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腳下踩到厚實的大地，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看來牙成功了。

我慢慢地將牙放在地上，瞟了一眼四周的情況，這裏四處一片荒蕪，沒有半點生命的跡象，橫斷的山脈和幹枯的河床在大地上縱橫的交錯著，看來這是一處被人遺忘的星球。

我蹲下來看著躺在地上的牙，他現在樣子讓我忍不住有些心酸，身上的血跡早已經將衣服染濕，龜裂的皮膚雖然不再向外滲血，但還是讓人觸目驚心，我伸出雙手輕輕地觸碰了下牙的皮膚，即使隻是如此輕的撫摩，還是讓昏迷中的牙發出一聲迷糊地輕哼，我抬頭看了一眼他那緊皺的雙眉，心中稍稍吐了一口氣，至少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他還沒有性命的危險，但是要昏迷多久就不知道了，畢竟破神對他的傷害太大了，我想他還需要好好的休息，補充消耗的體力。

在確定了牙的傷勢後，我重重地在牙的身邊坐了下來，盯著那重又化為手環套牢在牙臂腕上的破神，想起剛才破神切開空間的威力，我的心裏不由自主的想到，不知道是破神厲害，還是我那莫名的力量高出一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真想試試，隻是可惜，那莫名的力量似乎被什麽禁錮住了，隻有當我的憤怒淹沒理智的時候才會爆發，隻要能解開禁錮，隻要能掌握那力量，我想，離我變強的目標就更接近了。

“恩。”昏迷中的牙又哼了一聲，粗濃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看著他的樣子，我心裏難免有些焦急，雖然說對於牙這樣的情況我也有過類似的經曆，但，那也隻是全身乏力，昏睡一段時間，讓身體自動吸收些能量補充下就好了，可是，我看眼前的牙，似乎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他的體能似乎不但沒有得到補充，反而還在流失，臉色也顯得越發的慘白，生命力正在一點點地消逝，我這才明白，牙的身體結構和我並不一樣，他根本不能像我一樣自動的吸收四周的五行能量來恢複自己的體力。

我剛放下的心重新又提了起來，看著牙緊閉的雙眼和顫抖的嘴唇，我的心裏焦躁無比，牙現在的情況是我沒有想到的，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他必死無疑。

雷已經死了，雷的死讓我的心產生了極大的震撼，還有那如夢如幻一樣的七夜，那如撕裂一般的痛徹心肺，我知道我在也不能看見我身邊的人倒下了，如果牙死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這樣的事實，我盯著牙那張扭曲的臉，心中默默下了決心，牙，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沒有多想，我將身上的所有的魔晶全部從乾坤袋中倒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堆了一地，將牙圍了起來，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現在我隻有寄期望與這些魔晶石了，希望這些魔晶石裏所蘊涵的能量，可以讓牙恢複過來。

等我將魔晶石全部堆砌到牙的身邊，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依照牙現在的情況根本就沒有能力自己去消耗這些魔晶石，他的身體不能吸收能量，即使將這些魔晶石全部塞到牙的身體裏，也是於事無補的，我看著牙臉上痛苦的表情，心急如焚，麵對著滿地的魔晶石，自己卻束手無策，我惱怒地向地上打了一拳，地麵如豆腐一樣，被我打得深陷下去，我看著埋在泥土中的拳頭，突然腦中閃過一絲靈感，是啊！既然牙自己不能吸收，為什麽我不能幫他呢，就像這地麵一樣，我也可以把魔晶石的能量灌進牙的身體裏。

想到這裏，我興奮地抓起一塊魔晶石，很輕易就將裏麵的能量抽了出來，可當我想將這微弱的能量輸入到牙的身體裏時，我又發現一個巨大的障礙橫在我的麵前，牙的身體裏能量錯根盤結，每一個五行能量的流動位置都不一，雖然犬牙交錯，但又互不侵犯，該死的！我拿著魔晶石，一時間不知道怎樣下手，因為這魔晶內蘊涵的能量本就是五行俱全，如果我想要引導它們進入牙的身體，就必須要和牙提內的五行能量吻合，如果不這樣，牙肯定完蛋！

我焦急地在牙身邊來回踱步，看著牙虛弱的身體，我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幾天，更有可能他連下一刻都堅持不過去，該死的！我不停地在嘴裏咒罵著，剛剛想到的方法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不可能的，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我看著四處的荒野，這裏一望無垠，斷山碎石，枯河地裂，在柔和的陽光下，這一切顯得那麽完美，可是我現在完全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些，牙那張忍受著痛苦的臉不停得浮現在我腦海。

許多念頭不停的出現在我的腦海，我看著牙想道，他是修魔的，身體內五行的流動應該和修魔的一樣，如果我可以找到一樣修魔的媒介，也許就可以幫助牙了，可是媒介到哪去弄呢？我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對了！我忽然想到身上的禦火鑒，既然是雷給的，那一定是魔器，既然是魔器，那一定可以當成媒介來使用。

想到這裏，我急忙將禦火鑒從乾坤袋裏拿了出來，小心地放在牙的胸口，看著在牙胸口閃爍著紅芒的禦火鑒，我心中稍微塌實下來，彎腰在地上取了一塊魔晶石放在手中，將裏麵的能量抽了出來，正當我準備將能量通過禦火鑒灌入到牙的身體裏時，突然一個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裏。

“我說，仙友，你怎麽獨自一人在這煉丹啊。”

聽到這蒼老渾厚的聲音，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怎麽也下不去了，媽的！在這個時候來仙人，我心中暗淬了一口，然後默默地將身體轉了過去，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仙人，隻見這人須發花白，麵目慈祥，手中拿著一杆拂塵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雖然說我對仙人並沒有好感，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當我看見他的那一刹那，我感覺一種溫暖從我的內心湧了出來，難道我認識他嗎？我警惕地看著那老仙人的一舉一動，淡淡地問道：“你認識我？”

老仙人被我問得一愣，轉而笑道：“你這仙友好生奇怪，我隻不過路過而已，見這有人煉丹，特下來看看，難道仙友還怕我盜了你的煉丹秘訣嗎？”說完，像是很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仙友？”我看著老仙人奇怪道：“你說我是仙人？”

老仙人看著我，奇道：“仙友莫不是被那些魔頭打暈了頭腦吧？”說完狐疑地盯著我道：“這裏是仙界，雖說是邊緣，但這裏除了仙人和修真，難道還有別的什麽嗎？”

仙界？我心中一驚，但此刻見老仙人如此問道，我為了避免他起疑心，連忙點頭道：“是啊，是啊，我剛剛從魔界回來，大腦是有些暈沉沉的，多些仙友關心了。”說完，還裝作頭暈的樣子拍了拍腦袋。

“哦！是剛從魔界回來啊。”那老仙人像是十分興奮道：“難怪得了這塊好的煉丹材料。”說著，老仙人手指著牙道：“不過仙友也太著急了些，這等上好材料，最好是形氣神俱佳的時候煉化最好，而且還要配上上好的丹爐，上好的柴火，還要用最好的火魄煉上七七四十九天方能成形。”

我耳邊聽著老仙人的嘮叨，心裏又急又怒，急的是再和老仙人這樣耗下去，不知道牙能不能撐下去，怒的是，這該死的老家夥竟然將牙說成是煉丹的材料，而且還這樣津津樂道，如果不是害怕連累到牙，我真想現在就衝上去揍他一頓，然後再把他吞噬了，想到這裏我狠狠地咬了咬牙。

那老仙人想來也是察覺到我的不快，於是訕笑了兩聲，笑道：“嗬嗬，仙友莫要閑我羅嗦，我也是見到你才有些失態的，平日裏我可是嚴肅的很，很少說話的。”說著，板起老臉，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像是為了博得我的信任一般。

我奇怪的看這老仙人，他的古怪舉動實在是讓我有些不解，我開始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有些老糊塗了。

老仙人看著我，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也許你不能理解我，仙人嘛，七情六欲，紅塵種種我們早就該拋棄了，但是有個人在我心中，我一直都放不下。”

我不耐煩的看著他，剛準備打斷他的話，誰知道他下一句讓我又有了繼續聽下去的好奇。

老仙人看著我道：“我有個徒弟，他和你一樣是個鬼，我剛才看到你的時候，心裏就有些親切，見你在煉丹，這才下來看看。”

“你的徒弟？”我的心裏不知道被觸及到了什麽，突然很想聽老仙人說下去。

“是啊，我的徒弟！”

“他怎麽了？”我本能得察覺到，老仙人似乎想說些什麽。

“他怎麽了？”老仙人慈祥的看了我一眼，道：“他沒了。”

“沒了？”我驚道。

“是啊！”老仙人重重地歎了口氣，看著遠處的斷崖，無限惆悵道：“灰飛湮滅了，就如同這山這水一樣，徹底的消失了。”說著苦笑一下，道：“當然這隻是別人告訴我的，我也不相信，別人告訴我他變了，變成了無惡不涉的魔頭，最後被人殺了，但是我不信，因為在我的記憶裏，依他的為人是絕對不會無故變成那樣的，也不會那麽容易被人消滅的，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遊蕩在世界的各個角落，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碰到他，我希望他親口告訴我，告訴我這個做師傅的，他沒有變，他依然是我那個倔強的徒兒。”

我看著老仙人那幽幽的眼光，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澎湃，我不清楚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也許這就是共鳴吧，也許我也有過類似的經曆，我看著老仙人，此刻他在我眼裏再也不是什麽仙人，隻是一個遲暮的老者罷了。

老仙人看著我，淡然道：“如果你的麵目再清晰一些，也許你會更像我的那個不屑徒兒的。”

聽了老仙人的話，我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苦笑了一下，雖然我自己看不見，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五官是多麽的模糊，不過自從吞噬了那條魔龍後我的五官已經比之前清晰多了，我想再過不了多久，等我有足夠的實力了，我的五官一定會很清晰的，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

就在這時，牙又痛苦地哼叫了一聲，這一聲哼叫引起了老仙人的注意，隻見他抬腳欲向牙躺著的地方走去。

我見狀急忙橫過身子攔在他的麵前，警惕地看著他。

老仙人看了我的反應，反而哈哈大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是不會搶了他的，隻是我覺得你這樣煉丹，有些太浪費了，雖然有了好的晶石，也有了好的火魄，但是你沒有丹爐，更何況那魔頭的身體也並不在最佳狀態，所以你即使煉出來，也不會是什麽太好的丹葯。”說著又要抬腳向牙走去。

我聽見老仙人又將牙說成是煉丹的材料，心中極其不滿，再一次橫到他的麵前，怒道：“不要你管！”

老仙人見我如此，臉上表情變了數變，陰晴不定道：“你確定？”

我不清楚老仙人為什麽會這樣問，但我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做出對牙不利的事，身體依然堅定地擋在老仙人的麵前。

我們倆就這樣僵持在這裏，雖然我很清楚，老仙人的實力絕對要淩駕在我之上，但是為了牙，再怎麽我也要挺在這裏。

過了一會，老仙人突然笑了起來，而且看樣子笑的十分開心，甚至笑出了眼淚，我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笑這樣。

過了許久，老仙人的笑聲才停了下來，他從身邊的葫蘆中摸索出來一顆金丹，伴隨著一股通徹心肺的清香，他緩緩地將那顆金丹遞到我的麵前，淡淡說了一句：“拿去。”

他的話仿佛有魔力一樣，讓我不能抗拒，我輕輕將那金丹接到手中。

老仙人見我拿過金丹，指著牙慈祥道：“你給他吃了吧，隻要不是死人，它都可以救活的，我想也隻有形氣神俱佳的材料才是你需要的，還有你別用那火魄，現在那魔頭太虛弱了，若是你用火魄的話，隻怕會造成他身體內五行混亂，到時五行火旺，那就沒人可以救了，我想你也不想到自己辛苦找來的材料就這樣消失吧。”

聽了老仙人的話，我心中倒吸一口氣，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話，那剛才我差點就將牙害死了。

老仙人盯著我看了一會，歎了口氣道：“我該走了。”

“你這就走？”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對於老仙人的離開，我突然有一種惆悵的感覺，總覺得我和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分開了。

老仙人對著我慈祥的笑了一下，道：“是啊，該走了，這裏已經沒有我的事了，該說的我說完了，能做的我也做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像是補充道：“煉丹不是那麽好煉的。”說完，沒有等我反應，就如電射一樣消失在空氣中。

我看著這個老仙人消失的背影，心裏總有些難以琢磨的情緒，總是感到，我和他一樣曾經相識，但卻找不到一絲的頭緒。

牙的再一次呻吟，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我急忙拿著手中的金丹跑到牙的身邊，蹲下身子，猶豫著是不是該相信老仙人的話，可是，現在我除了相信他的話，還有什麽其他的選擇嗎？

我看著在痛苦中掙紮的牙，一咬牙，將金丹從牙的嘴裏塞了進去，現在我也隻能希望老仙人沒有騙我了，我一想到那仙人慈祥的麵目，心裏的擔心就莫名奇妙的消失了，事實也證明了，老仙人並沒有說謊，隻是轉眼而已，剛才還發出痛苦呻吟的牙，此刻已經發出均勻的鼾聲，身上龜裂的皮膚迅速地愈合著，扭曲的臉上露出舒心的表情，我知道，牙已經完全好了。

但是，老仙人為什麽會幫助我呢。很顯然他那套煉丹的說法是說不通的，難道，是因為我和他徒弟都是鬼的原因嗎？又或者是其他，要知道，他是仙，我是魔，我們是根本不能兩立的啊，還是他真的老糊塗了？

我躺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天空的太陽，此刻也隻有老天知道他為什麽會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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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卻不知道，在我看著天空的時候，在遠處山峰上，剛才那消失的老仙人正在凝視著我，臉上的複雜表情任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誰知道呢？也許隻有天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