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倩蓮跨過門檻,環目一掃,立時魂飛魄散。wWw,QuANbEn-XiAoShUo,CoM

原來主艙寬敞的空間內,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圍坐者除了刁項、刁夫人、南婆、和剛才那四名高手外,尚未見過的還有一個老叟,一位與刁項有七八分相像的中年男子和坐在他旁邊貌僅中姿且身型微胖的少*婦。

這些人當然不會令穀倩蓮大驚欲逃,使她吃驚的是刁夫人身旁臉色蒼白的青年刁辟情。

幸好這時刁辟情斜躺椅裏,身上披著一張薄被,閉上眼睛,也不知是正在養神還是在小睡。不論是那一種,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刁夫人的聲音傳來道:“小青快過來,坐在我身邊。”

若換了先前半晌,小青對刁夫人如此寵愛有加,多多少少還會有點感激,但給風行烈點醒後,隻覺這外貌慈祥的女人,比刁項還更可怕。

說到弄虛作假,乃穀倩蓮出色當行的拿手本領,當下垂下頭來,楚楚可憐地道:“可能是泡了冷水的關係,剛才還沒有什麽,現在卻感到頭重腳輕,所以特來向夫人請罪後,小青想回去歇上一歇。”

刁夫人愛憐地道:“著了涼當然要好好休息,來!讓我給你探探額角,若嚴重的話,是要吃藥方可以好的。”

若在她仍蒙然不知刁夫人的高手身分,她必然毫不猶豫,送上去讓她摸摸以內力迫,發熱的額角,但知道了此婦比刁項更可怕後,這樣做便似送羊入虎口,忙道:“夫人關心了,小青自家知自家事,睡一覺便會好了,夫人老爺和各位長輩們請勿為小青操心,飯菜都要冷了。”眼角掃處,隻見刁劈情的眼微動起來,不知是否即要醒來,忙躬身福了一福道:“小青告退了!”

眾人見穀倩蓮進退得體,明明身體不適,遠親來請罪,都聽得暗暗點頭,大生好感。

刁夫人柔聲道:“那你回去先歇歇吧!小蘭!送小青姑娘。”她身後小婢依言往她走了過來。

穀倩蓮心道:“你來時還見到我才怪哩!”

轉身穿門而出。

眼前人影一閃。

事出意外,兼之穀倩蓮不能使出武功,一聲驚呼下,一頭撞入那人懷裏。

※        ※         ※

韓柏躍上瓦麵,回頭看了下方對麵的韓府一眼,暗忖自己出來了怕足有兩三個時辰,躲在陳令方後花園假石山下那所謂藏的地洞裏的柔柔,必然焦急萬分,再想起範良極那將會是多麽難看的嘴臉時,更不得不打消到韓府一闖的念頭,一聳身,貼著瓦麵掠去,撲往另一所大宅的屋瓦上。

花解語臨別時那幽怨的眼神,緊緊攫抓著他的人。

人與人間關係的變化,確是誰也估料不到的。像他和花解語的關係,便是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這個使他變成真正男人的女魔頭,自己對她究竟是欲還是愛,抑或由欲生愛,則連他也弄不清楚,看來也永不會弄得清楚。

她美麗的**和在**方麵的表現,的確使任何男人也難以忘懷。

看來柔柔也絕不會比她差,回去……嘿……回去有機會倒要試試,橫豎柔柔也是我的,不是嗎?哼!

想到這裏,心中一熱。

條地一道寒氣,由後襲至。

韓柏心頭一寒,從**的狂想裏驚醒過來,全力加速,往前掠去。

背後寒氣有增無減,使他清楚感到自己全在對方利器的籠罩裏,心中叫聲我的媽呀!難道裏赤媚厲害至此,自己前腳才離開花解語,對方便追著自己的後腳來到,否則誰會有如此可怕的功力。

他連回頭也不敢,將身法展至極盡,竄高伏低,逢屋過屋遇巷穿巷,眨眼功夫,最少奔出兩三裏路,可是對方一直追攝其後,殺氣緊迫而來,不給他絲毫喘息機會。

韓柏出道至今,對實戰已頗有點經驗,但從未像這次般感到有心無力,他清楚知道,自己剛才一時大意,胡思亂想下,被背後這可怕的敵人乘虛而入,完全控製了戰局。

自己停下的時刻,就是對方大展身手,乘勢殺死自己的時刻。

要知高手對壘,誰占了先機,勝勢一成,對方便休想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這當然要雙方功力在伯仲之間,而身後這人的速度和氣勢,正是有著這種條件。

換了是不擇手段的人,盡可以往人多處闖進去,例如破牆入宅,驚醒宅內的人,製造混亂,希望能得到一隙的緩衝,但韓柏宅心仁厚,要他做這種事,他是寧死也不幹的。

一堵高牆出現眼前。

韓柏心中一動,強提一口真氣,條地增速,在這種情況下,若他不是另有打算,如此做便等若找死,因為真氣盡時,速度必會窒了一窒,對方在氣機感應下,便會像有一條無形的索牽著般,對他乘勢發動最猛烈的攻擊。

“飄!”

韓柏掠往牆頭。

身後寒氣像一枝箭般射來。

韓柏甚至清楚感到那是一把劍所發出來的無堅不摧的可怕劍氣,除了浪翻雲外,誰能發出這類劍氣?

他苦笑咬牙,故意差少許才躍上牆頭,腳踝剛卡在牆頂處。

他的衝勢何等勁猛,立時往前直樸過去,變成上半身落在牆的另一麵之下,雙腳則仍勾在牆頭處。

劍至。

韓柏悶哼一聲,勁力聚往腳底,“呼呼”兩聲,兩隻布鞋脫腳飛出,往敵人射去,同一時間縮腳,翻過高牆。

“拍拍”聲響,兩隻鞋在敵劍絞擊下,化作一天碎粉。

韓柏往下墜去,雙掌吸住牆壁,借力一個倒翻,落在牆腳的實地上,仰頭望去,隻見漫天劍影,像一片大網般往他罩下來。

但他已得到了那珍貴之極的一隙空間。

韓柏一聲怪叫,雙手撮指成刀,先後劈出,正中對方劍尖。

劍影化去,那人輕飄飄地落到他身前丈許處,劍鋒遙指著他。

韓柏苦抗著對方催迫的劍氣,定睛一看,愕然道:“秦姑娘!”

追擊他的人正是秦夢瑤。

她神情平靜,智能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但迫人的劍氣卻沒有絲毫鬆懈下。

韓柏叫道:“是我呀!韓柏呀!你認不得我了嗎?”

秦夢瑤淡淡道:“你鬼鬼祟祟在韓府外幹什麽?”

韓柏道:“我剛才……”條地住口,想起自己和花解語鬼混的事,怎可以告訴她,若要編個故事,並不太難,但他怎能騙自己心目中的仙子。

秦夢瑤道:“你既自稱韓柏,但又在韓府外行徑可疑,你若再不解釋清楚,休怪我劍下無情。”

韓柏大為氣苦,連當日給馬峻聲冤枉入獄,也及不上給秦夢瑤誤會那麽難受,把心一橫,放下雙手,曬道:“好吧!殺了我吧!”

秦夢瑤想不到他有此一著,自然反應下,劍芒暴漲,幸好她全無殺意,駭然下猛收劍勢。

寒光斂去。

“鏗!”

劍歸銷內。

韓柏鬆了一口氣,張開手道:“這不是更好嗎?”

秦夢瑤瞪了他一眼:“無賴!”

這一瞪眼的動人美態,差點將韓柏的三魂七魄勾去了一半。

秦夢瑤轉身便去。

韓柏大急迫在她身後道:“你不是要查清楚我在韓府附近幹什麽嗎?為何事情還未弄清楚,便這樣離開?”

秦夢瑤停下腳步,背對著他道:“你既不肯說出來,我又不想殺你,不走留在這裏做什麽?”

韓柏挪到她身前,飽餐著秦夢瑤的靈氣秀色,搔頭道:“你也不一定要殺我,例如可將我拿下來,再以酷刑迫供,我最怕痛了,你便可使我什麽內情也招出來了。”

秦夢瑤為之氣結,道:“你胡說什麽?”

韓柏歎了一口氣道:“你究竟信不信我是那個在武庫內遞茶給你的韓柏?”

秦夢瑤冷冷看著他,也不知好氣還是好笑,對這人她並沒有絲毫惡感,且愈和他相處得久,便愈感到他純淨和與世無爭的那無憂無慮的內心世界。

對她一見傾心的男人可謂數不勝數,但均為她的超凡的美麗所懾,在她臉前愈發規行距步,戰戰兢兢,以免冒瀆了她。唯有這韓柏,直接了當,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熱情,就像小孩子看到了最渴望擁有的東西般,教人不知如何應付。

韓柏伸手截著她劍般鋒利的目光,軟語道:“求求你,不要用那種陌生的眼光來看我,你究竟信不信我是韓柏?”

秦夢瑤橫移開去,扭身再走。

韓柏苦追在後。

秦夢瑤又停下來,皺眉道:“好了!你再跟著我,我便不客氣了,我還有緊要事去辦。”

韓柏奇道:“你既不肯殺我,還能怎樣不客氣,懊!我知道了,你定是想製著我的穴道,即使這樣,我也不會反抗,不過可能會便宜了方夜羽那麵要殺死我的人。”

秦夢瑤暗忖道:“這人雖是瘋瘋癩癩,但其實才智高絕,輕輕幾句話,便教我不敢真的製他穴道,於是他便又可以纏我了,以他剛才表現出的輕身功夫,確有這種本領。”

韓柏這次不敢攔到她前麵去,在她身後輕輕道:“不知秦姑娘要去辦什麽事?我韓柏是否可幫上一點忙?”

秦夢瑤心中一歎,道:“我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也隻喜歡是那樣子,韓兄請巴!”

韓柏嗅著她清幽沁鼻的體香,怎肯這樣便讓她走,盡最後的努力道:“不如你將要辦的事說出來,若我自問真的幫不上忙,也不會厚顏要幫手出力。”

秦夢瑤條地轉過身來,淡然道:“剛才我問你在這裏幹什麽,你不答我,現在為何我卻要將自己的事告訴你?”她絕少這樣和別人針鋒相對,斤斤計較的,但對著這膽大包天,臉皮厚若城牆的人,不知不覺間辭鋒也咄咄迫人起來。

韓柏最受不得秦夢瑤那像利箭般可穿透任何物質的眼光,手忙腳亂應道:“我投降了!剛才我……”話到了喉嚨,卻梗在那裏。

幸好秦夢瑤截斷他道:“對不起!現在我卻不想知道了。”

韓柏呆在當場,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憐神色。

秦夢瑤心中有點不忍,柔聲道:“明天清晨時分長白派的人便會到韓府大興問罪之師,我的時間已愈來愈少!韓兄請便把!”她終於說出了要辦的事來。

韓柏大喜道:“如此便沒有人比我更有幫忙的資格,因為我就是韓府凶案最關鍵性的人物。”接著又搔頭道:“範良極早告訴了你我的遭遇,為何你總不審問一下我,難道你仍懷疑我不是韓柏嗎?”

秦夢瑤揪他一眼道:“誰說過我不信你是韓柏?”她表麵雖若無其事,卻是心中凜然,自己一向精明仔細,為何卻偏偏漏掉了這韓柏,難道自己怕和他接觸多了,會受他吸引?這難以形容的人,是否自己這塵世之行的一個考驗?想到這裏,心中一動,道:“好!韓兄若有空,便隨我走上一趟,看看能否弄清楚整件事。”

韓柏喜出望外,幾乎要歡呼起來,雖仍沒有忘記苦候他的柔柔,但想起有範良極照顧她,應該沒有大礙,便不迭地點頭應好。

秦夢瑤微微一笑,轉身掠去。

韓柏輕呼道:“等我!”緊追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