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霄這個大騙子……說什麽會活著出來,都是騙人的!他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明知道我會很傷心,他為什麽還要走……為什麽為什麽……”

要是我替他擋一下就好了。

是我害死了莫霄。害死了我至愛的他。

莫霄真的死了。我不願相信,卻是事實。每天隻能一直回憶那天在廢墟之中他的微笑。我多想再看一眼那個微笑,卻怎麽也不能從另一些記憶中的事裏找到那個笑。回憶他表麵莫不關心我實際卻事事注意的情節。

扔了手絹,卻在人都走之後撿起;練單車時,推倒我後的眼神;假裝不在意地救了我很多次,然後事不關己地離開;知道了他一開始便是不想讓我受傷,才警告我遠離他,我卻理解為討厭;想著撲在他懷裏,聽著他說“不管我在哪,都會找到我”時的溫柔話語。

從聽到爍奇與徐璐的對話後,什麽都沒想,一直跑一直跑,回到了自己家,鎖好房間門,就這麽縮在牆角。好幾天,不想吃,不想睡,整天整夜地靠在牆上發呆。腦中全是他的樣子,他的聲音。怎麽也揮不去。想到很想的時候,便隻能哭,像那天在大家麵前一樣肆無忌憚地哭。誰叫門都不應。就像真的死在了裏麵一樣。

死?對啊,徐璐說我要是真的自責的話,就應該去死啊。

死。刀子。劃破。滴血——

“上次病人有失憶的症狀,記憶恢複後就去自殺,看來她的回憶讓她非常痛苦。這一次醒來說不定會有上次的後遺症,再次出現失憶症狀,也許,這樣會對她好點吧。我看,暫時就不要努力去恢複她的記憶力了。”

“醫生,你一定要救我女兒!”

“夫人放心吧,病人已經沒事了,休息夠了她自然會醒來。”

“阿姨,對不起,我失言了,沒有好好看著她。”

“不管你的事。是琪琪她自己想不開。如果我們早點發覺不對勁撞門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我發現我常常處於一種黑暗之中,很孤獨的感覺。然後總是在這個時候,一個,或很多個黑影在我麵前旋轉。而我,也總是留不住他們,看著他們慢慢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不要走——你們不要走——

我不要。我不要再讓你們從我的記憶中走出去,我不要再忘記你了,莫霄,一定不會!

“老媽!琪琪醒了!”

看到了好多人。爸爸,媽媽,哥哥們,爍奇……禾子?蕭泫?Ben?大家都來了,莫霄,蕭雨,聖,你們呢……媽媽很傷心,不停地怪我,我隻是說了聲“對不起”,除此之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之後每個人輪流罵我,說為什麽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讓他們擔心。很久沒見的夏晨哥哥幹脆指著我的鼻子說:“你太不聽話了,淨讓人擔心!你叫你姐怎麽會安心地呆在天國?”

依依姐……

“萬俟琪。你怎麽還是這樣讓人操心啊。不過,在教訓你之前還是先跟代璐璐跟你說聲抱歉吧,對不起,她也是想歪了,你別在意她說的話。——不止是你姐,霄,你的朋友羅聖和林蕭雨,他們都不會放心。你再繼續這樣,他們都得從天國下來,整天看著你,你希望這樣嗎?”

禾子……

“萬俟琪,你聽我說,霄從來不叫伯伯‘爸爸’,但為了你他什麽都忍了,他隻在乎你。因為你喜歡霄,霄也喜歡你。對霄來說,他能保護你不受傷,他會比誰都開心。你不要老是想是你害死了他,不是這樣的。你是霄寧願不要性命也要保護的人,是用他的命換來的啊,你為什麽這麽不珍惜自己?要是他知道了,一定很不開心,你知道嗎?”

“琪琪姐,姐姐在沒認識你之前,每天的笑容都是假的。但自從認識了你,她每天都跟我說:‘泫,姐現在有朋友了,很好的朋友!我要保護她像保護你一樣。’姐姐後來還有說:‘泫,我做到了。我沒讓琪琪受傷害。’我也是在姐姐自殺的那一天才了解了這句話。”

“萬俟琪,其實我並不怎麽認識你,但我們都認識聖。其實聖和他們兩個一樣。以前他一向無所事事,打架,泡吧。問他以後要幹什麽,他都說聽天由命。但是後來,他說:‘我不會再這樣下去了。我要找份工作好好生活。我要保護我想保護的人。以後我都不會再打架了,除非——是為了她。”

“寶兒,你這麽幸福,有這麽多朋友都想保護你,你為什麽不為了他們而保護自己呢?你傷害自己不是讓他們的努力白費了嗎?你怎麽舍得這裏所有關心、擔心你的人?”

“媽媽……大家……對不起,我總是不懂事……”

媽媽親昵地撫著我的頭發說:“寶兒,媽媽很抱歉。就因為你以前不懂事,什麽事都依賴我們,媽媽擔心寶兒長大後不能一個人在外麵闖,所以才會答應你爸爸他們合夥去欺騙你,演了一處破產的戲給你看,讓你去C市鍛煉一下。其實,我們沒有破產。”

爸爸他們在騙我一個人去C市後,派人暗中保護我的安全,有幾次差點忍不住想要現身幫我脫險,但因為每次都有人救我,便罷了。那個神秘人便是爸爸,好幾次,爸爸在校長辦公室向校長施壓時,總會有個人敲門。那人就是莫霄。爸爸躲進暗格,聽到他每次來的目的都和爸爸一樣。

我們遇難後,爸爸他們馬上找人救我們。挖開廢墟,發現遍體鱗傷的莫霄和毫發無傷的我。醫生說:可惜,他要是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失憶,是因為我不願去回想。

邇希哥哥從懷裏拿出一封很大的信封,遞給我說:“這是莫霄的爸爸寄來的,本來你失憶了,我們不準備拿出來,既然你現在已經恢複了,你看看吧。”

我開打信封,裏麵有封信,還有一個小本子。信上說:

“不怪你。命運就是如此,這孩子命不好。真的怪不得你。跟你說了吧,其實我不是莫霄的親生父親。我是在他上三年級的時候遇到他媽媽的,他們母子兩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來到C市,我見他們可憐就收留了他們。日久生情,我娶了他媽媽。後年,我做生意虧了,常常酗酒到半夜。有一晚,因為他媽媽羅嗦了幾句,我打了她。誰知,她已有身孕,大小都不保了。莫霄從那天起就很恨我。我知道,我再怎麽彌補,也還不了他的媽媽。孩子,信封裏還有他的日記。有一晚我偷了他的日記,裏麵寫的都是同一個女生,我想應該就是你吧。看完之後本來準備還回去,誰知都沒有機會,後來他就不再寫日記了,還對我提防戒備。另附:孩子,你也不要傷心了。希望看了日記之後你能解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