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這裏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它們可悠閑著,日落而出,日出而落,什麽都不用管,就隻用每天對著我眨啊眨的。

那幾個借口離開的正在不遠處生火,大概是找到東西可以祭五髒廟了。也好,我就懶懶地躺著曬星星好了,等他們弄好一切再過去湊熱鬧。是他們要孤立我,這樣做不為過吧?

我時不時往那邊瞅上一眼,他們還小氣到把各路“餐具”及“爐灶”都給搬到更遠的地方去了。那不斷向上冒著的煙像是組成一個句子似的:不勞而獲?不過來幫忙別想吃!

噢,算了吧,餓死我算了。

不過嘛,我還就不信二哥舍得我餓肚子不理我。

接下來發生的事,我就不能一一述說清楚了。隻能說,迷糊的很。好像是躺著躺著,閉閉眼就睡著了。然後好像溺水一樣難受,呼吸不過來。想睜開眼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卻睜不開,想起身離開水域也起不來。後腦勺像是被什麽人按著。

我隻記得掙紮了那麽一會兒便無力了。難道我遇害了?

之後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輕輕的,在飄動。不會是已經升天了吧?

再後來,有人背起了我很快地跑。是天使要帶我去見神了嗎?

醒來的時候,一時半會兒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現實世界還是某個虛幻空間。坐起來仔細瞧了瞧,才發現之時個普通至極的山洞。我的麵前生著火,所以看到自己的影子時才確信自己不是鬼。天已經亮了,這火是給我取暖的吧?

這麽說,應該是有人要害我,但後來又有另外的人救了我?邇希哥哥他們呢?

我本想出去山洞看看它大概是什麽方位,但一下子衝進來的海水將我嚇退好幾步。這時,山洞黑黢黢的裏麵又傳來似有非有的腳步聲。

難道是凶手?或者是鬼?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滅了火怕山洞沒光線變得很暗,不滅又怕待會兒那人出來時看見我,要再滅我口。就在我顧慮這顧慮那,拿不定主意時,一雙運動鞋已經在我麵前了,有腳就好……我悻悻地抬頭,看見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是你?你真的在這?”我不敢相信地說。

“快走。”

我還以為他又會將我當成透明的不理我。

於是,懷疑中的我回頭看了看,確定四周除了我們倆之外沒別人了,才覺得麵前的他應該是在和我說話沒錯吧?“去哪裏?”

“自己看外麵。”

我以為他有什麽稀奇東西要給我看,但一回頭就呆了:海水已經到了我腳邊。

天!這麽快?南極的冰塊全化了還是怎樣?剛剛還離我老遠,這會兒就快舔著我腳丫了?那……那麽說,我剛剛放在旁邊準備讓風吹幹的鞋子已經……“怎麽……怎麽會突然漲潮啊?你們不是在這呆了一個月嗎?難道沒有預料到這個時候會漲潮?那就不該來這個山洞啊。”

或許是關鍵時刻,他沒有拐著彎回答我:“我確實不知道。因為這是第一次。”

我突然聽到自己體內有什麽東西碎了似的。很好,我的黴運年。第一次來著就趕上第一次大漲潮。

見莫霄已經走向黑暗,我也趕緊跟上去。

隻是,我都留在了黑暗與光明的交接處。雖然不知道黑暗中的身影能不能聽到,但我還是說:“以前我確實是什麽都不怕,但自從上次綁架後,我……我對黑暗有那麽‘一丁點兒’害怕。”

前怕狼後怕虎,到底是被狼咬好呢,還是被虎給吃了好?

我就站了那麽一小會兒,海水已經漫過我的腳踝了。

驀地,他回頭牽起了我的左手。“跟著我。”

“喔……”牽著他的手,心真的安了很多,即使是眼前一片黑暗。

他一直不說話,我覺得很不自在,於是說:“可不可以告訴我之前發生了什麽事?”

他撿著字眼說:“睡覺。漲潮。閉嘴。”

我立馬捂上了嘴。難道他一直不說話是想聽風或水那些細小的聲音來辨別出口?聽他簡明的解釋,擴寫之後應該是這樣吧:你躺在海灘上睡著了,後來漲了潮被衝到海裏去了。

那麽說,感覺有人壓著我是因為海壓,飄動是因為我浮在海裏?

因為赤著腳,所以走路很小心,都是先探一下有沒有石子再踩下去。但隨著漲潮速度的加快,莫霄也加快了速度。我能感覺到我們在往上走,並且小碎石頭越來越多了,我時不時就踩中一個,心裏喊著:疼啊。

“啊——”因一腳踩上石子並往旁邊滑了一下,我突然控製不住聲音輕輕地叫了一聲。

“什麽事。”

“沒……沒事。”這個時候不能分他心。

我們一直往前走,直到到了一處頭頂照進一束光的地方。而我們的麵前,是兩個分岔路口。

我在心裏簡直把天罵了個遍,都什麽時候了還跟我玩二選一。

“有沒有石頭?”他突然問我。

“啊?石頭?剛剛一路上倒都是,可偏偏……這裏好像一顆都沒有……”我確實沒在這裏踩到什麽東西,淨是沙子,“你要石頭幹什麽?”

話剛說完,後麵“轟”地一聲。

“什麽聲音?”

“不好,海水衝過來了。剛才還可以扔石頭聽回聲大小來分辨出口,但現在海水聲音這麽大,有石頭也沒用了,”他再次不吝嗇地說道,“快做選擇。等它衝過來就有不得你了。”

“我……我聽你的啊。”他怎麽讓我選?

“快,你選。”

“我……我今年倒大黴啊,選哪哪堵的啊!還有,萬一兩邊都不是出口怎麽辦?”聽著後麵聲音越來越大,我更急了。

“聽天由命,別廢話,快選,憑直覺。”

直覺直覺……既然在他的右邊那麽有安全感,那就——“右邊!”

“跑!”

顧不上腳心的疼痛,跟著莫霄快速地奔跑。

老天就是嫌耍我還耍得不夠,偏偏要我在關鍵時刻摔上一跤,跌破了膝蓋。因慣性跑出了一段距離的莫霄見右邊無人,回了頭,看見了趴在地上的我,嘴裏說了什麽又往回跑。我聽著海水越發近了,猛力朝他揮手:“回去!你繼續往前跑!出口不遠了!不要管我了啊!”

“絕對不行!快起來!”

我真是快哭了,能起來我這個時候我賴在地上?“我跑不動了啊!你走就是了,我會拖累你的!”不能上演第二次莫霄保護萬俟琪的戲碼了啊!

可他又當聽不見,一把拉起我背著往前跑。

我趴在他背上,第二次聽他急速頻動的心跳。

“轟轟——”隨著海水巨大的衝力,我剛才倒下的地方突然有石柱斷裂,接著,海水變如呼嘯的森林之王衝了過來,將我們卷入了海水之中

這突然的衝力還是將我們兩個分開了。不會遊泳的我被衝向了壁岩,喝了好幾口鹽水,掙紮著想要抓住些救命稻草,但都是徒勞。壁岩因長了苔蘚滑手地不得了,抓了幾次就沉下去了。

明明是剛剛還觸腳可及的地麵,此時卻像無底的黑洞般,怎麽沉也沉不到底。

在危機時刻,腦中浮現的卻是“當初不該把學遊泳也歸為一件麻煩事”的念頭。

就在我被海水嗆得無法呼吸時,嘴裏傳入一口氣。睜不開眼的自己隻能模糊地感覺到覆蓋在我唇上的軟軟的觸感,並乘機咬了一口。當時我居然還能像別的:我終於親到莫霄了。

是他吧?不能騙我讓我空歡喜一場啊!這裏除了我們總該沒有第三人才是。

能睜開眼睛確定那人是誰,是在他將我撈出了水麵之後。我咳嗽幾聲,甩了甩臉上的水,終於看見了他的臉。

恩,真的是他呢。下嘴唇破了。那就說明不是我的幻覺了。

“笑什麽。”他看著水麵問我。

“沒……你救我,所以我很開心。不好意思,把你嘴唇咬破了。”

“我救你並不是因為你是萬俟琪,任何人我都不會撇下不管。還有,你不要誤會剛才那是接吻。”

“喔……”才怪。我什麽都沒聽到。

水流很急,一直將我們衝到了盡頭。而出口,就在我們的頭頂。

如果不出意外,我們會順著不斷上升的海水而觸碰到出口。但莫霄的一句話讓我崩潰:“不好,我們後麵的壁岩有裂開的跡象,撐不了多久。再想不到辦法上去,它一破,我們就會被衝到汪洋大海之中,倒是真的什麽辦法都沒了。”

“噓——我好像聽見什麽聲音了。”

“小妹——小妹你還活著嗎?小妹——”

“琪琪姐——你在哪裏啊——”

“你們別喊了,我想臭琪琪已經遇難了吧。她又不會遊泳,怎麽可能從這海裏突然冒出來說‘我在這’啊。快走吧,再不上汽艇,遇難的就是我們了。”

臭p哥!這麽希望我死啊!“二哥——我們在這啊!二哥你聽得到嗎?”

“是小妹啊!”隨著二哥的聲音,沒多久便看見了他的身影,“小妹!你真的還活著!太好了!快,手伸上來。”

後麵幾人抓住邇希哥哥,使得他可以雙手將我拉了上去。

一上洞頂,我一個轉身向他伸出了手:“給我手。”

“莫霄你快把手給小妹啊!這洞頂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不顧我們這麽多人的緊張,他鎮定自若地說:“不用了。你們快走吧。”

“不要!把手給我!”我堅定地說,“莫霄你信不信,我數到三你還不上來我就再跳下去!”

“小妹!”

“一。”

“二。”

我盯著他正要發出“三”的音,他終於妥協將手遞了上來。僅僅是這一秒之後,盡頭的壁岩被海水衝破了。衝力立馬增加了一倍,像是有無數磁力將莫霄的身體往洞外吸去。

我咬咬牙,更使勁地拉著他不讓他鬆手。“不要……莫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放手……不要再丟下我了……”

我越是這麽說,他便越想鬆手,並朝著我身後的一個方向說了什麽話。

突然,他伸出另一隻手,想要掰開我的手。眼看我的右手就要被他掰開。

“不啊——”我整個人往洞內掉落,雙手抓住了他,大家忙拉著我的身體不讓我掉下去,“不可以!莫霄你聽著,不許動!你敢鬆手你試試看!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說跳就跳!”已經是今天第二次威脅他了。隻知道以前是看著他的眼睛都怕的,不知道今天哪來的勇氣對他這麽喊。

大概是看到我的樣子不像開玩笑,本鬆開的手又抓緊了些。

“二哥!快幫幫我!”

一番忙活後,總算將他拉了上來。全數人坐上了汽艇準備回家。唯一受傷的就是我了,腳心又紮了無數個洞洞。莫霄自上來後就一直沉默,肚子坐在一旁想些什麽,不加入我們的聊天隊伍。

“小妹,昨天晚上你上哪去了?我們找遍了都找不到你。今早水一漲,可把哥嚇死了,生怕你躲在哪被衝走了。”二哥說。

“還不是都怪你們。隻在我旁邊生了一堆火就直接樂去了,把睡著的我一個人扔在那裏。要不是莫霄看見並救了我,你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去天堂的。”說著,看了他一眼。但他的視線仍舊望著海平麵。

臭p哥又忍不住開起我的玩笑:“臭琪琪,人家莫霄總共救了你多少次了?別提以前,就今天而言,已經多少次了?人家古代啊,一定是以身相許的。可是嘛……臭琪琪,好像人家死活不要你啊!”

邇希哥哥以“哪壺不開提哪壺”為由敲了他一腦袋。

我補充說:“睡覺的時候一次,山洞裏沒丟下我也算一次,被海水嗆死時有一次。三次啦。”

“咦?這麽說,他親過你兩次啦?喲,我說呢,他嘴怎麽腫了。”

“我說過那是人工呼吸,不是接吻。不要混為一談。”他左手靠在欄杆上,左腳直放,右手擱在彎曲的右腳之上,冷淡地回著臭p哥的話。

他一直在聽我們的談話?

所有人都同我當初一樣,笑著忽略了那句話。

忽然,我看見蕭泫躲在禾子身後不知道在幹嘛,悄悄地繞了過去,猛拍他的肩膀:“蕭泫!有小動作被我發現了!”

他自然被我嚇了一跳,懷裏掉出了一隻手機。本想乘他拍胸口之際搶來手機看看他在幹嘛,但還是被他搶先一步拿了回去。

我說:“乖乖泫,偷偷摸摸地搞什麽地下活動哪?”

“無聊嘛,玩玩手機遊戲。”

“玩遊戲?看你們一個個也濕漉漉的,手機還沒壞?”我順便摸出了兜中浸滿水,早已癱瘓的手機在他麵前晃了晃,意思是說:就像我的這個一樣?

他們幾個除了莫霄,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都從兜裏拿出了各式各樣的手機對著我:“防水防壓!”

“……”一陣短音樂響起。我順著聲音看去,莫霄麵無表情地拿出了兜裏的黑色轉蓋手機。大概是短消息之類的吧,打開一看之後又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放了回去。

那音樂似在告訴我:Bingo,防水防壓!

最後瞧一眼剛買的漂亮手機,隨手給扔進了海裏。“壓”就算了,你怎麽連“水”都不妨啊!

回頭看了一眼最後一塊被海水吞噬的陸地,結束了這次小島“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