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懲戒

不知過了多久,屋中終於恢複了平靜。

顧清雪挽起衣袖的手腕上叫顧清雲的折扇打出了幾道紅痕,她小心翼翼的蹲在顧淺生的身旁,伸手放到了顧淺生的肩上。

他身上有種很難聞的氣味。

再不像小時候她追隨的那個人一般,身上帶著淡淡的甘草氣息。但是顧清雪沒有絲毫的嫌惡。她愛的從來是這個人。那年荷花池奮不顧身的入水,救了她,卻沒給她多留下一個眼神的人。

早已烙印在了她的心底。

與長相無關,與處境無關,當年的少年,如今的青年,也許她錯了,她從來就不該貪心的,如果不是因為她,淺生哥哥不會落到現在的境地。

她又想起爹爹劃開淺生哥哥手臂的時候,鮮紅的血湧出來,當時她那麽心痛,為什麽沒有阻止爹爹呢。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這一刻,顧清雪如同一個孩子一般。

她伸手將顧淺生的頭發一點點的捋順,然後猛然想起了什麽,站起身來,急匆匆的朝外麵跑去。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臉上多了一道細小的刀傷,還在微微滲血,隻不過手上拿了一枚鑰匙。

她小心翼翼的解開顧淺生手腕上的束縛,將人拉起來坐到**,顧淺生像是丟了魂兒一般隨著她動作。

她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哭的撕心裂肺,“淺生哥哥,我錯了,你還會原諒清雪麽。她一邊哭著一邊將臉貼在顧淺生滿是髒汙的肩膀上。”

顧淺生顫了顫,沒有給她絲毫回應,雙眼之中隻剩下了木然。

好半晌之後,顧清雪才止住了哭泣,抬手擦擦眼淚,看著顧淺生站滿了髒汙的瘦峭麵龐,心底泛上一陣說不出的心疼。

可是她在顧淺生的眼睛裏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情了。

那過去燦若星辰的美目之中,此刻顧清雪甚至連自己的倒影都找不見了,他還活著,但似乎隻剩下了一副麻木的驅殼,跟著她無聲的走著。

顧清雪牽著他去了溫泉,幫他除掉髒汙的衣物,幫他一點點的清潔著。

上衣褪到了手邊,顧淺生像是猛然驚醒了一樣開始掙紮起來,看上去孱弱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了不菲的力量,將顧清雪推了一個踉蹌。

“不可以。”顧淺生低聲喃喃著,雙眼之中似乎恢複了一點神采。

很快,他眼神中多了恐懼,看顧清雪站直了身子之後,手再度朝他伸來,他受驚一般的往水裏跑去,直到將自己整個人都藏在了水中。

看見顧淺生整個腦袋都埋在水裏了,顧清雪頓時大驚,以為他想要尋死,直接跑到了水裏想將他拉起來,到底顧淺生的力氣還比不過顧清雪,一番掙紮之後還是叫顧清雪拽出了水麵。

顧淺生突然不掙紮了,隻是安靜的,用他木然的雙眼看著顧清雪。但是顧清雪突然心虛了,伸過去脫他身上髒衣服的手頓在了水麵上。

她有些猶豫的說道,“淺生哥哥,你自己洗,我去拿衣服……”她不知道顧淺生能不能聽懂她的話,但是她隻能這樣認為了。

她去找顧清雲要鑰匙的時候,那個人跟她說,你現在喜歡的人已經輕賤自己如同草芥了,你知道他怎麽吃飯麽?隻要有食物,他就能跪在地麵上去舔!他隻剩下求生的本能了,你真的還會喜歡他麽。

她竟從不知道顧清雲是這般醜惡的嘴臉。

也是,十多年的時間,她一個小丫頭,又能看得清誰呢。

擔心顧淺生無人照看出事,顧清雪匆忙的跑去浣衣房拿了一套幹淨的淺藍長衫,便想著往溫泉那裏趕去。

半路又想著顧淺生是不是餓了,特意又跑到了庖廚。

那個下人倒是如同往常一般還坐在那裏忙碌的洗著青菜,見著顧清雪恭恭敬敬的施了禮,在得著同意之後繼續忙活去了。

食盒擺在一邊,想必是準備晚上給顧淺生送去的。

顧清雪直接拎起了自己一直用的食盒,剛準備走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她提起食盒的時候,分明聞到了一股餿味。

顧清雪皺著眉將食盒往桌麵上一撂,直接打開。

裏麵一股搜臭味撲麵而來,甚至隨之飛出了兩隻嗡嗡嚎叫的蒼蠅!

“這就是你準備的飯菜?!”顧清雪直接將食盒整個砸到了那個婦人的腦袋上,砸的她一個屁蹲坐到了地上。

但她也不敢起身,更不敢說什麽不敬的話,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衝著顧清雪跪著連連磕頭,“小姐,都是少爺吩咐的,奴婢隻是按照少爺的話辦事。”

她語調慌亂的辯解著,顧清雪一巴掌扇在她臉上,“你是誰的人,要我教你?我待他怎樣,你有眼睛看不出來麽?”顧清雪的聲音之中盡是冷厲。

那婦人顫顫巍巍的一直哆嗦著。

她開始時候是以為小姐對他是不同的,所以沒有一開始就按著少爺的吩咐辦事,可是小姐太久不回來了,久到她都覺得小姐是失去了興趣,可是少爺總來,她若是不照著辦事,她,她……

“你覺得自己委屈?”顧清雪雙眼之中盡是冷厲。

似乎一日之間的經曆令她變的狠了不少,也成熟了許多。

“你是不是,在他身上體會這欺人辱人耳朵快感?”顧清雪一雙墨黑的瞳孔裏滿是冷色,“以後,你三餐也不必多做些飯食了,我看這些餿了的飯菜你吃正好。”

她著急過去,匆匆拿了幾根洗淨的果蔬就出了庖廚,那婦人兀自跪在地上,顧清雪卻沒再看上一眼,眼見著顧清雪頭也不回的離開,那婦人跪在地上有些茫然的四處望著,最後視線落在打翻在地上的餿臭飯菜上。轉念想起顧清雪剛剛說的話,她有些誠惶誠恐的將地上的東西斂起來送到嘴裏。

她甚至還想著,她就這麽懲罰自己幾天,之後再去找小姐求求情。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麵頰上的通紅巴掌印上,幾隻黑色芝麻大小的小蟲,正順著她的麵頰爬過了耳際的黑發,最後宛如排了隊一般鑽入了她的耳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