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解蠱之法

顧淺生本來是不想吃這頓為了君籬精心準備的飯食的,但是挨不住肚子餓,顧淺生最後還是訕訕的伸了筷子,他體內的靈蠱可不管什麽毒不毒的,反正這種東西都是它求之不得的補藥。

身為一名蠱師,距離六月二十八已經過了七日有餘,算算日子,也該到了他下蠱害人的日子了,倒是讓他找到了一個目標。

顧淺生咬了咬唇。

第二日午時,玲珠照著往常一樣來送飯,這次的飯菜卻有著三份,這女人還挺貪心的,顧淺生感受著還未掀開蓋著飯食的布就散到空氣裏的味道,微微皺了皺眉。

“這位公子覺得昨天的飯不好吃麽?”玲珠麵上帶著羞怯,俏生生的偷眼看著顧淺生。

顧淺生對於這個女人半點兒好感也無,還不如鄭雪柔來的養眼。

而且會使蠱毒的女人,現在在他心裏,都能跟清夫人畫上等號。撇了撇嘴,顧淺生一言不發。

“你倒是說話啊。”看著玲珠有些尷尬的被晾在那裏,君籬拍拍桌子,“昨天不是還挺能說的?”

昨天顧淺生中午最後還是沒吃好,畢竟他是知道牽絲蠱毒的煉製方法的,那些毒蟲沒有一個是長得好看的,跟顧淺生平素用蠱的態度完全不符,更何況還讓他吃進嘴裏,昨天從下午開始,就一直磨嘰著讓君籬再帶他上山,可是這貨最後還是沒同意。

顧淺生拿著筷子敲敲被放在他麵前的陶碗。表情嫌棄,“就吃這個啊。”

玲珠聽見他問話,剛要開口回答,顧淺生語調有些冷漠的又接上了一句,“食物之中,有毒麽?”

玲珠聽到這句問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腦海之中炸開,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數秒之後,她又掛上了之前的笑容,“公子說笑了。”

嗬,掩飾的還真好。

顧淺生百無聊賴的將筷子放在一邊,伸出自己纖長的手指一圈圈的摸著陶碗的邊緣。

“可能他覺得你做飯不好吃。”君籬想著昨天顧淺生昨天餓的要死,一臉糟心表情的往嘴裏扒拉飯的樣子,耿直道。

這二貨,還當這是安慰麽。顧淺生有些無語的看了君籬一眼,發現他還要肯定自己的說法一樣,衝著玲珠點了點頭,“可是我覺得玲珠你做飯最好吃了。”

“是嘛,君哥哥喜歡就好。”玲珠笑彎了眼睛。

巧笑嫣兮,一點兒都不矜持。顧淺生看著君籬認真的表情,心裏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第一次情蠱種到別人身上,顧淺生滿心鬱悶,怎們跟自己想象的都不一樣嗯,不應該是對方愛上他愛的要死要活的,抱著他求生生世世永不分離麽,怎麽自己下完蠱之後,完全是反的?

午飯在顧淺生滿心鬱悶的狀態下結束了,今天牽絲的劑量下的大了,君籬又為了表現自己很喜歡玲珠做的飯,一個人吃了將近兩個人的量,飯後甚至要送玲珠回去。

顧淺生坐在凳子上,盯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眼眶微微發紅,真刺眼。

顧淺生揉揉有些發酸的鼻子,他這蠱下的真是反的吧。

抱著出去散散心,順便把解藥配出來的想法,顧淺生也沒留在屋子裏,君籬二人出去不久之後,顧淺生就關了門自己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而君籬並沒有走太遠,陪著玲珠往村子的方向走了不過半裏的路程,他就感覺自己心裏空落落的,似乎無形中弄丟了什麽一樣,而君籬又是一個直脾氣,不開心的感覺幾乎瞬間就反饋到了他的臉上。

他抬手按按自己的眉心。

“怎麽了,不舒服麽?”玲珠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她今天幹的事兒,可違背了那個將藥交給她的人說的話。難免有些慌亂了起來。“君哥哥,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君籬張了張口,本來想說句無妨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你路上小心點兒。”然後果真就不邁步了。

看著玲珠遠去的背影,君籬轉身回返。

前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的屋門卻關上了,君籬歎了一口氣,顧淺生確實是不愛吃玲珠辛苦做出來的飯菜,他心底是有些氣悶的,但是一直餓著這個家夥也不太好,君籬伸手推開門,邊想著就帶著他上山再吃一頓也無妨。

屋裏卻空空如也。

這是將人氣走了?

君籬又繞到屋子後麵找了一圈,仍舊沒找到昨日一天懶得要死的顧淺生,站在屋前皺了皺眉,終於還是向著山上找了過去。

顧淺生第一次親自上山尋找毒蟲,以前在顧家,都是清夫人把什麽拿到他麵前,他就養什麽,雖然少了許多出錯的可能,但是同樣少了自己接觸體悟的機會,顧淺生擦了擦額角的汗,心底生出了些焦躁。

他怎麽什麽都找不到啊。

樹上沒有,地麵上厚厚的一層落葉,混著雨後的泥濘,一坨坨的粘附在一起,看著顧淺生就覺得頭皮發麻,完全不想上手去碰。

什麽都找不到。

可是要想破解蠱術,他至少還需要一尾至少雙色的蜈蚣。他剛剛有發現菖蒲,隨手拽了幾根拿在手裏,但是這蜈蚣。

顧淺生有些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是不是不該在樹上找蜈蚣的。

他從身上摸出了一個墨黑色的小葫蘆,拔開了葫蘆口堵著的木塞。葫蘆裏傳出了一陣咕嚕嚕的細響,然後從葫蘆口爬出來了一個其醜無比的蟲子。

對於美醜有著偏執追求的顧淺生居然將它接到了手上。

那隻蟲子的身軀有些肥胖,背上生著堅硬的黑甲,晃動甲殼和翅翼時候,就發出那陣如同呼吸般的咕嚕嚕聲,它身體細長,粗粗看去,有幾分像是蜈蚣的樣子。

“巧兒,幫我找隻雙色蜈蚣來。”顧淺生絲毫不嫌棄的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將它放到了地上。

蟲子觸到潮濕的泥土,有些嫌棄的蹬了蹬自己細長的腿兒,才往遠處爬去。

顧淺生就站到了原地,一條腿支在了樹上,也不怕自己辛辛苦苦養出來的蠱蟲被什麽動物給填了肚子。

他並沒有等太長的時間,不一會兒,咕嚕嚕的聲音就又在寂靜的樹林之中響了起來,顧淺生低頭就看見了爬到了他鞋麵上的小家夥,像是鉗子一樣的口中,此刻正牢牢的夾著一條手指長的蜈蚣。

那蜈蚣兀自掙紮扭動著。

居然還是個活的。

顧淺生滿意的將蠱蟲用竹片夾住,灑上了淺白色的藥粉,剛剛還在掙紮的蜈蚣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不再動彈。

他滿意的將東西收到了自己的袖中。

等他回了屋子,君籬居然還沒有回來,顧淺生打開大門,發現跟他離開屋子的時候沒有絲毫的變化,頓時有些不滿的冷哼了一聲。

送人回家自己還不回了是吧。

顧淺生拿著蜈蚣去了小灶台那裏。

君籬一直到天色擦黑的時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前。

他一張臉陰沉沉的,將自己獵到的一隻山兔隨手丟到了一邊,真不敢相信,自己那麽熟悉的一座山,他居然都沒能找到顧淺生。

又是燒東西的味道。

君籬眉宇之間的鬱結之氣盡去。

見到了顧淺生,他反而什麽都沒說,隻是沉默的處理了山兔。

顧淺生帶著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還算有點兒良心,也不枉費我為你費盡心思。

顧淺生抬手遞給他一個小紙包。

“這什麽?”君籬接過來,抬手就想打開。

顧淺生囫圇的咀嚼著口中的兔肉,慌忙製止他的動作,“先別打開,裏麵是藥粉,你晚上睡覺前就水喝了。”

“什麽藥。”君籬皺皺眉。

“你喝了就知道了。”顧淺生摸摸鼻尖,他也覺得一個不過認識兩天的人不做絲毫解釋的就讓對方吃自己的藥似乎不太合適,於是又開口想再扯個借口,結果他原因還沒有想好,君籬就聲音極淡的嗯了一聲。

顧淺生覺得自己嘴裏的兔肉有些燙嘴,他剛剛沒聽錯麽?就這麽同意了?!

顧淺生看著君籬喝了他一下午勞作弄出來的藥粉,心滿意足的躺在**,總不枉費他那兩滴指尖血。

君籬很快也睡下了。

顧淺生為了等藥效的發作,幹巴巴的睜著眼睛,這藥的作用就是讓服藥者吐出心聲,然後內心遺忘掉額外於心中的情感。牽絲蠱毒所帶去的不過是外物附加的情感,解掉這種蠱毒一共有兩個辦法,一個就是像現在這樣,有他這樣懂行的蠱師煉製解藥,還有一種,就是讓施術者在他的心中形象完全崩塌。

後麵的顧淺生這樣的懶人表示不是很想嚐試。

可是他現在幹巴巴的瞪著眼睛等了半天,聽到的還是隻有身邊之人平穩的呼吸聲,別說一句話了,對方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說,顧淺生甚至都已經有些懷疑君籬是不是根本沒喝他給的藥了。

正在這個時候。

君籬那邊傳來了一陣細微的響動。

顧淺生精神一陣。

要來了。

結果對方站起了身,直接邁過了他的身上,兩步下了炕頭。

?!!

這是起夜?

顧淺生一臉疑惑,一翻身也坐了起來。

君籬卻完全不管他做了什麽,似乎對外界毫無感知一般,自顧自的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