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君籬

父親。老太爺。母親。

顧淺生看著眼前的畫麵,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所以,這就是老太爺想要讓他知道的麽?知道整個鄭府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又是如何不公的對待他的母親的,清夫人到底為他頂住了多少危難。

所以。

讓他知道這些是想幹什麽呢?

顧淺生微微牽動唇角,眼神帶著沉思的看著水中的畫麵。

那是清夫人和鄭灼的故事。

一見鍾情,心願互許。

顧淺生看著他們兩個人恩愛相伴,心底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一種酸澀,難怪當初清夫人要他去入贅,卻沒有親自押送他。

若是當初是清夫人隨他去的,隻怕就沒有日後的這些事端了吧。

原來……是因為清夫人不敢見鄭灼。

負心人。

顧淺生眼神一冷。

清夫人本身出身自蠱毒世家,更是天陰之體,在煉蠱一道擁有極大的裨益,是絕對不會被允許外嫁的身份。

更何況,他的父親,顧默然看上了清夫人。

那時候的清夫人還不叫清夫人,還是個單純的女孩兒,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便是與心愛的人長相廝守。

而鄭灼也足夠優秀,有一個足足暗戀了他六年的姑娘。

於是顧默雲暗中跟那個姑娘達成了協定。即使知道了清夫人已經失身給了鄭灼。

那是一場大罪,清夫人從家中偷出來的女兒紅迷亂了兩個人的記憶,一室頹靡,先醒來的是清夫人,因為煉蠱,她對於酒精有著一定程度的抵抗力,但是她不忍心拒絕,也不想拒絕這個她心愛的男人。

一場錯。

步步空。

她不但允許了這個男人占了她的身子,而且第二日也從未跟鄭灼提起過。

顧淺生看著這些畫麵,恨得牙齒咯咯作響。

因為他看見後麵的鄭灼娶親的畫麵,紅蓋頭被掀開,下麵的,卻是那個女人的臉。

嗬嗬。

在知道了結果的情況下來看這些原因,他隻有對於母親的心疼,他母親怎麽那麽傻,鄭灼喝酒誤事,又跟第二人結緣,那個女人處處先她一步。

包括告訴鄭灼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清夫人又能怎麽樣呢?

隻有黯然離開。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是了!

她是最早成為他女人的人,怎麽可能她還沒有孩子,那個後來的女人便有了孩子呢。顧淺生真不知道該心疼自己的母親還是該說她傻了。

並沒有真實看到兩人在一起的畫麵,卻連繼續掙紮一下的勇氣都沒有了,大概這就是愛的軟弱之處了吧。

沒有勇氣去看到底這一切是真是假,就讓它們這麽隨風過去吧。

清夫人黯然回到了顧府,顧默雲就這麽插入了清夫人的生活。

而顧默雲真正的重點又哪兒是清夫人呢。

他是最早看出清夫人懷有身孕的男人,怎麽可能再愛上這麽一個女人,他看重的,想來就是鄭家血脈罷了。

鄭灼他沒法下手,鄭府的人他更是沒法動,隻有顧府的人,他是顧府最受寵的公子,要一個失身過的女人還是足夠的。

隻要他能得到那個孩子的血,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顧淺生看著顧默雲對於清夫人的處處算計,和那個女人私下之中的溝通,原來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有懷孕,甚至孩子都是在別人家抱養的。

而鄭灼一直心痛愛人的離開,沒怎麽太顧過自己過門的新娘,竟叫她真正瞞了過去。

隻可惜,顧淺生的情蠱又怎麽可能因為血脈牽引而選擇體弱多病的雪兒姑娘,她根本就沒有鄭家血脈,對於情蠱來說,毫無疑義。

說什麽緣分天定,最開始的時候,完全都是因為有利可圖罷了。

清夫人在三個月之後,終於發現自己不正常的感覺原來是懷孕了。

是她和鄭灼的孩子,可是,她知道的似乎太晚了一些,看過那鋪天蓋地的紅色,敲鑼打鼓的婚禮盛況之後,她早已經沒有了再麵對鄭灼的勇氣。

隻是,即使是這樣,她也還是想生下這個孩子,這大概是她們這段感情唯一能留下的牽絆了。

於是清夫人鬆口了,同意了族裏給她安排的夫君。

嫁給顧默雲。

顧默雲很溫柔,對於她的要求,向來是有求必應,即使清夫人一開始時候跟他說過在,自己的心裏住著別人,顧默雲仍然朝她溫柔的笑。

她甚至都在幻想著自己真正的愛上這個溫柔而優秀的夫君了,卻在他書房打掃的時候看見了書架上的一本古籍。

她驚慌的失手打翻了桌麵上的硯台,卻還要在顧默雲回來的時候強顏歡笑。

原來這個人真正看上的,是她腹中未出世的骨血。

人心怎麽能惡毒至此,某籌算化,原來一切都是早已準備好的騙局,清夫人明白了一切,可是已經再無退路了,她隻得裝成自己未曾看到那本典籍之前的樣子。

但是懷疑的苗頭一旦生了出來,便能從顧默雲身上看到許許多多的疑點,畢竟顧默雲從頭到尾都是黑的,都是個自私自利的騙子。

清夫人很悲哀。

自己一共愛上了兩人,兩個人全都是感情的騙子。

顧淺生看著發生的一切,幾乎能體會到母親的悲哀了,清夫人生孩子的時候,房中僅僅有自己一個人,她早在幾日前便裝作產前情緒不穩,罵走了所有看護陪同的下人,而顧默雲很忙,隻在晚上回來。

為了能避開他。

清夫人強自給自己催產,甚至特意下在了自己身上落子蠱,使自己能夠提前生產,看著清夫人懷中抱著的白白胖胖的嬰兒,顧淺生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清夫人在生完孩子不久便強撐著疲累的身子從**起身,喬裝改扮了一番,將很乖的圓睜著眼睛,卻一聲都沒有哭,咧著小嘴兒笑的甜甜的小娃娃包好,匆匆的離開了顧府。

她一路靠著雙腿趕路,行進方向更是毫無目的性,她隻知道自己要走的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最好到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地方,自己記不得的地方。

這樣就沒人能找到自己的孩子了。

小孩子毫無城府的笑著,一雙眼睛純淨無暇,瀲著星光,笑意盈盈的看著她的臉。

最後留給嬰兒的,僅僅是一滴淚而已。

再也不是你的母親了。

“這個娃兒可憐的很,娘親都不要他了。”

“那.....就叫君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