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莎雙手交握,靜靜的凝視她許久,“明白了,打擾了,穆莎先回去了。”

穆莎主仆走了,但梁寧的心情卻變得更沉重了。

這難解的習題到底要怎麽解?她雖然瀟灑退出,可心裏是怨的、是難過的,最不爭氣的是,她仍愛著朱漢鈞!

難道因為愛他,就要跟另一個女人分享他?這太荒唐,她辦不到!

而她都還沒理清思緒,本該被擋在房外的某人就出現了。

某人又是怎麽辦到的?

穆莎離開不久,她才剛進房裏,他也跟著進來了,此刻,她坐在**,又是不是該換個地方坐?

“我聽總管說穆莎公主來找你了。”朱漢鈞走近她,他真的摸不著女人的心緒,穆莎不見他,卻找她?

她哼了哼,意有所指的道:“拈花惹草!花 心!”

他歎息一聲,“她說了什麽?”

“是我說了什麽,我說你是有肩膀又重承諾的男人,基於君子有成人這美,所以,我讓出我的地盤,要她別來我這裏糾纏不清了!”她賭氣的說著。

一席話說得火花四射,但他清楚她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說得如此尖銳。

罷了,今天真的太漫長了,他終會跟穆莎公主談清楚的,他坐上床榻,梁寧想也沒想的就將屁股往右移,讓中間空個位置,“你晚膳吃了嗎?”他覺得好笑。

“嗯,女兒也吃了,玩得累了,沐浴完已上床睡了,你也可以回去了……嘿,誰準你上床?”她瞪著竟然先躺下的朱漢鈞。

“我梳洗完才來的。”他將她拉往他懷裏,她卻開始掙紮,“等等,先讓我好好休息一下,你知道我負責的是京城的治安,得不論日夜巡視警戒,十分忙碌,這幾天又因為你的事,堆積了太多公事,又沒睡好……”

她突然安靜下來了,他熬夜辦公,她很清楚的,那的確是件累人的事。

男人要的是權勢、女人、金錢,而女人天生就多了一分癡,又重感情,朱漢鈞改以溫情哀兵攻勢,她反而不忍,不過,現在他的手在幹嘛?怎麽開始往她的身上摸了,他不是很累嗎?!

懷抱軟玉溫香,要朱漢鈞如何清心寡欲,雖梁寧努力想拒絕,但他故意朝她的敏感處挑逗,讓她毫無抵抗能力,隻能再次淪陷漩渦。

朱漢鈞一連幾日在芙園留宿,因他知道隻有陷在裏,梁寧才會忘了一切煩心事,隻是,盡管他能帶領她享受歡愉,但一旦過,她疲累沉睡後,他卻總得凝睇她熟睡的嬌顏久久,才能入眠。

煩心事著實太多,穆莎這事遲遲未定,他與梁寧的幸福也懸而未決,但又能如何,穆莎公主已給他吃足了上百斤的閉門羹。

“穆莎公主知道我想談解除口頭婚姻一事,便刻意避開我。”這一點,朱漢鈞其實也感無力,就連他托總管送去的親筆書信,也原封不動的被送回。

“一切都是你惹來的。”梁寧絕對不會同情。

“我知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我是自找的!”他苦笑,一時踏錯,竟讓自己成了混蛋。

“我要到商會去了。”她昨晚又淪落在他的溫柔鄉,超墮落的。

“一起走,我也要再去拜訪穆莎公主。”他一定要再接再厲。

她頗為懊惱的瞪著他,“我們不要再同進同出了,昨天皇帝舅舅都宣我進宮,問我到底跟你在幹什麽了。”害她也超尷尬的。

“皇上也不見我,我從不知我何時變得如此不招人待見。”對此,他忍不住負氣冷哼。

他怕你找他算帳啊!梁寧在心裏嘀咕,但皇帝舅舅有交代不可說。

兩人最終還是上了不同輛馬車,一來,地步不同,二來,兩人確實已不算是夫妻,形影相隨就怪嘛,這是梁寧很堅持的一點。

而朱漢鈞再次前往使館拜會穆莎公主,但最後依然是無功而返。

“公主為什麽不肯見王爺?”富麗堂皇的廳堂內,穆莎的貼身丫鬟實在忍不住積壓多日的好奇,開了口。

穆莎板著一張麗顏,冷冷的道:“你以為你是誰?有資格問本公主?”

該丫鬟嚇得立即跪地,“奴才錯了,請公主饒命。”

此刻,一名侍從快步走進來,站定拱手,“啟稟公主,有兩名瓷商請求見公主,他們還有一封信要先交給公主過目。”

她微點螓首,該名侍從立即將信送上,她展信一看,原來是京城經營瓷器的老店“璽瓷坊”,璽瓷坊也洋人往來貿易多年,此次前來的是其大當家跟二當家,“讓他們進來。”

出乎意料的,不見朱漢鈞,就連皇帝派轎要接她進宮,也以身體微恙謝絕的穆莎公主竟然同意了。

廳堂內的侍從、丫鬟莫不睜眼驚訝,但無人敢吭聲。

一會兒後,兩名商人打扮、年約五十的男子走進來,兩人還各捧了一隻做工精細的白玉瓷瓶,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兩人將瓷瓶交給侍從,即恭敬行禮,異口同聲道:“這兩隻白玉瓷瓶是敝坊的鎮坊之寶,也是我們送給公主的結婚賀禮。”

她僅是沉默的看著兩人。

兩人互看一眼,大當家拱手道:“我們是真心祝福公主能成為靖王爺的正妻,因為梁寧郡主一點都不適合。”

穆莎終於開了金口,“你們跟郡主很熟?”

二當家連忙點頭,也拱手道:“是,郡主在瓷商的商會很活躍,雖說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實屬正常,但梁寧郡主行事不厚道,完完全全斷了我們的財路,害我們現在生活大不易,還得卑賤的去拜托買主買貨。”

“沒錯,我們已經過得很不好了,她又著手幫鄉巴佬杜喜兄弟拿洋人單子,那些洋鬼子從此再也沒跟我們下過單!”大當家看著美麗的穆莎出言暗示,“說這麽多,就是要告訴公主,隻要有任何需要我們的地方,我們都很願意為公主盡一分綿薄之力。”

穆莎臉色一變,怒看兩人,“你們是什麽東西?我堂堂薊金王國的公主,還得靠你們出力?再說了,我跟郡主是要結為姊妹,不是要成為冤家,你們究竟在使什麽壞心眼?”

兩人先是一愣,接著急急下跪,“公主饒命啊!”兩人惶恐的低頭互看一眼,明明從薊金王國來京城從商多年的老友就告訴他們,穆莎公主並不如表麵那般正派親切,隻要有利有錢就什麽事都能談,還建議可以藉公主之力來一吐他們生意被壞的大怨氣,要不,他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也過來大放厥詞啊!

穆莎怒甩手,“還不滾!”

一旁的侍從連忙將兩人揪起來,趕了出去。

穆莎沉默的繃著一張俏臉,事實上,從她拜訪梁寧回來後,大多時候都是這樣,唯一做的事,就是派人每天打探朱漢鈞及梁寧的行蹤,令人摸不清她意欲為何。

突然,她開了口,“備轎,本公主要進宮覲見北棠皇帝。”

“請皇上作主,詔告天下,為靖王爺跟穆莎舉辦一場隆重的婚禮,不然再空等下去,萬一我父皇不堪等待,發生什麽傷及兩國情誼的憾事,穆莎也無能為力。”

崇賢瞪著跪在地上的穆莎公主,先前要她進宮,她佯稱身體不舒服不來,沒想到,這次她主動進宮求見,開門見山就是提這件讓他也很掙紮的難事。

崇賢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就朕所知,王爺與郡主仍然深受彼此,所以,朕替公主另覓良人如何?事實上,我國優秀男子不少。”

“稟皇上,穆莎是為靖王爺而來,而王爺有三妻四妾亦不為怪,穆莎不覺這有何難辦之處。”

崇賢皺眉,穆莎看似溫和,但卻執拗得讓人頭疼,這朱漢鈞也真是的,女人有千百種,他就挑到這種死心眼的。

“一切拜托皇上了,穆莎會心生感激的。”穆莎以乞求的目光凝睇,起身再恭恭敬敬的行個禮後,退了出去。

乘轎出皇宮後,行經大街時,一抹熟悉身影入了穆莎的眼,她示意轎子停下,附耳交代侍從一句話,就見該名侍從愣了一下,即道:“是,奴才會去辦。”

穆莎拉開轎簾看著後方巍峨的皇宮,神情複雜。

皇宮內,崇賢仍坐立難安,看來解鈴來需係鈴人,他看向太監,“去!把朱漢鈞宣進宮來……還有,讓寧兒也一起進宮。”

“是!”太監連忙領命退下。

片刻之後,朱漢鈞、梁寧都進了宮,不待兩人行禮,崇賢就皺眉直指著朱漢鈞,“你是怎麽處理的?你的燙手山芋穆莎公主都主動進宮找朕了。”

“臣見不到公主,所以才想進宮見皇上,但皇上也不見臣。”他也有話說。

崇賢瞪大了眼,“說來又是朕的錯了?”

“皇上是有錯,且大錯特錯!”朱漢鈞是理直氣壯。

“注意你的用詞,免得真要犯下大錯。”

“那臣也認了,因為臣要批判皇上,縱然是九五之尊,也不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沒給臣一點尊重,隨意主宰臣的婚姻,此等行徑著實令臣無法忍受。”朱漢鈞挺直背脊,麵無懼色。

崇賢臉色一變,梁寧則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瘋了?怎麽如此莽撞?

崇賢瞪著朱漢鈞,“你不僅質疑朕,還嫌朕多管閑事?”

“是!所以,臣不領聖旨,也不願叩頭謝恩,臣更要說,皇上單方麵下方麵下旨毀婚,對臣是一種莫大的屈辱……”

“夠了!你別亂說話。”想死也別這樣啊!梁寧急得製止他,也想安撫皇帝的情緒,但朱漢鈞隻是揚手要她別插手。

椅上的崇賢傾身向前,一手撐著膝蓋,黑眸陰鬱的瞠視著朱漢鈞,“光是你現在的態度,朕就可以把你關進牢裏!”

“臣無畏,臣站在這裏,就是捍衛臣的榮譽與尊嚴。”黑眸坦然直視,義正詞嚴得令皇帝的臉幾乎要扭曲,而如此膽大妄為的行徑,更令在場的人膽寒不已。

“皇帝舅舅,他、他語無倫次,可能是喝醉了……”梁寧連忙為他找藉口,沒想到這個笨蛋竟不領情,上前一步再開口。

“臣沒喝醉,臣隻是拒絕當一個‘惟命是從’的丈夫,還是,原來皇上就是看準了臣抗命,如此剛好可以名正言順的再削掉朱家的實權?”

這一席話,頓時激怒了隱忍怒火的崇賢,“來人啊!將靖王爺關入天牢!”他繃著臉龐下令。

兩名禦前侍衛立即上前,梁寧慌了,急急的站到丈夫身前,但馬上又被朱漢鈞拉到身後,他直視著皇帝,“男子漢敢作敢當,臣還要說一件事,因為臣仍視寧兒為吾妻,所以,我二人仍有夫妻之實,這筆帳,皇上一並算吧。”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凝結,室內陷入一片寂靜中。

雖然暖閣內除了他們,也隻有太監跟侍衛,而他們也知道在這裏聽到的任何話都要有聽沒有懂,或是聽而不聞,但這一席膽大包天的話仍讓一些人頻頻冒汗,卻又不敢去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當事者梁寧也困困窘而粉臉通紅,這個男人是笨蛋嗎?想被革職?還是要掉腦袋?“皇帝舅舅……”

“將靖王爺關入天牢,還有,這件事誰也不許外傳,隻要有任何耳語出現,你們這些奴才全要掉腦袋!”崇賢厲聲下令,一旁的太監、侍衛立即低頭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