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光一度(上)

“我答應你。”顧淺生抿著唇,看眼前這個男人如同一個陌生人,“跟我說了這麽久的話,顧默然,你還沒有把麵具摘下來的打算麽。”

“你錯了,顧默然已經死了。”他緩緩轉身,“這些日子,你就老老實實在這裏等消息吧,不要亂動什麽多餘的念頭。”

顧淺生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低聲道,“可是你分明還活著,你這麽做,對得起清夫人麽。”

“該說的,是她對不起我才對吧。”男人冷笑一聲,“別忘了,就算我放你們走了,十年之後你們也要回到這裏。”

……

林軒麵帶苦惱之色,懶得再跑去山莊中與君籬所在地南轅北轍的屋子,直接從門口守衛的人手中要了一柄長刀。

“你這是打算把我手給剁了?”君籬看著林軒將長刀扛在身上,來勢洶洶的架勢,整個人都有點兒懵。

“怪就怪你的那個小相好吧,閣主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跟我挑一個時間。”林軒磨了磨牙,提刀就衝著君籬放在桌上的手砍去了。

“哎哎哎,等等等。”君籬立馬將手撤了回來,往後一蹦,“小哥,別玩了成不。”林軒總來這裏取他的血,這麽些日子混下來,二人也算相熟了,知道對方玩性深重,君籬可不敢繼續把手留在那兒,萬一這家夥脾氣一上來,真把他手給跺了,他可哭都沒地方哭去。

君籬看著林軒將刀向著桌上劈去,最後還是收了力道,慢騰騰的把刀撤了回來。“你不行啊,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露怯呢。”

“我不把手收回來,那叫真傻。”君籬扯了扯嘴角,將手衝著他伸了過去,“刀給我,我自己來。”

“你確定?”林軒刀柄一轉,直接遞了過去,自己又拿起了桌上的扇子,“這可不是匕首,這麽長,你不好控製吧。”

盡會說些風涼話,看著林軒好整以暇的坐在一邊,分明半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君籬直接用指甲劃開了自己的手掌,將血送進玉瓶裏。

“我就說你是故意的。”林軒一拍桌子,“每次都讓我用匕首在你手上磨上半天,你自己用指甲明明就能劃開你自己的皮膚。”

“你們鄭家的,果然都非人類。”林軒低聲的自語傳到了君籬的耳中。

君籬很快便將不算太大的玉葫蘆灌滿了,偏頭來看他,“你說什麽?”

“沒事。”林軒將玉葫蘆拴回了身上,扇子往腰間一別,又端起了刀,“這得給人送回去,兩日後見。”他一邊大大咧咧的嚷嚷著,一邊往密室的門口處走去,“對了,你有什麽想吃的盡可以跟送飯的人說,你現在這樣子,是該好好補補了。”他頓住了腳步回身衝著君籬囑咐了兩句。

君籬有些困乏的打了個哈欠,揮手熄滅了燭燈。

剛剛就很困了,該睡了。

說起來也奇怪的很,自從那晚之後,他再也沒夢遊過,他莫名其妙的去了鳳溪閣,君籬直覺跟自己的夢遊有關係,可是怎麽把他放在那裏了之後就沒下文了呢。

君籬每次都會睡上一日,然後開始他吃吃吃的生涯。

明明送來的食物很多,他每次都能吃的幹幹淨淨的,可總還是覺得不夠,負責送飯的人來的越來越頻繁,但是君籬還是感覺到自己正一天天的虛弱下去。

似乎那些食物根本無法抵消他的消耗。

這樣每隔兩天來取他一次血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就算不點燭火,他也覺得整日昏昏欲睡了,林軒每次來見他他都是強打著精神同這個人周旋。

然而今天君籬實在撐不住了,他感受到有人推門進來,也做不出絲毫的動作,甚至連眼皮也睜不開。

明明能知道發生一切,卻什麽都做不了的感覺真的,無能為力。

“嘖嘖,血脈已經稀薄到這個程度了麽。”林軒用扇子支著下巴,看著君籬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身影挑了挑眉,“血液的效用降得越來越快了,現在大概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別了吧,該把閣主喚來了。”

林軒說完這句話之後,果然反身出了屋子。

要結束了麽。

早知道這樣他早點趴在這裏不要起來不就好了麽。

顧淺生呆在屋子裏,越發煩躁起來,他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過君籬了,從靈蠱那裏傳來的消息不太好,君籬現在的狀態似乎很虛弱,連帶著他身體裏的情蠱也都萎靡了下去。

這兩天靈蠱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君籬的狀況了。

莫不是顧默然那個老混蛋在騙自己?!

一想到這種可能,顧淺生就難以避免的感到害怕。

不會的吧,顧默然雖然為人心狠手辣了些,但是以前說話從來都是作數的。

顧淺生有些坐立難安的在屋中踱著步子,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推門走了進來,“顧公子,請跟我來。”

顧淺生看著麵前低眉順眼的下人,毫不猶豫的讓人快些帶路。那人帶著他七繞八繞的出了自己原本所處的院子,一直去了一個用作淨身的水池。

“顧公子,請沐浴更衣。”

顧淺生看著麵前的水池,整個人愣了一下,片刻後就想到了顧默然對他開出的條件,抬手按了按額角,看來君籬應該還活著。

他揮手讓那個下人離開,自己慢慢走入了水池之中。

水麵上朦朧起淡淡的霧氣,使人瞧不真切內裏的情況,隻能聽到嘩嘩的水聲。

君籬顯然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林軒在領了顧默然看了狀況之後,直接將人扛到了這個水池裏,看見顧淺生已經呆在了裏麵的身影,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君籬直接衝著他丟了過去。

“你可接好了。”林軒邊把人扔出去邊拍了拍手,“淹死了可跟我沒關係。”

顧淺生陰沉著麵色遊過去,將剛剛被重重砸在水中的人扶了起來。

君籬麵色蒼白的過分,唇瓣更是沒有半點血色,眼睛閉的死緊,顧淺生緊了緊懷中之人的雙手。

水中總不比岸上,他拚盡全力也沒能接到君籬。

就著給人清洗身上的功夫,顧淺生將君籬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沒發現絲毫的外傷。抬眼帶著憤怒想問林軒的時候,罪魁禍首早已經跑的不見了蹤影。

顧淺生隻得歎了一口氣,將昏迷著的君籬兩隻手臂環在了自己的頸上,抱著君籬抵在了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