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軍訓(1)

“阿嚏!”誰罵我?

而義認為:“誰想你了吧?”

事實證明,不是誰罵我,也不是誰想我,是我感冒了,因為中午淋了雨。

很不幸地,我發燒了。三十八點五度。我不喜歡打針,醫院的消毒水氣味會讓我想起已逝的姐姐。義去幫我買了退燒藥,我吃下後就躺著休息了。

義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今天沒有回家,留下來照顧我。

雖然頭昏昏沉沉,但躺了很久也沒有真正睡著過。

義第四次上來看我,我還是醒著。他無奈地搖搖頭,坐到我床邊,用手撫著我的額頭說:“還沒退燒呢。睡不著嗎?睡著了會舒服很多。”因為我在發燒,所以感覺義的手是冰的。

額頭上的毛巾有些幹了,他將它重新打濕,放在額上。

才淋了多久呢,說生病就生病。害得自己難受不說,還要連累義照顧我,這麽晚還不能睡覺。我說:“義,你睡覺去吧,我保證馬上睡著。”聲音有點輕,有點啞。

“別騙我了,幾次上來你就幾次保證,我信了你三次,你覺得我第四次還會再信嗎?你如果想再讓我早點睡,那你就快點睡著。我唱歌給你聽。”

“你——”

“你別再說我唱了一下午,聲音已經快啞了,你聽,我的聲音好好的。”

我笑著點點頭。

“當她還是個孩子時常會問……”

我閉上眼,靜靜地聽著。義的聲音在我耳邊近了又遠,遠了又近,整個房間都是他的聲音。

慢慢地,遠了,模糊了。

我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一個人在一個黑暗的地方,身邊沒有任何人。就連義也不見了。我按了很久也隻聽到自己的回聲。那種感覺,是害怕,是不知所措。

迷迷糊糊聽見有人按門鈴,可是就是睜不開眼。好幾次試圖睜眼,都失敗了。

門鈴響了許久後停了。有複雜的腳步,應該不隻一個人。

開了門。

“她生病了?”我聽不清,不知道是誰。

“昨天不該帶她出去玩的。下雨的時候她怎麽都不肯去躲雨,結果感冒了。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想要忘記他。”

“可憐的琪琪。當初我告訴過她千萬不要喜歡莫霄,可是,她輸給了他。她把自己輸了。”叫我琪琪的,除義也就隻有蕭雨了。

“偏偏回家的時候,我們還是碰到了他和禾子。她想哭卻憋著,還說是烤肉把她辣的。根本就沒放辣。我看了心真是很痛,但卻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能坐在一旁陪著她。”

“琪琪的家人不在身邊,我們應該好好照顧她。”

也許是感動的力量,我緩緩打開了眼。他們都沒發現我醒了。

蕭雨繼續說:“我今天來是想通知她,學校臨時變卦,讓我們提早一個星期回去。隻有我們高一。”

“為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倒沒發生什麽事。校方是說,開學時,那些教官突然被調走,所以沒法軍訓。現在風疹盛行,正好可以提高我們的免疫力。”

“你是說學校讓我們這星期回去軍訓?”

“恩,學校決定了的事我們無法改變。可是琪琪她這樣子……林莓說,隻要不是躺在棺材裏的,其他人就是爬也要爬過去。”

義想說話的時候,我開口了:“我沒事。睡了一個晚上已經好多了。”

我是真的好多了。

義爭不過我,依了。

我看了下,也沒什麽好帶的,鎖了門就和他們一起去了學校。

是義背我的。

我靠著他的背上,睡著了。

是好多了,但是就昨晚而言。

我們先是去教室集合,等待教官來臨。大概五分鍾後,教官來了,個不高,有濃濃的胡須。他作了自我介紹——其實就是告訴了我們他的姓:陳。還有就是:我們可以叫他胡須教官。

剛一說完,突然大聲喊了句:“全體起立!”

大家慢悠悠地起來了。

“跑步去操場!軍訓現在正式開始!”

胡須教官教我們敬禮,整理軍裝後,開始站軍姿。他說:“站軍姿要兩眼看前,不要到處亂晃,便會流眼淚。所以,誰先哭,誰就先休息。”

今天太陽很烈,如果我按照教官的方法,一直站到流眼淚,必定會暈倒。

所以,我開始想事情。發生了這麽多事,哭對我來說是那麽簡單。

三十秒後,教官指著我說:“很好,你,出列休息。”

我沒有擦掉眼淚,而是躲到了大樹下,繼續哭著。幾分鍾後,蕭雨也來了。我抬頭看了下她,她的淚早已幹。我也趕緊擦掉:“教官也真上午的,偏要我們流眼淚,現在好了,止也止不住。”

她坐到我旁邊說:“是啊,真是奇怪的教官呢。——看,那些男生寧願站著也不哭,一個都沒下來休息。”

我一看,真是如此。他們的汗水不斷從額頭落下,像被雨淋過。

此刻,場上已經沒有女生。

半個小時過去,他們還是一動不動。他們都站得筆直,除了莫霄雙手插兜。教官大概也知道他不能惹莫霄,沒有管他。

我聽見教官說:“看你們能忍多久。”

女生通通來了興趣,看著他們。

突然,角落裏的一個小男生中暑暈倒了。

教官終於軟了心,說:“全體休息!”

禾子馬上拿了瓶礦泉水給莫霄,見狀我也拿起身邊的礦泉水。義見我要給他送水,伸起手衝我搖搖頭,便向我跑來,說:“你身體還沒好,別亂動,坐下休息吧。”

蕭雨打趣道:“真是貼心啊。真羨慕。”

“你就別開我玩笑了,羨慕的話你也找一個呀。”

“琪琪,這你就不知道了,像義一樣這麽好的男生是不會像星星一樣多的。千年一個的已經被你撿走,那麽我隻好等千年以後了。”

說得義都有些不好意了:“蕭雨,我沒你說的那麽好,別把我說的像寶一樣。”

“可不是?現在你對於琪琪來說,可不就是比寶還來的重要?”

我笑嗬嗬地說:“蕭雨,你把義說地那麽好有什麽目的?你是怕我不珍惜義吧?放心好了,不會的。”

三個人笑成了一堆。

沒幾分鍾後,教官就吹了吹哨子:“全體集合!”

教官要我們走正步,今天學不會就不能休息。可惜我打小沒學習的天份,加上吃了感冒藥,天氣熱,睡意不斷加濃,步子怎麽也走不好。

教官盯了我好幾次,很不滿意地說:“那位同學,;力氣到哪去了!沒吃飯是不是!”

義想幫我說話,教官很凶地說:“她自己不會回答嗎!其他人地休息五分鍾。我就不信教不會她!”

糟了,教官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他還是我在搖晃。也不知道我倒在了誰的懷裏。

“她怎麽了?真沒吃飯?呀,額頭好燙。”

“生病了應該請假,怎麽帶病來軍訓呢?”

“我們班主任不允許。”

“我允許,你快帶她去醫院,直到身體好了之後再來。”

聽到最後一句話是義的“謝謝教官”。然後就感覺身體的淩空了。

醒來的時候,真的已經在醫院。我正在掛我最討厭的點滴。我討厭醫院的味道。

這次不同以往,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我盯著牆上的鍾,當鍾走到十二點時,義和蕭雨提著袋子來了。應該是我的午飯。

看到眼前的兩個人,我有些怔住了,問:“我睡了多久?”

義和蕭雨同時伸出三個指頭,我又問:“三個鍾頭就把你們曬得這麽黑?你們好像去非洲轉了一圈啊。”

他們也同時笑了,蕭雨坐到我旁邊說:“傻瓜,是三天。你睡了三天,不是三個小時。”

“三天?”我猛得坐起,“怎麽已經三天了?”

義坐到一旁的凳子說:“還不是因為你自己,硬是拖著不來看,結果越來越嚴重了。不過也可以說因禍得福吧,逃過三天不用軍訓。”

“那麽說隻有兩天了?”

“恩,你的燒已經退的差不多了,中午就可以出院。肚子餓了吧,吃中飯,”蕭雨打開飯盒,“義說你不喜歡外賣,所以特地回家給你做的呢,快嚐嚐。”

這麽一提,我還真的有點餓了。一吃才知道,原來我不是有點餓,而是很餓。滿滿的飯沒多久就沒了。

看著我如此狼吞虎咽,連同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是——

“我還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