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抬手指便能以禁咒輕易毀滅十萬大軍的,是無雙強者。

卻不是英雄。

夕陽垂暮,一道道喊殺聲如昨日的喧囂般似乎遠去到了蒼涼的天際。鮮血揚起,一個個士兵倒下,依舊有無數道劍影往那身影方向落來。

十步殺一人,屠戮千裏,也不過區區五萬而已

“降吧”,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若你肯降,我保證在圖拉姆帝國,你的地位,不會在我之下!”

然而那墨甲長刀卻是沒有絲毫停滯,每一道刀鋒閃過,都仿若收割般帶走一條條生命。殺到最後,那一個個士兵卻是隻敢站在那百米之外,望著那如殺神一般的大將,不敢上前分毫。

長刀上沾滿血沫,映襯著墨甲大將盔甲上的點點鮮血,與那有些蒼然的堅毅麵容,“降?笑話”

握刀的手已有些顫抖,然而那刀鋒卻仍是正對著那些似乎在下一刻便會湧上前來的士兵,嘴唇由於缺水而有些幹裂,他舔了舔,卻是血的味道。

鐵木家的人,隻有死,沒有降!

地上已滿是泥濘,略呈黑褐色的血液凝固在那一團團因為踩踏而翻起的泥塊之中,散發出陣陣腥味。

“羅蘭皇室這般對你你還執迷不悟嗎!”,那沙啞聲音似乎因為憤怒而陡然提高,“勸你降是惜你才華,難道你當真以為老夫不舍得殺你!”

“要殺便來吧!”,那墨甲大將臉上帶著一絲疲憊,“我再多殺幾個,自可以下去陪我那些兄弟”

“你”,那蒼老的聲音顯然已是氣急,“彈丸小城,擋了我五十萬大軍三天三夜,你很好,很好啊!!!”

一連說了兩個很好,那聲音忽然變得有些陰鶩,“魔法師團準備,轟殺敵將鐵虎!取淩雪城後,無論老幼,殺之!!!”

這將令竟是屠城!

“將軍。”,離那墨甲大將不遠處一個平平無奇的軍帳中,一個副官模樣的中年人對著一個老者道,“南方二十裏外有二十萬敵軍駐紮,此時屠城,是否有些不妥?”

“一群烏合之眾而已”,老者斥道,“這羅蘭國內,鐵虎一死,還有誰能擋得住我大軍南下?”

“可是據說皇城裏好像”,副將探詢地問道。

“退下。”,老者顯然有些疲倦,淡淡說道,“我心中自有計較。”

“是。”

淩雪城內,無數婦女,孩童被拉到了城牆之上,其哀切哭喊之聲,便是那墨甲大將那裏,也是能夠清晰聽見。

“在你死之前,老朋友想送點禮物給你。”,那蒼老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卻是陰惻惻地,顯得有些詭異。

一道道繩索,被吊在那些女人小孩的頭上,隨即便有人將他們抱起,從城牆上往下拋去。

巨大的衝力讓那些人的頭顱在半空折斷,落在那護城河裏的屍首,已是身首異處。

“兩軍交戰,不傷婦孺!”,墨甲大將睚眥欲裂,染血長刀指向那聲音方向,眼中由於驚怒而布滿血絲。

躍下那屍堆,隻見他往那軍帳狂奔而去,一路有士兵圍來,卻被那淡淡的金色鬥氣攪成了粉末。

強烈的憤怒,竟讓這墨甲大將突破八階的大劍師境界,一躍而成九階強者。

隻是一個耗盡了體力的強者,又能起到什麽作用呢?更何況,便是一個處在巔峰的大劍聖,在一個大型魔法師團的麵前,也是不夠看的。

無數個地刺在鬥氣中化作了粉末,然而當那吟誦聲落下,便隻見一道手臂粗的雷電擊在了那淡淡的金色鬥氣上,瞬間將那墨甲大將擊出百米之外。

九階複合魔法,雷神之怒!

那墨甲大將艱難地在長刀的支撐下站起,口中卻是不由自主噴出一口鮮血,顯然已是重傷

城牆上有頭顱沒有完全斷開的屍體掛在半空,飄搖著,仿佛在冥冥中控訴著這人世間的暴行。

天空中那道烏雲再次在吟誦聲中漸漸凝聚。墨甲大將提起那長刀,將身後襲來的那些士兵劈成兩半

將士是權謀者手中的棋子,生死隻是遊戲的代價。然而這婦孺又有何罪,隻是因為一時喜怒就要趕盡殺絕?

釋空遠遠望見那城頭上的慘狀,麵色鐵青,沉默良久便隻在口中迸出一個字:給我殺!!!

巨大的黑影隨著尼克的飛過,落在了那些士兵的身上。墨甲大將抬頭望去,卻隻見一條金色的巨龍自南飛來,其上隱約有一道身影,卻是看不清容貌。

一陣恐慌在軍中蔓延,甚至有許多士兵那握劍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巨龍,大陸食物鏈上的最頂端生物,在大多數大陸平民的心中,那便是無敵的存在!

一個強大的龍語魔法,其威力,堪比禁咒。

釋空的聲音在大軍的上空響起,憤怒中帶著一絲雷霆般的威嚴,“婦孺何罪,竟如此殺之!”

那早已吟誦了許久的雷神之怒,卻是在釋空話音響起的時刻,隱隱成形,看起來便要往那墨甲大將身上落去。

大將舉起手中長刀,身上卻是再無半點鬥氣防禦。他有些悲涼地閉上雙眼,嘴角竟是隱隱浮現一絲解脫的微笑。

一道道人影在他眼前掠過,一幕幕場景回放仿若當初,烈日下的訓練,那一個個喜歡偷懶的小子

沒有人喜歡戰,隻是不得不戰

然而等待了許久,卻沒有意料中的劇痛傳來,那墨甲大將睜開雙眼,卻隻見空中漂浮著一道怪異的打滿格子的幕布,金色的光芒下,那道魔法雲竟是慢慢地融化,最後竟然奇跡般地消失不見!

一個麵容清秀的青年站在自己麵前,臉上帶著些疑惑,“你就是鐵虎?”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卻隻見他一把將自己提起,瞬間已是到了淩雪城的城牆之上。

有來不及處決的孩童在母親的懷抱裏微微顫抖,眼中帶著難以遏製的恐懼。城頭的士兵早已在釋空的話聲響起時便逃了個幹淨,武器卻是落了一地。

“你便呆在這裏。”,隻見那青年微微皺眉,淡淡道,“不要妨礙我殺人”

隻這說話的空隙裏,尼克的一個吐息,便已不知有多少人在其中化作了灰燼

倒提那軒轅劍,那城下黑壓壓的士兵仿佛便是那螻蟻一般,一步踏在那青石之上,縱然往下躍去。

當那鮮血濺到臉上,卻是微微有些涼意。

恍然中想起地球上偶然翻閱時看見的一首詩,不由氣塞胸襟,長聲道來: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昔有豪男兒,義氣重然諾。睚眥即殺人,身比鴻毛輕

身佩削鐵劍,一怒即殺人。割股相下酒,談笑鬼神驚。

千裏殺仇人,願費十周星。專諸田光儔,與結冥冥情。

朝出西門去,暮提人頭回。神倦唯思睡,戰號驀然吹

古來仁德專害人,道義從來無一真。

君不見,獅虎獵物獲威名,可憐麋鹿有誰憐?

世間從來強食弱,縱使有理也枉然

男兒莫戰栗,有歌與君聽: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

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

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人。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英雄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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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空大笑中道出那最後一句,劍鋒掃過,那鮮血濺在身上,隻覺渾身舒泰,頭頂百匯處一陣觸動,那通往殺禪的關口竟是隱隱有些鬆動。

然而,這偶然契合的心境卻是如白駒過隙,瞬間便已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