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喜歡你。”

這是我帶著蕭泫來到醫院後花園時,緊張了好久才說的。我臉紅,緊張,並不是因為我真的喜歡蕭泫。

蕭雨在我家突然暈倒,被送進醫院後,蕭泫一直在問我們她姐到底怎麽了,我們思量著蕭泫應該是不知道她姐的事,所以才會這麽問,於是決定也瞞著他。由我引開他的注意。但拉著他到醫院後花園時,不知怎麽的,突然想不起其他的話語,這句話就乘機蹦出來了。說實在的,我自己也是嚇著了,更別說蕭泫驚訝的表情。

“琪琪姐,我想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鎮定之後說。

“我知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更加疑惑了。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地拖延時間,讓蕭雨有足夠的時間醒來,自己跟他解釋。再來就是免得醫生出來跟我們說她的狀況時,被蕭泫聽到。

“那是什麽意思?”

“呃……這個……”又辭窮了,“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我再告訴你好了。”一路上也可以想想該怎麽跟他說才好。

“可是琪琪姐,你剛剛在病房門口的時候,就說要我跟你來這就告訴我,現在還要去哪?我不想離開姐姐太久,有什麽話你現在就說吧。”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蕭雨所在的急救室。

“你姐姐肯定會沒事的,但是你先跟琪琪姐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他終於將視線轉向我,但還是不答應地說:“琪琪姐,現在就說好嗎,說完我們快點回去。你說你喜歡我?”

“呃……不是……呃是……”我一抬頭,突然看到窗口的爍奇向我做了個“ok”的手勢,“對對,琪琪姐當然喜歡蕭泫了,蕭泫那麽乖是不是,嗬嗬,你別誤會了,琪琪姐對你的喜歡是和你姐姐一樣的,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我們走。”我拉起他。

“走哪?”

“你姐姐的病房呀——我剛剛要帶你去的地方。”別提我的笑有多假了,也難免他會懷疑地說“琪琪姐你今晚很奇怪”,我隻能幹笑幾聲。反正在我“恩恩呃呃”地想著該怎麽回答比較合適時,已經拉著蕭泫來到蕭雨的病房了。

他一看到蕭雨,便忘了我剛剛的一切可疑行動,早就到了他姐姐床前,握著她的手。“姐,你怎麽了?為什麽會突然暈倒?”

“沒事,姐沒事,姐隻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真的嗎?”雖然他對蕭雨的話從來都是將信不疑,但這次卻有所懷疑。

我補充道:“是啊,你姐這次好不容易上了第二名。所謂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雖然第二名不比第一名,但還是要下些工夫去維持的。你也不希望她的名次被搶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姐,你一定要在保證身體能撐的住後再去學習,要不然,我沒收你所有的課本。姐,我知道你這麽努力去拿獎學金都是為了我的學費,沒事的,姐,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可以去打工了。”果然,他還不知道蕭雨的事。他說這一番話的語氣完全不像一個初二的學生,反而儼然像個比我們都要大的長輩。我猜想他的心理年齡比實際年齡大許多。

我替了蕭雨回絕:“絕對不行。你要是這樣,反而辜負了你姐一直放在你身上的希望。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學習,其他的都不要想,更不要提打工的事。”

她點點頭以表示我所說的話就是她想要說的。

但誰也沒想到,他當著我們的麵應允,卻還是瞞著我們去打工了。

自從被爍奇和蕭雨知道我在CoolBar工作後,好說歹說勸說我辭了,兩人還不顧我的反對,硬是把他們存了好久的錢塞到我懷裏。當然,我把他們放在抽屜裏鎖著,分文不動,然後又出去找工作了。

我並沒有違反我的承諾。我隻是答應他們不再在CoolBar工作,可沒說不再找工作。

我就是在那家招聘服務員的麵店裏看到蕭泫的。

那天我看到陳記麵店玻璃上帖著張紙,上麵說人手不夠,請服務員一名。我正高興著又可以有工作了,誰知麵店老板告訴我已經有人來應聘,人手夠了,不請了。我喪氣地轉身走人,卻碰到了穿著服務員衣服的蕭泫。原來他就是那個來應聘的人。

“蕭泫?那天在醫院,你不是答應我們不會去打工的嗎?如果被你姐姐知道……”

“琪琪姐,隻要你不說,姐姐就不會知道的,她從來不逛街,所以不會來這。琪琪,姐,幫我保密好嗎?”

我不能告訴他他們的學費已經由禾子家出,所以沒理由不答應他。

“琪琪姐,你來這是?也是來應聘的?”他想了會兒,又說:

“我記得某天姐姐跟我提過你經濟困難的事,她還拿了她的獎學金給你的,用完了嗎?”

“沒……沒有,我隻是來這裏看看而已。”

“林蕭泫,你不工作在閑聊什麽!”老板從裏屋出來對他喊著。

我一看,隻好說:“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一時緊張,剛才竟忘了考慮要說的話。但反正說都已經說出口,就算蕭泫懷疑也沒辦法了。

麵店是賣吃的,又不是首飾品店,有什麽好看看的?

跟那個星期六一樣,一陣亂走。我從3街逛到5街,從5街又逛回3街,生怕漏了哪一家招聘人員的店。雖然路徑不同,但收獲卻一樣,照樣沒有找到新的工作。

剛動了“還是開了抽屜鎖,先把他們的錢先用了吧,以後再還他們”的念頭,就在前麵不遠處看到了禾子。確切地說,是她先看到了我並喊我的名字,我才發現她的。我一直在看兩邊的店麵,根本無暇顧及旁邊或者前麵的人和事物。

我站在原地,好像知道她會向我走來似的。事實也確實如此。

“萬俟琪,你又在找工作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你有困難可以找我。你為什麽就拉不下麵子?怕我為難你?我不在乎那麽點錢。”

雖然語句裏有些炫耀或嘲笑的意思,但我知道她也是好心。“你怎麽知道的?”

“看你走來走去都好幾圈了,左看看,右看看,不是找工作是什麽?你一直不回答我的問題,你家人是不是真的沒給你生活費?你離家出走了吧?”

我倒是很希望我真的是因為任性而離家出走的。“我不想說原因。”

“那我也不強迫了。總之是缺錢是吧?我身上正好有零錢,先給你吧。”她從小包裏拿出幾張“爺爺”,也就是她所謂的零錢。從這,我是徹底聽出諷刺的滋味了。我以前再拿錢不當一回事,也知道這是爸爸媽媽賺的,即使容易,但也不會稱“爺爺”為零錢。

既然連爍奇和蕭雨“借”我的錢我都不要,那就更不會要禾子的了。她愣了一下,還是往我手裏塞:“就當我借你的。”

“不用了,”我回絕道,“我能養活自己。總之謝謝你。”

她沒有收回,手插在兜裏歪著頭看我:“萬俟琪,你這叫好骨氣還是什麽?我記得我們學過一篇‘不吃嗟來之食’的文章,你效仿?”

不吃嗟來之食?我完全沒有印象。但我沒有表露,選擇跳過。把錢放回她手裏,轉身就走。

“好,萬俟琪,”她又叫住我,“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也不勉強你。你能養活自己是吧?是不是什麽事都能做?我家這段時間正缺傭人,你要試試嗎?”

我停步。

她願意幫我,就應該不會害我。

我隻是說應該,因為我的判斷常常失誤。

“好,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