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一開始就直接進入了白熱化狀態,短兵相接刺刀見紅,雙方都沒有絲毫的轉圜餘地。在張振康看來,這一次要是不能把高建彬一係的人打下去,以後可就沒有他的翻身之日了!他很清楚本地一係的常委領導,加上強勢的新任市長,這樣的組合到底有多麽厲害。

以前常委會占盡優勢的時候,他就沒有能夠壓製住單兵作戰的高建彬,現在對方的力量已經快與他對等了,再不想辦法挽回劣勢,嶺河市委市政府的話語權,就完全要落在新市長的手裏,這是他作為書記無法容忍的。

看著張振康的表現,高建彬心裏有些奇怪,據了解以前他並不是這樣的,還曾經被授予嶺南的十佳縣長,在群眾的口碑也相當不錯,是個很優秀的領導幹部,難道人一旦失去權力和地位,會讓人的思維變成這樣的瘋狂嗎?

換做高建彬沒有來之前,常委們誰敢用這樣的態度和語氣進行質問,張振康看著劉昭鑫,冷冷的說道:“這次省政府出資的道路交通建設何等重要,到現在交通局連具體的勘測都沒有完成,也拿不出關於招標的方案,這難道不是他們的失職嗎?按照這樣的度,我們這次的項目動工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對於這樣的拖拉作風,市委有必要對管理層進行更換。”

想找茬的話,那隨便什麽理由都可以,關鍵就在於力量的對比。劉昭鑫自然是寸步不讓,同樣帶著冰冷的語氣說道:“這次我們市需要新建和整改的路段,到底涉及到多少個縣區鄉鎮,到底要經過幾座山嶺需要多少的隧道,總公裏數要有多長,這些張書記您心裏清楚嗎?沒有調研就沒有言權,凡事都要以事實為標準,張書記和副省長為什麽就言之鑿鑿的說,交通局的同誌們對項目的開展沒有盡心盡力。你們判斷的依據又在哪裏呢?”

曹揚也說道:“按照高市長對全局的規劃部署,道路交通網絡的建設,必須要給本地經濟增長服務!也就是說,這次不單純是為了修路而修路,也是對所有縣區資源整合的一次盤點。還要考慮到市政府對經濟工作的兩個基本點。那就是旅遊資源的開和生態居住資源的開。省政府給我們前所未有的機遇。我們當然要嚴謹認真的對待,這麽大的工程項目才剛剛幾天時間,無的放矢的幹預,那是對同誌的不信任和不負責。市交通局的實際情況。各位同誌也都是知道的,這段時間所做的成績我認為是可圈可點,也是有目共睹的,黃高峻同誌做的並沒有錯,將他調離現在的崗位。不符合組織實事求是的原則。”

嚴吉良看到本地派的人都開始動了,書記被一連串的問題搞得有些狼狽,連忙說道:“困難什麽時候都存在,不能強調客觀理由,省委省政府關注我們嶺河市,把這麽大的資源向我們傾斜,這就是一個態度,但是我們也要用積極的行動,來回應這種高度的信任!從調研中現。交通局並沒有展現出良好的積極向上的精神風貌,而是在不緊不慢按部就班的推進,同誌們,這可是非常時期,省領導站的高度和我們不一樣。是從戰略角度看待問題,機會稍縱即逝,如果我們不搶占先機,那麽這個項目的立項很可能就會出現變數。這樣的責任誰能負擔得起?”

對現場的情況有些驚愕的黃雨澤,聽到反攻的號角吹響了。點了點頭也說道:“我同意吉良同誌的意見,這個項目是全市經濟增長的關鍵和命脈,一切都需要從最基礎的這一點力。項目是高市長為嶺河市爭取來的,也非常的難得,我們市委市政府要抓住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不辜負省委省政府領導們的期望。在這個大前提下,可能導致項目出現變數的原因,市委要毫不猶豫的加以排除。張書記看的是全市一盤棋,既然分管交通的省領導認為我們的現狀有問題,我認為調整交通局的領導班子有這一點理由就足夠了。不要質疑上級領導的眼光和意見,這是很不好的現象。”

劉昭鑫心裏這個膩歪就別提了,什麽時候連這二位同誌,也能從這麽高的視角看待問題了?現在對手抓的理由就是項目的重要性和可持續性,作為常務副省長的劉春培,在交通建設的問題上當然有很高的言權,他分管的就是這個口。萬一丟了這個項目,對嶺河市的影響可就太大了,說白了,這兩人的意思就是不能因小失大,就是交通局沒有問題也必須要出問題,一切都要給經濟建設讓路。

但是他們也別把這群人當成是幼兒園的小學生,兩位老板支持並在省委常委會通過的事情,劉春培有那個能力更改嗎?別做夢了!和老板掰手腕的後果誰都很明白,人家第一副省長至於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牽扯,就大動幹戈的和老板交涉嗎?嶺河市把這三十億看的比命都重要,對於一個嶺南來說又算得了什麽,省財政的計算向來是以千億為單位的。

省委常委會的氣氛就遠沒有嶺河市委常委會這麽激烈,劉春培倒是言出必行,向常委會提議給予嶺河市的代市長高建彬,停職檢查的處分,理由就是不服從指揮目無領導,需要加以認真的反省。

他說道:“我承認高建彬同誌的工作,是有一定成績的,在他任職的這段時間,經濟逐漸的開始複蘇,也給幹部群眾帶來了新的希望。但是,有成績並不代表可以無視領導,肆意踐踏上級的權威性!據我所知,他和張振康同誌配合的也大有問題,剛上任就出現拉幫結派排斥異己的行為,無視團結協作的基本要求,在嶺河市的幹部中間影響很壞,所以我請求省委給予他暫時停職的處分,到黨校認真地接受教育。”

劉春培突破口選的的確很好,省委必須要維護領導同誌的尊嚴,這是絕對不容侵犯的規則。雖然高建彬罵的是他的秘書,可是在潛意識裏秘書很大程度就能代表領導,這樣的話說出來。有幾位常委臉色有些不好看了,有能力的領導幹部有的是,都像是高建彬這樣的話,那還不翻了天了?

方德輝和周希亮剛開始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也略微皺了皺眉頭。在他們想來。劉春培這樣級別的同誌,沒有必要向常委會說謊話,畢竟這對他來說也是很不體麵的事情,被下級給頂撞了。別的人怎麽就不出這種問題?難道說這個年輕的市長,仗著有他們的支持,有些恃寵而驕的舉動嗎?

但是這種念頭很快就在兩人的腦海裏不翼而飛了,他們是什麽層次的人,看人的眼光基本是不會出錯的。高建彬絕對不是那樣莽撞的角色。如果他真是這樣的做事風格,豈不就代表著南江省的領導們是一群瞎子嗎?

當初南江省的金國林書記,現在的政治中心委員、國家政務中心副總理,和他們的談話中對高建彬的評價很高。當初南江省的省長,現在甘涼的陳錫坤書記,讚賞的意思就更明顯了。京都的張老那是何等的人物,高建彬能進入張家的派係成為嫡係,就是這樣的水平?

兩人還知道,京都的莫家和柳家。對高建彬也非常欣賞,據說還有更上麵的長,對他的器重也不是空穴來風,最少能夠來嶺南省,就是長親自做的決定。這樣的人。會不知道分寸的和常務副省長掐架,兩人就對劉春培說的話有了懷疑。

偏偏這位占了上風的劉春培,接著又說道:“我對嶺河市政府和道路交通部門的現狀很擔憂,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暫時沒有這個能力擔負。為了能夠順利的實施本年度最大的工程項目,更快更穩的完成這項工作。我建議把招標、監管的權力收回省政府,由省交通廳和財政廳負責監管,省政府招標辦負責工程的招標。”

周希亮和方德輝對視一眼,以他們的智慧和經驗,立刻就判斷出問題的症結出在哪裏,還是利益惹的禍,劉春培對省委省政府放權的舉措,當時就表示不同意,現在這是找茬在奪權呢!

周希亮不動聲色的說道:“春培同誌,請你給我們大家介紹一下,嶺河市政府與當地的交通部門目前是什麽情況,為什麽不能負責這個原本就是他們提出來的工作?這個項目可是在嶺河市實施的,沒有道理要避開嶺河市委市政府,我們還是要相信下麵的同誌們,不要打擊他們的熱情和積極性。”

劉春培說道:“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到市交通局調研工作進度,到現在全市整體的道路規劃方案還沒有出來,道路招標也沒有任何的影子。而且更讓我感到憤怒的是,市政府隻是要求交通局和市招標辦工作組,約見了幾個當地的道路工程公司,包括市裏的五個和各縣區的交通局下屬公司,並沒有對外招標的意思。我們都知道,這次的投資高達三十個億,工程量是相當驚人的,單憑嶺河市的企業不但沒有這麽大的實力,而且機械和技術人員也跟不上,這樣下去會延誤工程的進展,所以我還是認為由省裏來操作更好一些,也會視情況給嶺河市的道路工程公司一部分份額。”

也不能說劉春培的話沒有道理,省裏的資源不是嶺河市能夠相比擬的,省交通廳負責的話,各方麵協調的度會加快很多,省直機關單位相互間都是來往密切,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誰也不好意思為難誰,再說,有劉春培這個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居中坐鎮,力度要比嶺河市政府的市長強的太多。

周希亮心裏就很不痛快,你這吃相有點難看了吧,別人不知道你我和書記還不清楚,上躥下跳的想要當省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嶺河市剛打開局麵,正需要這樣的項目刺激經濟展緩和財政壓力呢,有些事情也不要太出格了。

方德輝笑著說道:“希亮同誌,我記得嶺河市這個道路交通網絡的總投資,應該不止三十億吧?”周希亮說道:“三十億隻是我們省財政給嶺河市的撥款,占總份額的三分之二,還有三分之一是嶺河市自行籌措,按照春培同誌的意思,這剩下的十幾個億,必須要由你來想辦法了?想實施監管收回招標權,又不想付出的話。無論如何道理是說不過去的。”

劉春培一聽這段話也知道自己要惹麻煩了,光顧著收權把這茬給忘了,十幾個億的資金啊,不是十幾萬,他上哪裏去找?雖然財政方麵不是很困難。可要辦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省政府也有很多大的項目需要啟動,再說,真要是全額給嶺河市撥款,別的地市領導們鬧起來兩位老板也扛不住。偏心眼也不能偏的這麽過分,倒數第一的給資金給政策資源全力傾斜,這種好事怎麽就不照顧別的地方,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做的太顯眼了。

偏偏周希亮還在問:“春培同誌。你剛才的擔憂也很有道理,我是支持你的想法的,既然想要全權托管,那就要把事情做好,做的完美一些,不要留下尾巴讓下麵的同誌有異議,有沒有這個信心接下這副擔子?”

方德輝也笑著說道:“春培同誌的考慮很周全,操作這樣的大項目,嶺河市的同誌們的確經驗不成熟。我們先前的決定多少的有些草率,這樣,我也讚同周省長的意見。”劉春培憋得臉色通紅,最後隻好說道:“我沒有這樣的渠道,還是交給嶺河市委市政府的同誌想辦法吧!”

這句話說得非常艱難。說完後劉春培自己也覺得憋屈,一句話就把他搞得狼狽不堪,這才是領導的手段。老板並非不支持你收回項目的權力,這沒有問題。可是現在是他自己承認能力不足,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嗎?天底下可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做事情總要對等,想要權力就要付出代價。

可問題在於這十幾個億的數字太嚇人了,要是他咬著牙接下來,結果卻沒有做到,估計他這個常務副省長也就到頭了,空口說大話的人,組織上怎麽會繼續信任你呢?而且劉春培也意識到自己今天晚上說了不該說的話,把項目交給嶺河市政府是常委會的集體決定,他站出來憂心忡忡的,這是要做給誰看呢?難道說這麽多人,反倒不及自己想得周全,一個意見得罪了一片人,虧大了!

在座的常委們看到劉春培的樣子,就知道他的做法把兩位老板惹煩了,要不然也不會當眾出他的洋相,能到這個級別的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這裏麵的門道清楚得很。

劉春培的目的很明確,第一是要維護他常務副省長的權力,交通方麵的事務還是要他說了算。第二是用這個特大項目來做點關係人情,交通工程的利潤相當大,這是沒有絲毫爭議的,相比找到他頭上的人也不在少數,不要說分管副省長,就是常委們自己也多少的接待了幾個托關係走後門的人。

現在倒好,話已經說出口沒有辦法改變了,老板也決定放給他操作,可是貌似塵埃落定的事情,他自己臨陣退縮了,丟人丟大了!剛開始的時候提到高建彬目無領導,大家還多少有點類似於同仇敵愾的心理,可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這個事情絕對有水分!人家市長怎麽好端端的就和你的秘書起了衝突,有可能是你想要塞關係人家不答應,你就惱羞成怒了吧?

聽著常委們激烈的交鋒,張振康的心裏突然有些異常不安,怎麽今天這麽反常,蘇曉曼和施佩文都沒有言,原先開會的時候這兩人可都是旗幟鮮明支持自己的,也被自己視為嫡係,難道說有了變數嗎?

他看著蘇曉曼說道:“曉曼同誌,對於交通局的問題你怎麽看?”蘇曉曼本來是拿著筆認真記錄的,聽到書記點名詢問,就笑著說道:“張書記、高市長,我認為嶺河市現在最主要的就是穩定團結,目前正處於經濟展的重要階段,市委要給同誌們足夠的信心和支持,這樣才能激出他們的熱情。”

張振康頓時感覺到心裏涼,這個女人現在站在高建彬一方了!有她這一票,估計今天晚上自己沒有多少勝算,這種脫離掌控的情況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頓時臉色都變得蒼白了,傳揚出去不但上級要懷疑他的能力,也丟不起這個人。卻不知道省委寄托著他希望的那位,此刻也和他有些同病相憐的意思呢。

ps:再次感謝逍遙書生癡情劍的打賞,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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