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戾氣重

打從來開始,她早上喝的湯就是這兩樣,就沒變過,讓她十分懷廚房掌勺的廚娘是不是隻會做這兩個湯。

然後趁著某天起得比較早,她偷偷跑去廚房瞄了一眼,發現掌廚的是格辛之後,她沉默了,得,就格辛那不知變通的智商,估計是真的隻會做這兩個湯了。

在院子裏想了一會兒,她又開始滿宅院裏裏外外的溜達著,總歇著胳膊腿都要生鏽了,路上遇到幾個侍衛,對著她都是一陣嬉皮笑臉的喊著“皇子妃”。

她沒點頭也沒搖頭,甚至連笑都吝嗇給一看,不過好在這些人這些天也習慣了她的態度,隻道她就是這樣一個冷冰冰的性子,打完招呼就走,也不多說什麽。

等第二遍溜達完整個宅院後,她就看見了晨起練刀的添戈,這人長得是真沒什麽特點,可是這會兒手握彎刀武的虎虎生風,渾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想邊關大漠的風一樣強勁。

不方便打擾,她就站在那兒細細看著,見慣了人使劍,很少見人用刀,她看了一會兒覺得還挺有意思。

一套刀法打完,添戈收了刀站在朝陽下,額頭上汗淋淋的,她下意識去袖子裏掏手絹,掏了一下什麽都沒掏到,她想起來,嘿,你是那種會隨身帶手帕的人嗎?

避免尷尬,她十分自然的甩了甩袖子,改成了抱臂的樣子,沒什麽表情的看著添戈,看著十分像奪高冷的薔薇花。

添戈也不是那種特別講究的人,邊關淒苦比不得溫柔鄉裏長大的皇子那麽嬌氣,隻隨手和扶桑他們一樣摸了把臉上的汗,眼睛笑成了月牙的看著她。

“怎麽又起那麽早?兩圈溜達完了?”

聽出他話中的揶揄,宋肆意覺得這人的長相和說的話完全不搭,笑起來的樣子也各不相同,有時候感覺純善的不行,有時候像鷹一樣銳利的刺人。

她忍不住想,這人幼年時是不是也曾純善的不行,後麵被這三千繁華下隱藏的險惡給折斷了那點純善,在成為他們天狼百姓心中蒼鷹的這個過程中,是不是也迷茫過無措過?

也不想想,哪個蒼鷹是生下來就是蒼鷹的,不都是一點點磨礪出來是,期間苦痛誰知道。

添戈見她又開始走神,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笑道:“又發的什麽呆?可別是在謀劃著怎麽戳死我吧?”

宋肆意回神被他逗笑,她很想討厭這人,可她討厭不起來,許是讓他說對了,她和他是同一種人,若她討厭了他,豈不是也討厭了自己。

看著他手上的彎刀,她道:“你怎麽不試著用劍?用劍不是靈活一些嗎?”

添戈又抬手抹了把汗,道:“劍太容易折斷了,在戰場上武器很重要,你別小看這把刀,跟了我有些年頭了,救過我不少次命,跟我兄弟差不多。”

宋肆意道:“我知道,你們這些習武的都是這樣,手中兵器都當兄弟,這樣也好,起碼是個伴兒,兵器有時候是比身邊的活人要讓人安心的多。”

她這話裏有話的一句把添戈說愣在了那兒,兵器是冷的,話都不會說,可他握在自己手裏時就隻為自己所用。

不像人,雖然是熱的,可心態活了,上一刻也許還是並肩作戰的兄弟,下一刻就有可能在背後捅你一刀,如此相比,還是兵器更讓人安心。

添戈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宋肆意這會兒是想到了什麽,還是說在提醒著什麽,亦或者是感歎什麽。

沒辦法,這世上的人就是這樣,爹娘也好,兄弟姊妹也好,親戚好友也好,就連那枕邊人,有可能跟你都是貌合神離。

人心是個太活泛的東西,不宜掌控,同樣也不宜太過信任。

將彎刀橫在身前,他當做沒聽懂一樣衝她笑道:“要試試嗎?”

宋肆意看了眼那在陽光下依舊泛著寒光的刀,撇了撇嘴:“你這刀不知道喝了多少人的血,我手上染的血已經夠多了,還是罷了,我就揮著我那破鞭子就行。”

能把懲惡鞭叫做破鞭子的也隻有她了,添戈道:“你那鞭子戾氣重,本身也帶著枷鎖,總不好一直帶著,以後有機會還是放下的好,你若喜歡,我回頭尋個姑娘家常用的軟鞭給你。”

所謂軟鞭,也就和騎馬鞭差不多,不過更長些,細細軟軟的又輕巧,非常適合綁在胳膊上或纏在腰上,以便遇到危險時能應急。

這種東西很多習武的小姑娘會喜歡,比如鄭夕風就挺喜歡的,以前也常家鄭夕風纏在胳膊上,一點也不覺難看,反而有種英姿颯爽的感覺。

可她當時和清風她們吐槽過,說那鞭子又輕又小家子氣,抽起人來不傷筋不動骨,跟給人撓癢癢似的一點也不好玩。

如今時過境遷,她突然覺得自己連鄭夕風的樣子都記不清了,隻記得約摸是個眉眼帶著矜傲的姑娘,其他就沒什麽印象了。

現在可好,竟然有人嫌棄她的懲惡鞭戾氣太重,勸她去玩那給人撓癢癢的鞭子,怎麽,她也從虎背熊腰的大姑娘變成了隻能舞軟鞭的小姑娘了?

她想到自己揮著那小細鞭子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可能天生煞氣太重,就喜歡那種戾氣重些的武器,一鞭子抽過去連皮帶肉的扯下來些東西才好,再不濟也能斷根骨頭之類的,一鞭子就讓那些人怕了,也省得費口舌。”

添戈才不信她這種鬼話,他聽出她在拒絕她,不是拒絕他給她軟鞭,而是拒絕放下那滿是枷鎖的懲惡鞭,一旦放下了,就是放下了責任和使命。

一如她勸過添戈放棄天狼國主之位,添戈拒絕了,而今天,她同樣拒絕了,這就是每個人身上的責任,勸起來容易,做到太難。

倆人心知肚明的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她總覺得今早上缺點什麽,想了想,她想起來了:“你家那缺心眼的心腹呢?我去廚房看了眼都沒見他,這是去哪兒執行任務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