”

沈霞琳道:“咱們問問蘭姊姊看,是否該追她回來?”

轉臉望去,那裏還有朱若蘭的蹤影,不禁駭然一震,說道:“蘭姊姊走了。”

原來朱若蘭趁幾人注意那童淑貞時,已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