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你不怕我毒死你?

慕寒被她堵的半天說不出來話,是啊,遲了,現在說什麽都太遲了,他低頭,站在門口像是所有的力氣都被卸了去,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少歸耳力好,將倆人的對話都聽在耳朵裏,不過是什麽都沒說,走過去將暖爐塞給宋肆意後就隱在了黑暗中。

“慕寒,我真的感謝你這麽為我這條命著想,隻是,到底是走到了這一步,你不能回頭,我也不能回頭,那就隻有繼續走下去。”

她話裏藏著話,慕寒想當做聽不懂那些話,偏偏他又無比清楚那話中是個什麽意思,也是,有什麽理由去關心人家?

走到如今這一步還不是自己提的建議,如果當初不是自己在紫煙耳邊說些什麽,如果不是自己故意把噬心的藏放位置告訴紫煙,如果不是自己幫著紫煙牽線搭上宋勉,如果不是自己看著她把那杯放了噬心的茶水喝下肚而不阻攔,她又怎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沒錯,這一切說到底是他私心作祟,他想擺脫月寒木,就必須讓月寒木自亂陣腳,而這個陣腳就是月寒木的軟肋——長公主宋瑤!

他故意截取清風的消息,不讓那些消息傳到月寒木手上,一邊又在背後操縱著紫煙給宋勉毒藥,不過是因為他知道一旦宋瑤這邊出了事,月寒木肯定坐不住。

而噬心之毒又隻有他會解,為了宋瑤的命,他提出什麽條件月寒木都會答應,而他要的其實也不是什麽自由,隻有那傳聞中的聖物!

他算了很多,將這些人都算在其中,卻沒想到還是出了變故,他沒想到宋肆意的身體差到這個地步,更沒想到一向被稱為無心無情的殿下,會情緒起伏那麽大導致毒入心脈。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之前的預想中前進,唯一的偏差就是沒想過會害她丟掉性命。

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辦法,藥材也是一改再改,她卻一點起色都沒有,著急上火鬥毆沒辦法,枉他自詡醫術高超,到頭來卻連想救的人都救不了。

今天一天連咳兩次血,她是真的覺得身體很乏,不想再繼續和慕寒關於這件事討論什麽,“你如果真想做些什麽,不如想想怎麽能讓我不咳血,畢竟我這些天要在軍營度過,叫人看見了不好。”

其他的還好,她慣會裝,可以裝的讓人看不出來,隻有咳血這個有點頭疼。

慕寒想了想,想直接回答她說沒有,但看著她那雙能看透人的眼睛,他就又轉開了話:“有是有,隻是卻不適合你,你的身體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如果再喝那些藥,可能……可能會加速身體的垮掉。”

是藥三分毒,那些強行逆人的藥更是大損之藥,好好的人用都要掂量著,何況她一個病秧子。

宋肆意是一點也不在意了,她笑道:“那勞煩你給我配一下,不多,撐過這場仗就好,若是怕的話,可以劑量少一點。”

倘若知道自己已經懸在崖邊,隻需有人輕輕一推就能墜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那麽在麵對其他的事情時就沒那麽在意了。

她要的是時間,死什麽時候都可以,但是一定要撐過這段時間才可以,讓她帶著一個答案去見先皇去見先皇後。

“殿下真的一點退路不給自己留。”慕寒感歎,置之死地而後生,她隻想著置之死地,而沒想過後生。

知道這世上什麽人最可怕嗎?一是瘋子,一是不怕死的人。

宋肆意屬於兩者皆是,又瘋又不怕死,這樣的性格真的不像是皇宮裏走出來的公主,倒像是深淵中爬出來的魔鬼。

可是細細一想,皇宮那樣的地方和深淵有什麽區別呢,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都是綿裏藏針殺人於無形,還真是沒什麽區別。

隻有那些見慣了陰謀詭計的人,才能有那樣一雙看透一切的眼睛,見過那些肮髒下作的陷害,見過一個人怎麽樣可以笑著對人捅出刀子,見過這一切的黑暗,才能有那樣通透的心。

慕寒想起裏祖父說過的話,祖父說如果可以希望自他能離開皇宮,不要待在那兒,在那裏長大的孩子心裏都有問題。

人世間的七情六欲似乎都在那座金絲籠一樣的皇宮中被無限放大,那些活在裏麵的人都是有病的,且都病在心裏。

他以前不太能讚成這句話,覺得那些被左右了的人是心智不堅定才會生出無邊虛妄,現在才知,那些虛妄經年累月的纏著人,能保持初心不變太難太難。

捫心自問,他又是否還記得自己的初心是什麽,還記得自己最初要的是什麽。

人生還是條漫長的路,這一路會遇到很多的岔路口,就看你要怎麽選擇走,也會遇到一些偶爾從這條路上走過和你相視一笑的人,隻是最後都在各自的岔路口漸行漸遠。

心中生出一股淒涼之感,他道:“我會給殿下按狀況來調,隻是也要殿下自己愛惜些自己的身體,夜深,我就回去了。”

每次都是這樣,滿腹心事都隻化作一句叮囑,在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她選擇的人為什麽是陸之軒。

騙過,瞞過,忽悠過,卻從未傷害過背叛過,陸之軒不管做什麽事情首要的前提是保證不會傷害到她。

而他們呢?他也好,月寒木也好,柳延也好,他們的歡喜又算什麽?夾雜了那麽多自私心的喜歡憑什麽讓她傾心?

誰能說敢在做什麽事情前都以她為重?誰敢說可以什麽都不要的陪她去做想做的事情?

沒有,都沒有!

他終於明白她說過的那句話,這世上有且隻有一個陸之軒!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原來歡喜其實一點也不難,以心換心罷了,你沒有付出那樣的心,自然也得不到同樣的心。

想通這些,他心裏雖不舒服,卻也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多年歡喜在這一刻就釋然了,他到底是被自己所以為的歡喜騙了多年。

宋肆意可不知道他想了那麽多,隻是聽說有可以壓製咳血的藥後,心裏也輕鬆了一些,看著昏黃的長明燈下慕寒有些發白的臉,有些過意不去。

“你的那個藥停了吧,明知我給你吃的東西裏摻了亂七八糟的東西還吃,是真覺得我不會在裏麵下毒還是覺得我像那種會心軟的人?”

帶著笑意的一個似是而非的問話,讓慕寒堵了半天的順暢了些,他道:“我相信殿下。”

不是不知道自己這一場突然而來的風寒是怎麽回事,也不是不知道她讓人熬的藥裏加了什麽,他是大夫,那些東西怎麽可能瞞得過他的鼻子。

之所以敢吃,是因為他相信她不會真的害他,倘若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他也就真的不配站在這兒了。

就當是贖罪好了,他欠她兩條命,一條多年前就還不起,一條如今更是還不起。

“別太相信我,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行了,去睡吧,這些天你去忙你的,我也自去忙我的,月寒木那邊你可以如實回報我的行蹤,別讓他疑心。”

“嗯。”

邊關是風霜欺雪的一夜,都城那邊也是風雨欲來,趙遠慘死一案大理寺查了幾天什麽都沒查出來,早朝上宋璋沒壓住脾氣大怒要撤了大理寺卿的職位,卻被安然給攔了下來。

朝中人一時間看不清楚局勢發展,人人都知安然是皇上的人,但凡皇上說的話誰不同意安然都會第一個點頭,可謂是忠君忠的不行。

但是,在大理寺卿這件事上,在多數人都不敢說話的時候,這個忠君之人竟一反常態和皇上杠了起來。

早朝散去後,這場因為一頂烏紗帽引起的熱議並未散去,所有人都不明白安然是怎麽想的,明知皇上正在盛怒還非要去招惹一下,真當自己腦袋金子做的不怕砍?

消息傳到相府的時候,陸之軒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另一件事又接踵而來,安陽王家那個讓人不省心的郡主打了廣平皇身邊的一個宮女!

比起朝中的事情,這種姑娘間的打打鬧鬧實在上不得台麵,怎奈這打人的天啟的郡主,被打的是月海的宮女,而且這個宮女還是頗得月寒木喜歡的宮女。

於是,一場本沒什麽大事的問題變得複雜了,那些什麽都不知道的老百姓有了談資又開始謠言滿天飛,不少人都說是沉魚看上了人家月海皇,所以才去找人家小宮女的麻煩。

陸之軒趕到安陽王府的時候,王府裏已經雞飛狗跳,安陽王很生氣,生氣的後果是砸東西!

下人領著他還沒到正廳就聽見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以及安陽王和長陽郡主宋沉魚的互相指責聲。

“相爺見諒,王爺和郡主那是越吵感情越好,可能和別家不太一樣,你也別往心裏去,咱們郡主平常不是這樣的。”

因為宋璋之前賜婚的一紙詔書,整個安陽王府的下人都知道這位相爺將是未來的主子,為了維護自家郡主的形象,隻能昧著良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