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夢中往事
有人還在寒風中慢慢行走，有人方才入睡，而有人，長睡不醒，下了好幾天的雪終於停下，宮人們天沒亮就起來清掃著積雪為免貴人經過摔倒。
未央殿外也是一片熱鬧的掃雪的聲音，宋瑤早就醒了，她穿上鞋子，自己穿戴好了青然才端著熱熱的洗漱水進來。
“公主怎麽起這麽早？可是外麵太吵了？”放下洗漱水，青然快步走過來，給她整理著腰帶。
外麵掃雪的小宮女們嘻嘻哈哈的說著什麽，她側耳聽了一會兒，抿唇道：“不是她們，是我自己睡不著了。”
青然看了眼外麵還未亮起來的天，心知她是說謊，可這小公主看起來不苟言笑，其實心腸很軟，再沒有比她更縱容宮人的主子了。
伺候她洗漱完，青然又把新換了熱水的湯婆子給她放在手上暖著，為她披了鬥篷後才讓她出去。
冬天的早晨似乎格外的冷，即使準備的這樣齊全，出殿門的時候，她還是被寒風吹的打了個冷顫。
掃雪的小宮女們見了她都嘻嘻哈哈的行了禮，然後繼續掃雪，她就站在殿門外，看著一片素裹的未央嗲，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
等掃完雪，吃過早膳沒多久大皇子就牽著六皇子來了，她正在看青然插著不知道從哪兒折來的紅梅。
紅梅上還有細碎的雪花在上麵，看起來很是好看，宋璋一眼看見紅梅，就高興的直嚷嚷：“不行，我也要這個，青然，你也得給我折一枝才行。”
青然低眉斂首笑道：“那等六皇子回去的時候，奴婢給您折一枝帶著可好？”
整個未央殿的人都知道公主疼六皇子，因此整個未央殿的宮人也都跟著寵著這個六皇子。
她瞧著紅梅，轉身問站在後邊默然不語的宋清：“聽說早朝的時候，丞相提起讓你去邊關曆練的事了？”
宋清一身從裏到外的白袍，外麵披著的大氅也是如此，隻不過脖子上圍了一圈銀狐的毛，顯得氣色沒那麽差。
“你別擔心，丞相就是不提，我也是要自己去和父皇說這件事，邊關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去那邊曆練一下也好。”
她緊皺著眉：“你少糊弄我，平常時候也就罷了，現在已經入了冬，邊關那邊不知道怎麽嚴寒呢，他們這麽做，分明是故意的，又是母後在後麵推波助瀾的對嗎？”
正在逗弄宋璋的青然，聞言，抬頭看了看說正事的倆人，然後變出一個小玩意，將一臉懵懂的宋璋哄出去和那些小宮女們玩去了。
宋清等人出去後，才抬手摸了摸她的發，安撫道：“這事兒和皇後沒關係，你別亂想，左右去幾個月而已，一定趕在除夕前回來陪你守歲，別生氣了，再生氣可就醜了哈。”
“皇兄，”她一點也不上他的當，心裏清明一片，十來歲的孩子，皺著一張小臉，“天狼那邊到了冬天肯定也不好過，每年這個時候邊關都會亂一陣子，你去了若是遇到什麽危險怎麽辦？”
近兩年，皇上總會派宋清出去各地處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她不說，但心裏明白，父皇這是在考驗他。
隻是這次要去的地方是邊關，如今守邊關的是鄭將軍鄭慳，雖說不是皇後的人，可她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宋清道：“過來這邊之前我已經去見了父皇，這件事已經決定了，更改不了，你還不相信我嗎，我什麽時候食言過？說了除夕前回來，就一定平平安安的回來，倒是你，這段時間躲著點皇後，別讓她又抓住錯處罰你。”
“再怎麽罰也不至於弄死我，——你既然一定要去，我也攔不住，什麽時候走？”
“明兒一早就走，早去早回。”
她沒辦法攔，也攔不住，隻能約定除夕前回來，可那年除夕，她等回來的卻是半死不活的宋清。
太醫們忙活了整整一夜，她就在殿門外站了整整一夜，宋清住在東宮那邊，她不能隨意過去，隻能站在未央殿外等著宮人來回傳的消息。
用宋清的話說，他是在和親衛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山賊，連夜趕路本就疲憊不堪，一時放鬆警惕才著了道。
可是她知道並不是如此，一般的山賊根本不會傷他這麽重，那是訓練有素的刺客，是有人不想他回來。
那一夜，宋清幾度昏迷，好幾次傳消息的宮人都覺得大皇子挺不過去了，她不信，死站在殿門外，任憑青然怎麽勸都不回去。
大概三更的時候，天空中又飄起了鵝毛大雪，得到了消息的宋璋邁著短腿冒雪來了未央殿，因為東宮那邊皇上不讓任何人去探視，他沒辦法隻能來找她。
宋璋到底還是太小，沒經曆過這種緊張的時刻，哭的小臉通紅的問：“皇姐，他們說皇兄快死了，是真的嗎？皇兄怎麽會死呢？他不是很厲害的嗎？”
被寒風吹了半夜，她整個人都被凍的沒了知覺，想扯出一個安撫的笑給宋璋都很艱難，隻能伸出冰的像冰塊的手擦去宋璋的眼淚。
她用冷的不像是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道：“阿璋，你不能哭，天啟的皇子流血不流淚，你不要哭，皇兄不會有事，他答應了陪我們守歲，不會食言，你別怕，我們要相信他。”
宋璋還是抽抽搭搭，但卻不再掉眼淚，漫天的大雪洋洋灑灑落下來，他冷的不行，可抬著頭，卻見她臉色白的比雪還甚，嘴唇發紫，整個人站成了柱子。
後來，還是青然把孩子哄進殿先休息著，她一直站到天快亮的時候，直到傳消息的宮人說宋清那邊挺過來之後，她才覺得被風雪凍了一夜的心重新跳動了起來。
就連一想穩重的青然都紅了眼眶，為她披上鬥篷，讓她可以放寬心。
她不動，隻是站在那兒，看著茫茫的雪，茫然的問青然：“這個冬天是不是太長了些？青然，為什麽我覺得這個冬天那麽長？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