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鍾過去還是沒有反應。我湊前些,想靠門逢看清裏麵的情況。沒想到聞到了一陣濃濃的檸檬香。我奇怪著剛剛還臭氣衝天的領物室怎麽會發出這麽濃的檸檬香。

這時,門開了,我瞪大眼睛盯著眼前的男生。

白色襯衣,卡其色褲子加一雙棕色休閑鞋。

這個男生,很清秀。他的特色是那雙眼睛,很好看。但說不出到底是哪裏。

“你又來了啊。”他撓撓頭。

“又?你是——”不要告訴我——

他笑笑:“認不出了?那個,大叔?”

“大叔?你是大叔?大叔?真的是大叔?”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上下打量著,“大哥,你在騙我吧?開玩笑的呢?你就是那個大叔?”原始人類?我幾個問號以證明我確實很懷疑。我實在無法接受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原始人類變身為——可以說是帥哥?

“不像嗎?”

“十萬個不像。——我來拿排球的,能找的到嗎?”我跟進去,看見個截然不同的領物室。物品擺放整齊,還有陣陣清香。對於這番改變,我的疑問萬分,不禁問,“幾個小時,怎麽就變了個樣了。我還以為我走錯了呢。”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已經很久沒人來過這裏了,所以我也沒整理過。沒想到今天早上你突然來了,怪不好意思的,就隨便弄了下。——排球是吧,要幾個?”

“好像……還不是隨便弄了下呀,蠻好的。——恩,十個。”

“十個?你一個人拿嗎?要不要我幫你?”

“真的嗎?我正不知道怎麽把十個排球搬到體育館呢。真是謝謝你。”有人幫忙就不怕這十個排球了。多個人多份力量。

他不知道從哪弄了個搬物架,固定好十個排球後,開始運往體育館。路上,我問他怎麽不說髒話了,他說他隻會在心情極其煩躁的情況下才會忍不住罵人,平時是不會的。因為我來找他的時候,他剛睡著沒多久,所以困的很,才會罵的那麽凶。

我還知道,他叫羅聖,十九歲,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長大後便自己出去生活了。輾轉換了很多個工作,偶然在廣告上看到C中招看物員,便試了試。誰知這份工作就是整天呆在這領物室,沒有其他事。他在這呆了很多個月了,逍遙的很,也便沒換。

自然,在我帶他到了體育館後,引起了不少女生的注意。喧嘩。幾個玩得正開心的女生突然撇到了聖——他說我可以叫他聖的,他以前也有過幾個朋友,都這麽叫他,後來他們去了其他地方,聖就一個人了——突然撇到了聖,一個不小心,手中的排球一滑,墊到了對手的額頭——是在練習墊排球。被打到的女生驚叫一聲“喂你幹……”最後一個“嘛”字在看到聖後停頓了。

將排球運到了我們一班,女生們也將注意力轉在了聖的身上。可能……是“暫時未見男生重見突應症”,可以解釋為:短時間沒看見男生(排球體育場沒有男生,男生在籃球體育場),突然出現一個眉清目秀的男生,心情豁然開朗,再或者已有人萌生愛意。看見她們失了神的樣子,我加上這樣一個解釋是不為過,也不誇張的。

蕭雨見到我,馬上跑來,拽著我說:“琪琪,你不是去拿排球嗎?怎麽順便‘拿’回了個帥哥?說真的,這男生是誰呀?長得……哪撈回來的啊?”

“怎麽,你看上了?他嗎……”我悄悄地說,“我撿的。怎麽樣,運氣不錯吧?”

蕭雨拍了我一掌:“噢,淨是你撿著的呀?我拿著放大鏡滿大街都找不到啊。”

聖突然湊過來問:“萬俟,你朋友啊。”他說“萬俟”這姓恐怕也沒幾個,叫萬俟就行了,應該沒第二個回應他的。

我當然很高興地跟他介紹蕭雨。正說到蕭雨的愛好,林莓突然召集全班,說是時間不多了,趕緊練習墊排球,運動會後考試,不及格的人這學期的體育成績也將不及格。也就是說,這次的排球考試很重要。

聖看我們在上課,便回去領物室看管物品了。

林莓對於我拿回十個排球已經很不舒服了,在我們聽女體老師的吩咐,做墊排球的動作時,林莓對我雞蛋裏挑骨頭,不斷提出苛刻要求。

“喂,你看看其他同學的動作,是你這樣做的嗎?手啊,伸直點!”

我很無奈地翻翻白眼:“我已經盡力了……我的手已經是最直了。”

“你看看你的手,這也算最直了?你又在敷衍我吧?”

“啊……”她突然用力扳直我的手臂,我疼地叫出了聲。其他女生聽見響動,紛紛看了幾眼,但馬上就自己練習去了。我看蕭雨的眼神是想幫卻不敢幫。我不會怪她的。“你弄疼我了。”

“不曉得你是哪家的大戶千金呢,呃?這麽輕輕一扳你就說疼了?”她叉著手直直地盯著我。

“我說疼就是疼了,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疼是吧?我幫你揉揉?”她搖著我的手。

我再次疼地喊出了聲。“喂……”

突然,我聽到一句髒話。我第一個反應就是聖。因為我認識的人隻有他會說髒話。果然,後來就看到他的身影了。他抓起林莓的手,像我早自修時甩她一樣甩了她的手。緊接著,又是一通我不喜歡聽的話。

當然,林莓不外如是。但我偶然瞟見身旁女生的樣子,她們絲毫沒有厭惡的表情,反而因為他對林莓的態度對他印象加深。

“喂!你沒聽到她說是吧?還抓著她,你粘p蟲啊你!”

林莓皺起眉:“喂,你是誰?幾班的?報上名吧,我今天不把你開除了我就不叫林莓。”

聖像是有所想起似的長長地“哦”了一聲,然後說:“原來你就是那個欺淩弱小同學,整天把懲罰別人當做自己的快樂,看見比自己長的漂亮的——說實在的,你不能用漂亮來形容的啊——女生就嫉妒心大長,想盡辦法雞蛋裏挑骨頭的那個——老——巫——婆!我真是久仰大名啊,今天總算見到‘尊容’了,形容得還真是貼切至極呢。”

隱約有笑聲。

“你……你……”林莓氣得七竅生煙,“你給我說,你叫什麽名字!哪個班的!我一定要開除你這個不尊重老師的壞學生!”

“你也配當老師嗎?”他說出了大家連同我都不敢說的話。

林莓又揚起手,可被聖抓了住。聖說:“既然你不會體諒別人的痛,那就讓你來試下吧。”說著,就剛剛她扳我手的樣子,模了個樣。看來他一直沒走。林莓當然是疼得“啊啊”叫了,拚命地喊救命。“喂你放開我啊!你們一個個站著趕什麽的啊!快點把他給弄開啊!”林莓喊她的,他們假裝著自己玩自己的排球,心思卻在不遠前的這場難得戲上。

“你現在知道讓我放開你了?啊,你是哪個城堡裏害公主的巫婆呢,照理說,法力無邊,怎麽這麽輕輕一扳就疼了?”我知道,他這句話也是仿她剛才說的。我不時覺得,聖這個人幽默感蠻強的,一點也不像我第一次見到的“原始人類”。現在想想,要是跟大家說他是個“原始人類”,她們肯定會以為我瘋了。

城堡裏害公主的巫婆,林莓是巫婆,那聖所說的公主不就是我?真是個既貼切又不貼切的比喻。說貼切是因為情節確實像,說不貼切是因為公主這個詞早就不屬於萬俟琪。

想得過頭,居然腦中出現林莓給我拿蘋果的鏡頭。那豈不就要被毒死了?可惜她是巫婆,不是王後。又或者,是個扮王後的巫婆。

盡管把自己打扮如王後後高貴,內心卻像巫婆般庸俗不堪。

蕭雨拉拉我問:“現在什麽情況?”

我搖搖頭。我怎麽會知道。第一天認識他,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個性。就像我為什麽會看到一前一後兩個完全不同的形象。

想知道結果就隻有仔細觀察他了。

在林莓以退學的名義威脅聖第四遍的時候,聖似乎已經不厭煩了,甩開她的手:“你說膩了沒有?我耳朵都生繭了。一句話有必要說那麽多次嗎,我又不是聾子。林莓,我不怕跟你說,我根本就不是C中的學生,你想退我學?有個p給你退啊,無聊!我隻不過是領物室的看物員,你無聊的話,就去打個小報告,把我趕出C中咯,反正悶了那麽多個月了,也是時候換個工作。”

林莓氣得用手指著他發抖:“看物員是不是,你的魷魚我炒定了!萬俟琪,這又是你的什麽狐朋狗友對不對!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嘴唇都抖著,像受了多大的打擊似的,不停地喊著“氣死我了”走得不見影了。聖在她走前還放話:“林莓,你要是再敢給我欺負學生被我聽到,哪,我外麵朋友很多的,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拍拍他說:“不用這樣恐嚇她吧,小小地教訓下就行啦。——真是不好意思,你的工作恐怕是沒了,她氣成這樣,不把你解雇了肯定是解不了氣的。”

他聳聳肩:“我無所謂啊,看物員的工作可真夠無聊的。”

他蠻會哄女生的,那些女生撲過去,他都不拒絕,逗得她們“咯咯咯咯”笑。我和蕭雨坐在一旁的休息凳上議論著他不正經的樣子。對麵坐著禾子她們,看她們的樣子,對聖的印象不會很好,指手劃腳的。

“今天幫你們教訓了下那個老巫婆,解不解氣啊?”

“解氣啊!從來都沒這麽開心過呢!”她們將聖圍了個水泄不通。

看來他真是個樂觀的人,工作丟了,別人擔心飯碗還來不及,他居然還能說能笑。

直到下課,大家都不得不回自己班裏去了。

自然,第二天,我就沒再見到聖了。其實我們早就知道,那節體育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他。

後來再遇到他的時候,他問我為什麽沒有赴約,我才知道原來了原委。那天比較涼,我就穿了件外套,沒想到,他偷偷地塞了張紙條在我的外套兜兜裏,但後來把它借給了蕭雨,也便沒看到那紙條。

“阿——嚏!”剛開了置物櫃,正準備拿東西,蕭雨打了個噴嚏。

從裏麵拿回家裏鑰匙,問:“蕭雨,你感冒了嗎?今天有點涼啊,怎麽不穿件外套?冷空氣下來了,現在十月份,可能有些日子不能穿短袖了。我外套借你。”

“不用了,我沒事。”她推掉我的外套。

我故意轉身,不看她,似生氣地說:“怎麽樣,不當我朋友了是吧,連我的外套都不肯穿。”

她這才接了我的外套。又說家裏有事,今天不等我做值日了,匆匆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