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支持的動力,再堅強的人也會倒

——無助的時候想要一個肩膀

——誰會知道最不可能給我肩膀的那個人竟然抱緊了我

星期天在恍惚中度過。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仰躺在沙發上。我不敢閉眼,因為一閉眼全是聖的模樣。給他們打電話又打不通。盯著天花板發呆了很久,不知道在幾點的時候睡覺了。

因為事先調了鬧鍾,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了。剛一坐起,嘔吐感突然襲來,我立馬衝進廁所,對著馬桶一陣狂吐。

這麽一吐,也就沒胃口了。衝了個澡就去了學校。他們兩個不在後,林莓也沒再找我幫她買早餐。我也不用管班務,這個班長形同虛設。

一進學校,那天的感覺又來了。就是誰故意放出莫霄與他爸吵架的消息的那天,走在路上身上滿是目光。而且特別難受。同樣指指點點,沒完沒了。這次的感覺比上次更難受。這便讓我提前知道,又有什麽事發生了,關於我的事。

走到教室門口,某同學急急地往外跑,撞到了我,掉了什麽東西都不撿,隻管跑掉。我彎腰撿起一看,是校報。

我果然在頭版看到了自己。正是前天那個被我踢中下體的男子往我臉上湊著,我愣住,一動不動,不反抗的照片。大標題:萬俟琪墮落援助交際。下麵的小標題:本可與禾子競爭princess地位的萬俟琪已不複存在。圖文並茂——文章更是添油加醋,可信度大升,無人作懷疑狀。

當我將視線從校報上移到教室時,撞見我目光的他們趕緊低頭,做自己的事。

我還是沒看到爍奇和蕭雨。他們究竟去哪了?

禾子總是在第一時間趕到。“喂,你不是說在家閑著無聊嗎?為什麽會淪落到去做援助交際?我好像有說過你要是有困難就可以找我吧,我會幫你。”

我還沒說話,一旁的徐璐便說了:“princess,她是自願的。要不然那麽多工作她為什麽偏偏選擇這個?這賺錢快吧?”

禾子突然對她凶道:“你閉嘴。管好自己。”

我也不理徐璐,對禾子說:“我隻能說,你能幫我的,就是相信我並沒有去做援助交際。那張照片隻是拍攝角度控製的好,再加上——”我當時腦子很混亂。

“是嗎?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她拿起校報又看了幾眼。

“沒關係,我並沒有要你一定相信。”隻要爍奇和蕭雨相信我就行。

林莓突然從後麵走到我麵前說:“萬俟琪你來的正好,跟我進辦公室。”

我看了禾子一眼,便跟著林莓進英語辦公室了。我聽到後麵議論紛紛。

林莓把校報往桌上一扔,大喊:“萬俟琪,你看看你做了些什麽!”

其他在英語辦公室的老師見狀,看了我幾眼就離開了辦公室。

我知道跟林莓解釋千次萬次她還是不會相信我,所以我索性說了句“我沒有”就保持沉默了,讓她獨自念叨。

“又是一句‘我沒有’,不要以為你說多了我就會相信。你沒有,你沒有是要拿出證據的,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林莓的學生去做援助交際,你準備再丟我多少次臉才結束?”

“不是你說沒有就沒有的,說出來的話也是要有人相信才好。你自己看過這些照片沒有?你要是沒有,你為什麽不推開他?你這樣子根本就是自願的吧?”

“你有證據說明你是無辜的嗎?”

我沒有。

聖已經不在了。

“回答!回答!給我回答萬俟琪!你不要以為你不說話你就可以脫罪了!”

“ok,ok,萬俟琪,先回去上課。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如果,今天第四節課的投票——沒有一個人投你票,給你做人格保證的話,你就準備接受校辦處的處分吧。回去。”

我說句“Yesmadam”做為結尾。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這件事的嚴重性。如果交給校辦,我是一定會被退學。而經過上次月考,我知道原來進百名榜是有獎學金的,所以我剛剛才決定了要好好學習,加油考進前百。但是,現在突然來了段這樣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最好的朋友居然此刻在哪都不知道,又怎麽找他們來給我做人格保證?林莓就是看中這點,才會說什麽給我一次機會吧?

想讓腦袋清醒下,進廁所洗了把臉。就這會兒的時間,我聽到了一段小對話。

“A,你看今天校報了沒有?”

“怎麽沒看啊,誰沒看誰就落後了好不好,多久才出這麽一條大新聞啊。”

“說真的,我剛看到的時候,真的嚇了一跳呢,怎麽都想不到啊,她平時看起來還蠻乖的,真想不到……”

“這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剛開始我常聽到她被尹小蕾她們欺負的消息,還蠻可憐她的,但是現在,我想起她就想吐了啊。”

“我也是。我還把她當成唯一能和禾子競爭princess地位的女生呢。雖然平時尹小蕾她們很討厭,但還不至於讓我一看到就想吐。”

雖然這是去掉姓名的對話;雖然我笨得可以。但我也知道那個“她”就是我。

其中有個女生早了些出來,看到我,愣住了。而裏麵的女生還在繼續講:“A,你說萬一下次我們不小心碰到了她,會不會當著她的麵吐出來?那樣的話——”

“喂,喂——”

“A你想說什——”她衝了水走出來,先是看到她的朋友愣著的樣子,然後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到了我。口型保持O型。

我沒有跟她們說話,關了水籠頭就出去了。

我聽見了一人對另一人說:“誒,你瘋啦?這是她剛剛用過的水盆誒!”

“我不是沒看到嗎……謝謝你提醒我啊……”

出門時又不小心碰到了一位進廁所的女生,她像撞了鬼似的拚命擦衣袖。

我的心顫了很久。捂著胸口進了教室。

爍奇,蕭雨,在我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為什麽不能給我支持?

整整四節課,我都心不在焉,漫長的等待終於到了第四節課——決定我“生死存亡”的投票。心跳突然砰砰亂跳。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我麵紅耳赤的樣子。

林莓把我從座位上拉到講台上,我完全像犯人般低著頭。

“相信各位有所聽聞了。今天我們這節課,是舉行關於萬俟琪的投票。有沒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其實我跟大家一樣,根本不相信她的謊言。但這場投票隻是例行舉行,大家就做個樣子吧。現在,相信萬俟琪的人請舉手。”

我稍稍抬了下頭,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話。

這樣站在講台上簡直是個恥辱。

閉上眼,不想看這情景,不知覺地便流了淚。我還是失了言,說什麽不再在尹小蕾他們麵前哭,我畢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堅強。那天晚上,我一個人麵對她們都極力忍住,可這次,軟刀子倒一時也不能忍了。

“好了,我早就知道大家會跟我一樣了。好的,現在倒數十秒。十秒後,我就送她去校辦處,請大家不要擔心她會汙染我們教室。”

“十……”

“……三……”

“二……”

“一……”

“好的好的,料到了料到了。——萬俟琪,走了。”林莓根本就沒看下麵,馬上就下了定論,拉我出教室。

一本字典掉地——確切地說,是砸在地上。

“麻煩你轉頭看一下。”這句話很平靜。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莫霄和禾子。大家也在聽到那句話後,同時轉頭。林莓結巴著:“有……有人?啊哈……原來有人相信她哈……嗬……嗬……”

大概是他們兩個的效應,全班都舉了手。

如此,林莓說既然這樣就回去自己座位準備上第四節的化學課。

反而是我,在聽到自己沒事後,控製不住,順著剛才的心情,把在心裏憋了兩天的不悅發泄出來,蹲在地上,低頭抱著雙膝大聲哭著。像被誰欺負地很慘似的。其實,我確實是被欺負的很慘啊。

我知道,大家現在肯定很莫名其妙。

可以說,是像嬰兒一樣吧,止不住的哭,卻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

林莓用腳踢了踢我:“喂,你在哭什麽啊?不是說你沒事了嗎,還不快回去準備上課。”

我蒙著頭喊:“可是……可是聖已經死了啊!你們都懷疑我……可以替我澄清事實的人卻已經不在了,這算什麽啊!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你們要懷疑就懷疑好了,把我交給校辦處理,我不要你們的同情!”沒有經過腦袋過濾的話就這麽喊出來了,自己也沒有想過到底是可以幫自己還是更加抹黑事實。

“我知道,除了我的兩個好朋友,你們每個人都討厭我,我來C中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既然討厭我,就不要同情我,隻管把我交給校辦就好了,還弄什麽投票來恥笑我幹什麽?”

“我是人,我不可能對你們說的話和做的事無動於衷,我會痛。我以為來這裏會有一個新的開始——對啊,壞的開始也不能說這不是新的開始,這個開始是我始料不及的。我從沒試被大家討厭的感覺,現在感受到了,我也知道了,很難受。”

“我隻是想要一個平靜的生活,可是我想不通,為什麽麻煩總是會自己找上我。告訴我,你們要怎樣才會放過我?”

“其實,隻要有朋友在身旁,對於這些事我都可以承受。可是,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找到那份支持的動力。聖,我隻要聖回來。不管你們怎麽懷疑都好,隻要聖回來,我都可以接受……可是聖為什麽不回來……”

整個教室都隻有我的哭聲。空蕩蕩地在回響。

“喂,吵死了啊,你閉嘴啊,”林莓說,“還有,誰死了?”

我沒告訴她。如果她知道聖就是那天把她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男生,她肯定會罵他死得好。我不能讓聖到現在還被罵。

我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一雙耐克球鞋。

“誰說每個人都討厭你,誰說我在同情你?聽著,我從沒懷疑過你。不管別人怎麽說,你都不要動搖自己的立場。要是連你自己都已經不相信自己,還叫別人怎麽信任你?以後,怎麽樣都好,都不要像今天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傻傻地哭了,真的很傻。”

莫霄蹲在我麵前,輕輕地說著連林莓也聽不到的話。這也是我第一次聽他對我說那麽多的話。

“我本來就很傻,還以為自己已經脫離了她們的整人對象範圍。誰知道,原來還是有人跟著我,被逮個正著,扭曲事情的真相。”我反倒哭得更凶了。家裏人從沒說過我傻之類的話,現在不用人告訴我我自己都已經知道。

“喂,白癡,麻煩你不要把最後一句看成我說話的重點。”

“我本來就是白癡。”

“再次麻煩你搞清楚一句話的重點……”

“我不知道什麽是重點啊!”一時忘了控製聲音大小的我不小心煩躁地喊了一聲,在看到大家的表情後,又壓低說,“你——我——我需要一個肩膀……”我低著頭,沒看他,聲音真的壓的很低,低得自己都聽不見。

我整個人怔住了。

莫霄突然抱緊我。

我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最終放在了他的背上。

我當然知道,這樣子必然引起班裏人的嘩然。

不過我沒有理會,閉著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

莫霄,謝謝你。

“喂,喂!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