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也利用的很好

讓畫扇送宋沉魚回去,她自己一個人坐在涼亭裏,等著手中的茶涼了才抿了一小口,雨幕深深,池子裏的荷花半闔著花朵,看著有些嬌弱。

她想到宋清說的話,江南那邊,又一片很大的蓮花湖,花開的時候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很是美不勝收。

宋清還說,等以後有時間了就帶她去看,她沒見過那麽大的蓮花湖,隻想著就覺得像仙境一樣。

可是,等了多年,她還在這個金絲籠裏囚禁著,那個承諾要帶她去的人,骨灰長埋君山,早已涼透,一如她的心。

她靜靜坐著,看著亭簷上的雨像水柱一樣砸下來,濺起水滴無數,看了好一會兒,她放下茶杯,站起來,走到亭邊伸出手。

冰涼的雨水落在手上,打濕了半截袖子,她想起無數個雨夜,那人坐在殿外,給她講著一個又一個稀奇古怪的故事。

她在溫潤又好聽的聲音中入睡,第二天起來,已經不見那人的身影,伺候她的宮女說:“大皇子是天亮的時候才走的,見公主睡的香甜,叮囑奴婢晚點再叫醒您。”

她聽著笑著,心裏暖洋洋的,可後來,不管多大的雨夜,都再沒有人坐在殿外溫聲哄她入睡,電閃雷鳴的夜裏,她抱著被子壓抑著不敢哭泣,可眼淚去濡濕了枕頭。

直到覺得渾身冰涼,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到了亭外,雨水打濕了全身,也讓她陷在回憶裏的思緒回歸了不少。

她仰頭,雨水潑灑而下,她扯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八年了,這八年裏,她害的宋清引火自焚,害的顧安拔劍自刎,害的她的親弟弟撞死在她眼前。

斬將殺相,她努力的扶持著宋璋,努力的完成她父皇要的開明盛世,努力的還給宋璋一個沒有憂患的朝堂。

這一刻,她莫名覺得累,她想到了陸之軒,想起他溫暖的懷抱,想起他的一身白衣,然後眼淚就落了下來。

混雜著雨水的眼淚讓人看不見,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難受,要是宋清還在,一定會看出她假裝的脆弱,然後為她擦著眼淚溫聲哄著她。

到底是怎麽走到這一步?到底是怎麽走到孤家寡人的這一步?

她大抵明白了什麽叫高處不勝寒,枕榻之人不可信,身邊之人不可信,多年摯友不可信,朝中大臣不可信,那麽,還能信誰?

沒有誰可以給她答案,她自己都給不了自己答案。

人又雨水淋透全身,她覺得自己也需要來一場洗禮,讓自己清醒一點,別活在回憶裏,別被過去的假象所迷惑,別自欺欺人欺個不停。

清雨撐著傘站在大雨裏,看著遠處同樣站在大雨裏沒有撐傘的宋肆意,目光閃了閃,腳輕抬卻沒有邁出去。

跟在宋肆意身後的時間不算久,可她已然能看出一點她的情緒,就如此刻,她明白,宋肆意不需要人去安慰,二十需要一場放縱。

畫扇送完宋沉魚回來,就見二人這樣隔著長遠的距離站著,慢步走到清雨身邊,她也沒有上前,二十側首問著:“公主待你們不一樣,清風失蹤後,她整夜都睡不好,我早上去收拾床鋪的時候,被子都是涼的,可見她夜裏都沒怎麽睡,可是她從來不說,在我們麵前還是裝作什麽事都沒有,清雨,你看著這樣的她會覺得她可憐嗎?”

清雨蹙起了眉:“你逾矩了,公主可不可憐豈是我們說的算?你別忘記自己的身份。”

畫扇嘲諷了朝她笑著:“我的身份我記著呢,你的身份你記著嗎?”見清雨眉頭蹙的更厲害,她移開了目光,“你說的對,公主的事情不是我們能說的,我就是覺得她很可憐,外人看來她很風光,也覺得她很瘋狂,可我知道,她的內心其實就是個孩子,隻要有人對她好,她就跟依賴,所以……”

畫扇頓了一下,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很明白這一點,也利用的很好!”

說完,也不管清雨是個什麽表情,她已經抬步離開,朝著宋肆意走去了。

清雨在她身後眸子微微眯起,撐著傘的手捏著傘柄指骨泛白。

感覺道雨水停住,宋肆意睜開眸子,看到就是一張帶著不滿的笑臉,她笑著:“誰又惹你生氣了?怎麽這副樣子?”

畫扇哼道:“奴婢可不敢生氣,奴婢就覺得自己說再多都是白瞎,既然公主想淋雨,那奴婢幹脆陪著您一起好了。”

說著作勢就要把傘丟了,宋肆意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的不好意思:“我這不是想體驗一下小時候淋雨的感覺嗎,你可別陪著,要是著了涼,我找誰伺候我去?”

畫扇也不客氣:“怎麽沒有人了,不還有個清雨清雪嘛,公主不還懷疑奴婢沒安好心嘛,左右奴婢也是個壞人,幹脆淋死算了。”

宋肆意用力握著她的手,微微皺著眉:“怎麽越說脾氣還越大了?做什麽說些死呀活的,清雨她們又怎麽著你了?我說的你的那些事兒不是已經過去了嗎?真要懷疑你,你現在敢跟我使性子?”

畫扇明白她說的是實話,還是覺得心裏不好受,嘟囔著:“奴婢倒巴不得你遠離那些你懷疑的人,也不用引狼入室了,您也不會這樣提心吊膽的防著誰會害您。”

宋肆意歎氣,伸手想要揉揉她的頭,伸了一半見清雨走了過啦,她又改揉為拍,“還鬧呢?快點回去,得給我熬一大碗薑湯,我可不想明兒起來又是流鼻涕又是頭暈。”

……

夜深,千秋殿中。

宋璋看著桌子上堆著的折子有些頭疼,做帝王最頭疼的就是沒有一點閑暇的時間,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想休息一會兒都不行。

攤開一本奏折,裏麵講述的都是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兒,他有些氣惱的將折子扔了出去,地上已經躺了不少這樣的折子。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不明白這樣繁瑣無趣的事情,他皇姐是怎麽做了八年的,難道不會覺得厭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