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落棋無悔
那麽長時間來，這是倆人第一次說出那些潛藏在心底的話，陸之軒有些不太能接受這種做法。
因為這種做法會讓他和肆肆走到不歸路，他太了解她了，若是宋璋出了什麽事，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更不會原諒身為幫凶的他。
宋清此舉無異於在逼迫宋璋，讓宋璋在麵對來自天狼的威脅時，也要麵對來自他的壓迫，在這樣的情況下，誰知道宋璋會怎麽做。
倆人相對無言了良久，宋清沒什麽表情的看著他，而後漫步走到床邊坐下，一邊收拾著殘棋，一邊道：“她不信我，你也不信我，你們都不信我，唯一信我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我連為她報仇都不能嗎？”
他的聲音很冷清，一點也沒有他一貫的溫潤，跟在他身邊多年的陸之軒又豈會不知道他這樣是發怒的前兆。
可是知道了也不能退縮，“所以師父，你是想為了青然姑娘和肆肆站在對立麵是嗎？為了一個死人，你想再逼死肆肆是嗎？”
宋清撿棋子的手頓了一下，他抬眸看向陸之軒，那雙眼睛裏壓抑了太多的感情，他道：“我和她，不是早就站在對立麵了嗎？八年前，千秋殿外，我向她伸出了手，但她沒有過來，那時起，我們就已經站在了對立麵不是嗎？”
你知道什麽最傷人心嗎？
當你將帶著希望的手伸向你認為的最該信任你的人時，那人沒有接，並且還後退了一步，這就如同一盆涼水將你從頭澆到尾，撲滅你心裏所有的希冀。
他的阿瑤，在八年前已經選擇了放棄他，選擇了不信他，甚至在大火燃燒起來時，選擇了舍棄。
熊熊燃燒的大火中，青然用自己的命換回了他的，而他站在暗處聽到的是她對宋璋說不許救的命令……
那是他護了那麽久的姑娘，是他覺得最懂他的姑娘，卻在他最需要被信任被救贖的時候舍棄了他。
恨嗎？
說不恨是不可能的，可再多的恨又怎麽抵得過愛？他怎麽忍心去恨他的小姑娘？
這八年來誰不是在恨與不恨中掙紮？誰不是在折磨與煎熬中度過？誰不是在思念與望而不得中痛苦不堪？
前幾年的時候，他連她的名字都不敢聽到，他將自己囚禁起來，日日夜夜受著折磨，最嚴重的時候，他甚至拿刀割自己的手腕……
他都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麽會覺得活著那麽痛苦？他想死，可是他們不讓，所以他隻能活著，這樣苟延殘喘的活著。
等他努力從那種狀態中走出來時，才得知她已經成了人人唾罵的禍國公主，得知他從敢厲聲說過一句話的小姑娘，那些年也在痛苦總成長。
你問心軟了嗎？
是，心軟了，他狠不下心來當做沒聽到，狠不下心來當做看不見，狠不下心來衝進皇宮將她狠狠奚落一番。
然後，他讓陸之軒去考科舉，在中了狀元後去朝堂上幫助她，幫助她度過一個一個的難關，而他就在暗處看著，卻不敢走近一步。
原以為以後都是這樣子度過，直到宋瑤慘死生辰宴……
陸之軒知道自己說的有些過激，可此時此刻宋肆意的失蹤已經讓他心急如焚，他哪裏還能有什麽理智去思考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蛇打三寸，他的三寸就是宋肆意，努力穩著心神，他道：“肆肆沒有把你當敵人，不然也不會把王府保留成現在這樣，師父，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再繼續下去，我怕你真的就回不了頭了。”
“你以為我現在就回的了頭？宋璋現在的手段是越來越狠了，最近幾次的暗殺一次比一次來勢迅猛，我若不回來，不把自己暴露人前，恐怕我真的就要死的無聲無息了。”
把棋子撿完，宋清又重新擺上棋局，這一局棋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宋璋已經對他動了殺心，也這樣做了，他若一味忍耐就隻能挨打。
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回來，在所有的注視下，宋璋也能收斂一下，他也才能有精力去做些別的事情。
落棋無悔，走這一步棋前他已經想好所有可能麵臨的結果，，但既然選擇了走這一步嗎，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想悔棋是不可能了。
陸之軒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他隻是不想看到最壞的那個結果，“師父，你就當我今日沒來過，明日我會上朝把這件事在朝堂上告訴皇上，至於他是何決斷你我不管，肆肆還在等著我，我要去找她了。”
話罷，他轉身就走，再不停留。
宋清也未出聲阻攔，每個人有每個人必須要去做的事情，他也好陸之軒也好都是一樣，這局棋下的真是好，他想抽身已經來不及了。
同一時間的皇宮中，宋勉又被宋璋叫了起來，倆人坐在寢殿裏敘起了家常，這些天宋勉一直被留在宮裏，儼然成了皇上的小跟班。
寢殿裏隻有他們倆人，隨侍的奴才都被趕了出去，宋璋又發了好大一通火氣，眾人無奈之下才匆匆去把宋勉請來，把人往寢殿一塞，大門一關，眾奴才的心才算踏實了些。
被大半夜叫醒的宋勉心情也不是很好，他正夢到美人呢就被推醒了，然後又被人心急火燎的給塞了進來，迎麵就是宋璋那張陰沉的臉，真是嚇都嚇醒了。
毫無規矩的一屁股坐在龍**，他打著哈欠問：“大半夜不睡覺你又發什麽神經呢？是不是又做噩夢了？來來來，哥抱著你睡你就不做噩夢了。”
他張著胳膊要去抱宋璋，被宋璋躲開，宋璋坐的離他遠一些，餘怒未消道：“能不能說些人愛聽的話？你就別大半夜再來給孤添堵了。”
宋勉不樂意了：“嘿，那麽多人都喜歡說你愛聽的話，可有幾句是真的？就我這麽一個喜歡給你說真話的你還嫌棄上了，好沒良心。”
說完之後又大大咧咧的躺在了龍**，手枕在腦後側著臉看著撐著額頭滿麵疲憊的宋璋，問道：“說說，誰又給你添堵了？是這後宮的妃子還是朝中的大臣？亦或是剛回來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