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惑人者惑心(下)

慕容海表情風輕雲淡,沒有半點兒叫人脅迫的驚慌,他合上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自己身上敲著,似乎是在思索自己剛剛話語實施的可能性。

玲珠聞言麵上的笑容一僵,然而聲音還是柔柔的,“公子說笑了,可能是對玲珠有什麽誤會,不如,我們房中一敘呀。”

她一邊說著一邊揮手屏退了身邊的人。

慕容海眼神微冷的看著那隻搭上他肩膀的手,一臉嫌棄的用折扇挑開,“不必了,大好時光,我還是快點兒回客棧睡一覺,明日還好上路,不必在不相幹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言罷根本不待玲珠反應,直接便抬步離開。

玲珠眼神一冷,直接伸手握住了慕容海的手腕。

然而慕容海還沒什麽反應呢,玲珠倒先哎呀了一聲,鬆開了手。

她冷著俏臉看向自己的手心,就像是被烙鐵燙過一樣,現在已經是紅彤彤的一片了。

這個人,是能屏蔽她的蠱氣麽。

那豈不是證明,她能看穿自己的真實身份。

不行,絕對不能就讓他這麽離開。

“公子不是想見識一下真正的紅樓麽,玲珠雖然入不得公子的眼,但是好歹還是有膠姐妹們為公子表演些許才藝的麵子的,公子真的不看看麽。”她再抬起頭的時候,麵上一絲陰狠都叫人瞧不出來了。

慕容海默默感歎著這個女人臉變得真是快,倒是真為她話語裏中的內容而有所意動。

像是這個姑娘一般極品,用些歪門邪道的手段蠱惑人心的姑娘應該不多吧,雖然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麽那些客人聽那難聽的要死的琴音而擺出一副如癡如醉的樣子。

但光看這姑娘周身繚繞的邪氣,便能猜測到這姑娘平日隻怕沒做什麽好事。

也就是他體內的鳳凰真火能看破虛妄。

若是紅樓全都是這個德行,少不了會動搖東萊根基,他隻怕得回去一趟聯合龍城的人一塊兒將這裏連窩端了。

畢竟會經過新城的人,有不少是去落西山脈的世家子弟,都是家族未來的希望,總不好折在這種人手裏。

玲珠揮手招來了跟在她身後表情有些畏縮的小丫頭,慕容海看過去的時候,隻覺得眼前一亮。

這小姑娘長相清秀,隻是一雙眼睛有些紅腫,像是剛剛哭過的樣子,這紅樓裏的老鴇莫不是眼睛瞎了,這姑娘怎麽都比這個什麽玲珠長得好看的多。

才情估計也沒幾個能比玲珠差的。

“你去,將幾位姐妹請來,我來服侍這位公子。”玲珠吩咐道,一邊說著一邊便去挽慕容海的袖子。

慕容海微微皺眉避開她的動作。

“我留在這裏看,你離我遠些——還有,既然是你的姐妹,你自己去請,讓剛剛那位姑娘留在這裏我還能更舒心些。”

玲珠扯扯唇角。

這個男人真的不知好歹。

“好的,公子請稍等片刻。”她應了一聲,便抬步向著剛剛丫頭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在半路攔到了畏畏縮縮走著不知如何向紅樓裏的姑娘們開口的她。

“你等等,我自己去請。”玲珠有些不耐煩的喊住她。

那個丫頭頓時一臉慌亂,噗通一聲跪到了地方,“小姐,小姐我錯了,我應該快些走的。”

“哭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了你。”玲珠不耐煩的踢了她一腳,“你站起來,一會兒去給剛剛那個公子奉茶。”一邊說著一邊衝著她抬抬下巴。

“手伸出來。”

那個姑娘哆嗦著伸出手心,衝著玲珠遞了過去,玲珠伸出捏著一枚丹丸的手放到了她手心裏,“你叫什麽來著?”

“奴,奴婢,叫蘭香。”那姑娘哆嗦了一下,好容易穩住手裏圓滾滾的藥丸。

玲珠冷笑一聲,“好,一會兒你奉茶的時候將這枚藥丸下到茶水裏,務必讓他喝下去,辦的好了,今日你惹惱我的事,便算了。”

蘭香眼睛一亮,微微躬身,“多謝小姐。”

“行了,你去吧。”玲珠不耐煩的擺擺手,自己晃著身子朝樓上紅樓小姐們的閨房走了過去。

蘭香站起身朝著茶水間走去,很快便捧了一杯熱茶出來,藥丸早已完全化在了褐色的茶水中,杯中的茶葉沉沉浮浮,氤氳出一層淺淡的霧氣,倒是叫人瞧不出有什麽分別。

她一直行到快回堂裏的時候才找了個地方放著托盤,將茶杯的蓋子蓋上。

一直憂心茶水會有什麽特殊的變化,得提前想好托詞才是的蘭香這時候才略略放心,接下來,為難的便是如何勸那位公子願意喝這杯中的茶水了。

蘭香小心翼翼的低著腦袋進了屋子,慕容海正坐在那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扇子,聽見腳步聲才慢吞吞的回了頭,就見到了剛剛的那個小姑娘。

她端著的托盤恭恭敬敬的置在了桌麵上,“公子久等了,請喝茶,這茶是紅樓裏最好的析木研,按照小姐的吩咐給公子上的。”

“小姐真的很重視公子呢。”蘭香似是慨歎一般的說了一句。

“你坐在這兒。”慕容海敲敲身旁的椅子,“我問你幾個問題。”

“坐奴婢是不敢的,問題您請說。”蘭香欠身半蹲施了一禮,聲音細弱道。

“你們紅樓就是這般水準麽?”慕容海皺著眉道。

“公子說笑了,紅樓的小姐們個個才貌雙絕,是公子您眼光太高……公子還是先喝茶吧。”蘭香一直保持著半蹲的姿勢,不敢起來。

慕容海目光從茶盞上略過,手指敲了敲杯盞,他雖然沒有從這杯茶水上感受到什麽異常,但是這姑娘幾次三番叫他喝茶。

慕容海勾了勾唇,“你這茶水裏可是放了什麽東西?”他語音極為輕鬆,蘭香卻整個人頓時一僵,跪到了地上,“公子,這茶水裏真的什麽都沒有,隻是公子若是不喝,小姐定然不會饒了奴婢的。”她抬起頭露出一張已經哭的梨花帶雨的麵龐。

慕容海登時就心軟了。

謙謙君子一直是慕容海的處事準則,風度禮數在他心裏都是不可撼動的存在,怎麽能忍受一個姑娘因為他流淚呢——即使這個理由很是莫名其妙。

“你起來,別哭了,我喝還不行麽。”

總不能直接毒死他吧,這紅樓的招牌,除非是想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