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佛寺?”念星的話喊得我心中一驚,天佛寺不就是戒嗔出家的寺廟嗎?

“是啊,天佛寺!”念星再一次確認道。

“天佛寺怎麽會出事?”我感到十分驚訝,我記得天佛寺是和四大書院可以分庭抗禮的地方,一個是道教聖地,一個是佛門殿堂,兩處都是高手雲集的地方,那裏怎麽可能出事。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隻是今日上午早課期間,來了一個小沙彌過來求援,似乎是妖怪包圍了天佛寺,逼他們交出大般若。”念星看著我道。

我皺眉道:“怎麽現在妖界這麽張狂嗎?居然包圍了天佛寺?再說他們要大般若做什麽,那東西一千年才能發射一次,距上次天煞使用過後,隻過了百年而已,他們拿去也是廢鐵。”

念星看著我解釋道:“其實,天星伯伯這段時間不在地球,對於一些事物你可能還不了解。自從上次天煞過後,道佛兩界雖然聯手度過了劫難,但是精英基本上都在那一役中死傷殆盡,已無什麽實力可言。即使經過這百年的修養,但依然沒有恢複元氣。而那些妖怪卻不一樣,似乎他們並沒有受到天煞的負麵影響,反而因此實力大增。特別是近些年來,大有毀滅道佛兩界的趨勢。就在伯伯你回來前不久,少陽還被妖怪襲擊過一次,隻不過在師父和眾位師伯的帶領下,沒有讓那些妖怪得逞而已。至於他們為何要已經形同廢鐵的大般若,這一點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聽完念星的話,我眉頭擰得更緊了。我看著他說道:“照你這麽說,那天佛寺豈不是十分危險。”

“那倒也不是。”念星應道:“據剛才來的小沙彌說,天佛寺現在靠著幾個碩果僅存的高僧支撐著結界,暫時沒有危險。隻不過那些妖怪圍而不攻,恐怕天佛寺也堅持不了幾天了。現在寺內那些修為較淺的和尚已經有幾個被餓死了。”

“餓死?”我感到十分驚奇,怎麽會餓死。

“是的。”念星道:“天佛寺本來都是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但是自從上次天煞過後,他們天佛寺周圍好多山泉都已經幹枯,已經不適合耕種,所以他們但每月派人與外麵交通。可是天佛寺已經被困了差不多三個月,就連寺內唯一的一些存食也已經吃完。所以,這才不得不向外邊求救。”

念星說到這裏,我心中已經明白了大概。看來上次天煞天佛寺迫於形勢才和修真聯手,而天煞過後,兩者基本上又回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情況,這傳下來的芥蒂恐怕也不是那麽好解開的。而這一次,天佛寺被困三個月才讓涉沙彌出來求援,看來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我猜下一步,如果還等不到援手的話,恐怕天佛寺會選擇玉石俱焚。

“天星伯伯,你覺得我們該不該去?”念星對我問道。

我看著念星道,“你是掌門,你覺得呢?”

念星思索一陣,道:“我覺得大家雖然道不同,但是畢竟以前並肩戰鬥過。而且無論對於修佛還是修道的來說,妖怪始終都是不利於我們的,從天煞後妖怪的動向就可以看出這點。一旦妖怪攻破天佛寺,我怕下個目標就是修真。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去。”

我聽著念星左一句妖怪,右一句妖怪,心中很不舒服,因為七夜也是修煉成精的。但我也隻是皺皺眉頭,並沒有說什麽。畢竟念星並不知道這些,拋開這些不說,對於念星的想法我還是比較讚同的。兔死狐悲,現在這天佛寺和修真門派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兩者外表看上去老死不相往來,但在妖界的攻擊下,卻有著同一個目的和利益。我對著念星點了點頭道:“那就去吧。”

念星哭喪著臉看著我道:“但是議事堂的那些師叔伯們並不同意我的看法,所以少陽暫時還不能伸出援手。”

“議事堂?”我記得以前在少陽並沒有什麽議事堂啊,一言堂倒是有,就是什麽事掌門說了算,現在什麽時候又多出了議事堂。

“哦,我忘了,天星伯伯你走得早,這議事堂是在天煞過後才成立的。”天星飛快地向我解釋道:“那時候掌門師祖突然羽化後,少陽群龍無首,那一段時間裏也沒有推選出新掌門人。看著少陽一天天的蕭條下去,於是,就有人提議,成立一個議事堂,由少陽幾個比較有廚房的一同行使掌門的權利。後來,師父當上了掌門後,覺得一個璿照已經讓少陽丟盡了臉麵,所以為了防止少陽再出第二個璿照,就把這議事堂延續了下來。以後掌門做出的決定,必須要拿到議事堂再審一次,隻有議事堂通過了,才可。”

我想起上次從魔界回來剛到少陽時,那應陽大殿內坐著的幾人應該就是議事堂的人。聽過念星的話,我心中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笑道:“是不是議事堂不通過,而你又怕天佛寺被妖怪攻破後會危及到少陽,所以想讓我出馬,去天佛寺挽救一下局麵?”

“是啊,是啊!”念星馬上叫起來:“天星伯伯不狼天星伯伯啊,一下就猜到星兒的心思。“

我看著他打趣道:“你就這麽相信我?不怕我鬥不過那些妖嗎?”

“嗬嗬,怎麽可能。我看以天星伯伯的修為,恐怕連一般的仙人都已經不放在眼裏了,更何況那幾個毛頭小妖。憑伯伯的本事還不是三兩下就解決了?”念星笑嘻嘻地對我說道。

“別拍我馬屁。”我看著念星笑道:“不過,即使你不說,我也是會去的。”

“恩?”念星有些不解。

“在那裏有個你伯伯的生死兄弟。別說是妖了,就算是仙也是非去不可。”我一字一字地說道。

念星深深地看著我,良久才道:“我現在知道為什麽我爺爺會將父母托給伯伯您了,您是一個值得交付的人。”

我看著念星,笑了笑道:“其實,有些東西你還不懂得去珍惜,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失去。念星,你走的路還太少了,如果你有一天經曆伯伯這樣的經曆,我想你也會有我一樣的感觸。”說著,我看了看遠處昏暗的天空,道:“時間已經不早了,遲一分到天佛寺,就多一分危險。念星,告訴我,天佛寺在哪?”

念星趕緊從口袋裏拿出一顆佛珠,交到我的手中,我接過佛珠拿在手中細細地觀摩一陣,隻見這佛珠上用梵文篆寫著“天佛”兩個字。於是問道:“這是天佛寺的信物?”

念星點了點頭,道:“這是那小沙彌給的。天佛寺在東海中的一個與世隔絕的島嶼之上,那島嶼叫彌須山,上麵據說有群山萬座,而天佛寺就在其中的一座上。這個佛珠會指引著伯伯您去彌須山。而也隻有憑借著這顆小小的佛珠才能穿過結界進入到天佛寺內。”

彌須山?對於一個小島之上居然有群山萬座,可能別人難以理解,但是我自從融合大自在後,對於一些淺薄的佛理也有一定認識。佛家說,八千世界,而每個世界中又有千千萬萬個小世界。所以,我想這彌須山就是天佛寺用這個法理做出的一個世界,一個屬於天佛寺的世界。

聽完念星的解釋後,我化作一道流星向空中飛去,耳邊依稀傳來念星的祝福聲。當我再次回頭,念星的身體已經得很小了,我回頭看著那一處小黑點,心裏默默地祝福道:“別了,念星,雖然以後我們可能沒有機緣再見,但是能看到你走出人生最重要的一步,伯伯我已經很開心了。以後,就讓龍影陪著你吧,它會像伯伯一樣永遠守護在你的身邊。”

在雲層中,我仿佛看見周圍的雲變幻成抱鬆和抱月的樣子,在對著我微笑。我對著他們也微微一笑,這一切已經無須用話語說明。

我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飛馳了不知道多少時間,手中的佛珠如同感應厔什麽一樣,忽然亮了起來,“天佛”這兩個字也開始在表麵上不斷地旋轉起來。看著腳下的大海,我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東海的範圍,而這佛珠也已然感覺到彌須山天佛寺的存在中。這時我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記問念星,這佛珠到底是怎樣定位的,但此刻已然到了這裏,再回去少陽已經是不可能了,不如自己琢磨一下吧。

我拿著這佛珠在空中研究了一陣,沒有多久,就看出一些眉目。原來這佛珠是根據這麵上的“天佛”這兩個字來確定彌須山的方向的。當我的位置離彌須山遠的時候,這“天佛”二字就旋轉地如同飛輪一般,而當我比較接近時,這兩字則如鍾擺一樣緩慢地搖晃。我猜,如果我找到了確切的位置,這”天佛”二字應該就會定在正中不再搖擺。

我拿著這佛珠,緩緩地在這東海上空漂移著,手中的佛珠上的字跡,由開始的四處亂竄,到現在隻有微微的顫抖,我知道自己已經離彌須山很近了。我低頭向下看了一眼,隻見腳下依然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海,哪有什麽山和島嶼的影子。我將佛珠拿在手中看了看,隻見這天佛二字漸漸搖擺趨向不動,但是四周依然風和日麗,景致沒有出現什麽變化。我心有些狐疑,該不是自己猜錯了吧?這佛珠亂轉才是到達彌須山?不對不對,剛一入海域這天佛二字就沒停下來過,又或者說,根本就不是依靠這天佛二字來定位的?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手中佛珠上天佛二字忽然定住不動,我抬頭向前一看,頓時呆住,隻見在我的麵前突然聳立出一片高聳入雲的山峰,密密麻麻,說上萬座此刻在這裏並不顯得誇張,我甚至覺得那還是謙虛的說法。

我一時難以接受這樣大的差異,一度認為是自己眼花,或者是海市蜃樓,於是我小心地向後退了一步,眼前的一切騰地不見,四周又是一片風和日麗的海景。我呆了片刻,旋又向前走了一步,那俊險的山峰又一一突兀在我的眼前。

天啊!我這才知道佛家所說的八千世界有多偉大,竟然能在任何一樣東西上造出如此驚人的世界。

顧不上驚訝,我還記得這次來彌須山並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天佛寺說不定此刻正汲汲可危。隻是,我抬頭望了一眼這不著邊際的山海,綠綠蔥蔥,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這時,我不得不再一次將希望寄托在手中那顆小小的佛珠上,既然它可以帶我來到彌須山,那麽也一定可以指明通向天佛寺的路。

果然,佛珠上又有了新的變化。自從進入這彌須山後,這佛珠就變得通體透明。仔細從佛珠上看去,那內裏竟然有些景致。再仔細辨認一番,我這才發現,原來那景致竟然就是這彌須同的縮影,而一處小小的黑點則代表了我現在的位置。那天佛寺呢?這顆佛珠上一定也會有提示的。在我翻轉這個小佛珠後,它並沒有讓我失望,在佛珠的另一麵赫然標注著一個金黃色的亮點,我想,那一定就是天佛寺了。

在出發去天佛寺之前,我將自己稍稍偽裝了一下,讓一層淡淡的星光真氣隱隱的附在身上,悄悄隱去額頭劍心的烙印。雖然費力一些,但這樣看上去可以讓我更像是一個進入大乘期的修真高手,而不是像平時那樣招搖。我這樣做自然有自己的盤算,若是太招搖的話,恐怕進入天佛寺後無法自由活動,而且容易成為妖界的攻擊目標。而偽裝後,我就可以混在人群中,等找到戒嗔之後再做打算。

等我偽裝之後,我才不緊不慢地向天佛寺出發。一路上我盡量隱藏著自己的行蹤不被那些千奇百怪的妖物發現,當然偶爾在自己出神時,也遇見兩個不開眼的小妖。隻是,他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看見了什麽,恐怕我留在他們腦海裏的最後一個畫麵,隻是一片空白,因為這是實力的差距。

一路走來,倒是風平浪靜,一點風險也沒有。等走了三四個時辰左右的光景,遠處閃出一片柔和的光芒,安詳得讓人想睡的梵音也若隱若現,斷斷續續地傳進了耳朵,那裏應該就是天佛寺了。我拿起手中的佛珠一看,果然,那處黃點已經離我甚近,繼續就與所在的黑點相重合。

我收起佛珠,一路毫無懸念地周旋向前走著。這一段路雖然比前麵要短得多,如果沒有這些妖物的話,恐怕隻要半個時辰的腳程就可以走到。但是這一路,無論天上還是地下,都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妖物,修為高低,層次各異。有的已經幻化成形,有的還是最初的形態,我仗著實力之間的差距,有恃無恐地在他們之間遊走著,一點點向天佛寺靠近。過了幾個時辰,費了很大的力氣,我才好不容易接近天佛寺,雖然沒有被發現,但是也是驚得心裏一寒。

如此多的妖物,我看用萬計恐怕都不止,恐怕修煉成型都得上十萬計,若是再算上那些小兵小蟹恐怕得上百萬。

我站在天佛寺的門口回頭望了一眼,看著那些嚴陣以待的妖物,心中感慨道,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怪物開會嗎?是不是全地球的妖物全部跑到這裏聚餐來了?想罷用極快的速度向天佛寺內一閃,如一道輕風掠過,守在門口的那些妖物根本就沒有察覺。

“你是什麽人?”等我剛閃進天佛寺,馬上就被兩個持棍僧人截住。

時運不濟啊,我心中暗液了口,兩個小禿驢。但是我表麵上還是一本正經道:”我是受你們天佛寺小沙彌之托,來這裏救援的。”

“胡扯,外麵那麽多妖物,你怎麽衝得進來。”其中一個僧人不信地對我嗬斥道。

我用神識感覺了下眼前的這兩個小禿驢,神識所到之處一片空白。心中好笑原來這兩人隻是相當於修真入門水準。若是我現在稍微用些伎倆,都可隨便將這兩人糊弄過去。但是彌須山已經讓我領教到了佛教八千世界的廣闊,又有誰知道這天佛寺究竟有多少廟宇,多少樓台,多少路程呢。我左思右想之下,決定還是小心為好。於是笑嘻嘻地將手中的佛珠拿出來,遞給兩個小禿驢,訕笑道:”兩位可看好了,這可是你們那個小沙彌送給我的信物。”

那兩個拿在手中觀摩一陣,看不出什麽漏洞,其中一人道:”師兄,我看也許他真的是修真派來的援兵,不如放他進去吧。”

聽了這話,我嘴角的笑意更濃了,這小禿驢還蠻招人愛的。

誰知另一個人嚴肅道:”不行!師弟,你沒看他剛才鬼頭鬼腦的樣子嗎?半天才將這佛珠掏出來,若是真是修真,又哪有如此無良的修真。更何況,外麵妖物將我們圍得滴水不漏,除了佛主以外,根本就沒有人能進來。我看他是外麵那些法術高強的妖怪幻化而成的,想要進來刺殺我們長老,好讓結界無以為續,再裏應外合,將我們一網打盡!”

“…”別看這小禿驢笨,想象力還是蠻豐富的,說起道理來有根有據,有鼻子有眼的,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被他那麽一說,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混進來的妖怪了,更何況另外那個沒主見的小家夥。

“但是,他手上有信物啊。”另個禿驢還想堅持自己的觀點。

“笨蛋!”長舌禿驢大喝一聲,怒道:”既然他有本事幻化成人就說明他的修為已經相當高了,很有可能我們的師兄弟已經被他們殺死了!搶來個信物還不是很簡單嗎?”

“…”我又是一陣無語,看來這個長舌禿驢不但想象力好,而且邏輯能力也不錯。但是,如果我真的是妖物的話,第一個就是吃了他,***,居然說我是妖物!兩隻驢妖,我在心裏小聲嘟囔著。

“師兄,那你說怎麽辦?”小禿驢緊張地看著長舌禿驢道。

“依我看,我們不如把他就地正法了。”長舌禿驢顯得有些興奮。

“可是,如果他真地那麽厲害,我怕我們倆打不過他。”小禿驢看來膽子比較小。

“你說的也對。”長舌禿驢想了一陣,道:”不過這是我們地盤,不必害怕一個小小的妖怪。”說著大喝一聲,像是給自己打氣。

…還地盤?我懷疑這家夥不應該來當和尚,如果去混黑社會,肯定是把好手,當和尚有些埋沒人才了。我聽著耳邊這兩個小禿驢你一言我一語地根本就不給我開頭的機會,我隻好小聲地提議道:”不如帶我去你們執法堂,這樣我也跑不掉了,如果我想跑,你們的執法堂肯定會把我抓住的,你們看怎麽樣?”

兩個禿驢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喝道:”住嘴!”

“…”

很順利地,我就被這兩個小禿驢帶向了天佛寺縱深處的執法堂。一路上這兩人很是威風,像是立了什麽大功一樣,用僧棍夾在我的脖子上招搖過市。

我看著他們的樣子暗自好笑,若是在我剛修真那段日子碰到的不是戒嗔而是這兩個自以為是的禿驢的話,恐怕我也活不到現在了。不過話也說回來,似乎戒嗔當時也是和他們一樣主觀臆斷,隻不過比較容易聽進意見而已。想到這裏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天佛寺出產的小和尚估計都有自大的毛病。

一路上我想方設法地想從這兩個小和尚口中套出戒嗔的情況,但是一問三不知。

後來我聯係到他們的修為,於是幹脆直接問道:”兩位英俊神武的和尚兄弟,請問你們在天佛寺修行了多少時間啊”

先是長舌小禿驢很有深度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心中頓時一片黯然,脫口而出道:”什麽,才三十年?”想想也是,天煞都過了近百年,問一個修煉才三十年的禿驢也是白問,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誰料那長舌禿驢頓時勃然大怒,氣道:”我看上去有那麽老嗎?什麽三十年,是三年,三年啊!笨蛋!”說著對著我的腦袋狠狠地敲了一棍。

“…”一點頭不疼,難怪沒有修為,才三年,三年的修為你就想拿棍子敲碎我天靈蓋啊?我暗淬了一口。另一個禿驢,我看了看,也是沒有希望的,幹脆閉上嘴懶得問了。

也不清楚走了多少時間,隻是一亭接一亭地過,一門接一門地穿,眼前的寺院眼花繚亂,路過的僧人比比皆是,直走得後麵那兩個小禿驢兩眼冒金星,雙腿發軟。

長舌禿驢忍不住抱怨道:”這妖物想害死我們,去什麽執法堂,走死我了!”

另個禿驢顯然修為還不如長舌禿驢,此刻已經隻剩下喘氣的份了,哪還能張口說話。

如此走走停停,又走了許久,我估摸現在至少應該是傍晚時分了。誰知道當我抬頭看向天空的時候,這裏依然是祥雲高照,豔陽四射,和我當初進來的時候沒有什麽區別。我心想,這佛家的八千世界倒也是新鮮,這時間可以自己定,若是在外麵,恐怕現在早已經夜燈高掛了吧。

思量間,一座高大威猛的寺廟忽然呈現在我麵前,就憑著這外麵非凡的氣勢,我就幾乎可以肯定,這裏就是執法堂。果然,在那寺廟的橫梁之下門框之上,掛著一塊巨匾,那匾上分別用大楷和梵文篆寫著執法堂幾個大字。

等我進得這執法堂大門時,隻見堂上正中端坐著三位眉目花白的高僧。一看之下,就知道修為不淺,恐怕不在大乘之下,頓時不敢輕視。

那三人本來眉目半閉地正在打坐,這時見我被兩個小各尚押進來頓時感到詫異無比。

誰知道,那長舌和尚竟然還沒看出異常,這時還跑上前去邀功,道:”三位長老,弟子在外麵巡視時,發現這個自稱是修真的妖物混了進來。”

三位長老互看一眼,向我打量了幾分,然後其中一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長老,拖著細長花白的眉毛,半閉著眼睛,看著長舌和尚問道:”那他可有信物?”

“有!是他從我們送信的那小沙彌身上搶來的。”說著,長舌禿驢連忙將佛珠小心地捧到三位長老麵前。

三位長老一一過目後,居中的那位長老再次問道:”這信物可是你看著他搶奪的?”

長舌禿驢頓時語塞。

長老再一次厲聲問道:”堂下弟子,我再問一次,這信物可是你看著他搶奪的?”

長舌禿驢此刻已經嚇得雙腳瑟瑟發抖,一時語結,吞吞吐吐道:”弟子並未看見。”

“那你怎麽說這位施主,搶奪了這信物?”

“我…我…”長舌禿驢我了半天沒有我出個所以然來。

長老大喝一聲:”我什麽?”

“我猜的!”長舌禿驢被嚇得一下吐了出來。

長老此刻威嚴無比地看著堂下早已被嚇癱的禿驢道:”堂下弟子,你擅自菲薄他人,此為嗔,好大喜功此為貪,你同時犯了嗔,貪二戒,你可知罪?”

長舌禿驢此刻嚇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哪有力氣認罪,隻是如一灘死肉一樣,趴在地上。

堂上長老也不顧長舌禿驢的反應,大聲喝道:”戒律僧何在?”

“在!”轉瞬間便從四周極快地閃出幾個虎背熊腰手持棍棒的武僧。我用神識在他們身上也掃了掃,覺得他們的修為屬於中等偏上一些,也就是和剛結元嬰時的修為差不多。

長老對著堂下的武僧喝道:”將這兩個弟子拉到戒律堂去受罰!”

“是!”聲音還未落下,那兩個小禿驢就已經被拉了出去。

從這執法堂的處事方式上我可以看出,這天佛寺寺規甚嚴,而且極其剛正不阿,哪怕是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對犯錯的弟子進行毫不留情的懲罰,這樣的態度確實讓人心生佩服。

“施主請坐,剛才弟子唐突,還望施主見諒!”居中的長老十分客氣地讓我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多謝長老。”我向長老鞠了個躬。

“不知道施主是哪個門派的修真?”這和尚似乎都不善於辭令,剛一上來客套話也不上兩聲,竟然單刀直入地問我的門派。

“晚輩是少陽修真。”

“少陽?”忽然那和尚語氣奇道:”少陽的晚輩中也就念星有些資智,可是連他也沒達到大乘的修為,敢問一句施主你是拜在少陽哪個門下?”

老狐狸!沒想到還真不能小窺這天佛寺。雖然他們久不出寺廟,但是卻把少陽的家底打聽得清清楚楚。不過還好,我早有準備,我信口答道:”在下跟師祖無極真君修煉!”大有語不驚人死不休之勢。

“啊!”堂上那三個老和尚大吃一驚。

我看著他們一驚一乍的樣子,有些好笑。

居中那人驚訝地站了起來,踱步到我跟前,道:”可是那無極真君早在千百年前已經以羽化了啊,難道你跟隨他已經修煉了千百年?”

我微微笑了一下,用極其虔誠的表情道:”先師雖然早已羽化,可是在羽化這後卻留下一本星光寶錄在塵世間。而弟子不肖正是得到那本寶錄自行修煉的。”

“哦!”長老一陣釋然,但仍帶著疑問的口氣道:”世間真有如此奇事!”

“自然有的。”我嘴上這麽說,但是心裏卻暗自接上一句:才怪。可是表麵依然露出浮淺的表情道:”如果長老不信,我可以現場表現給長老看看。”

“哦?”長老眼中異彩飛揚,開心道:”求之不得!”

“嗬嗬!”我笑了一聲,然後離開座位,站在大堂中間,手臂稍微順著四周的五行紋理,緩緩地推動,心中卻在慢慢地向外麵散發出一絲絲微弱的星光真氣。雖然對我來說隻是一絲絲,但是堂上幾位長老已經大感吃不消。我見狀馬上停了下來,回到原座上。一邊笑眯眯地看著堂上的三個長老,一邊在心中想,這三位長老也是極好麵子之人,剛才我使用星光真氣時,他們竟然自以為年長於我,竟然沒人願意使用修為抵抗我一陣,看來我一來就駁了他們的麵子,等會還要更加小心才好。

但,這一次似乎我把這幾位得道高僧想得太膚淺了,沒想到他們調理過來,三個人顯得喜形於色。還是剛才那位長老,他看著我道:”想不到少陽竟然派出如此高深的修真前來幫忙,看來這一次天佛寺抵擋住那些妖物的希望又多了一些。”

這一席話,讓我對天佛寺的好感大增,原本隻是想來看看戒嗔的我,現在改變了主意。反正都是救人,而這天佛寺當日在天煞到來之時也出過一已之力,不如在找到戒嗔的同時,也幫這天佛寺躲開這一劫。

於是,我定了主意,便謙虛道:”還未請教幾位長老名諱。”

那幾個長老,自左到右,分別雙手合十道:“貧僧法詹。”

貧僧法禪。”

貧僧法鑫。”

而剛才一直跟我說話的就是法禪,他在三個中間看起來也是最德高望重的,應該是這執法堂的大長老。

見這三位長老都已經介紹完畢,我也恭敬道:”我道號單字一個靈字!”

“靈施主!剛才恕我們三人唐突。”法禪長老看著我道:”隻是現在四周妖孽橫行,而我們天佛寺陷入重圍,而施主一人竟能突破重圍,毫發無損地進得天佛寺中,所以我們才不得不如此迫切地想知道施主的身份真偽,所以還望施主原諒。另外,我們三人也迫切想知道靈施主究竟是用什麽方法進來的。”

原來如此,我見法禪長老話都說到如此的份上,如果我再不解釋一下,就顯得我有些太過於小氣了。但如果在這三位長老麵前說假話,那就顯得有些不尊重他們,於是我便搪塞道:”不是我不告訴各位長老,但是,本派門規森嚴,而這又涉及到少陽心法的秘密,所以不便之處還望原諒。”

法禪長老大度地點頭道:”既然靈施主這樣說了,我們也不便勉強,隻是希望靈施主若是現在能走便走吧,天佛寺今次知道有修真願意放下芥蒂來幫助我們,已經非常欣慰了。若是以後天佛寺還有人可以活著出去的話,我們願意和修真界重修百年之好。”

我聽著法禪長老這口氣不對,急忙皺眉道:”長老為何如此悲觀?現在這些妖物不是還隻能在外麵死困這裏,我想長老隻需再等上一段時間,說不定就會有援兵。”

法禪苦笑一聲,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維持著這八千世界的天佛寺一旦倒塌,這彌須山就會馬上化為廢墟。”

“難道事態真的已經到了這麽嚴重的地步了?”

法禪長老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地站起身來,將我引到執法堂外,指著遠處一個高聳入雲的六角尖塔,道:”施主,你看見那座塔了嗎?那塔叫般菠羅,意思是堅硬無比的塔,這天佛寺的結界都是靠著這塔上的八大護塔長老在維持。可是如今這塔上已經有兩位長老力竭而圓寂了。而剩下的那六個長老恐怕不能維持多久,依我看也頂多是一兩日的時間。”

像是回應法禪長老的話一樣,隻聽見轟隆一聲巨響,那殘缺不全的六角尖塔又斷去一角,籠罩在天佛寺上空的祥雲頓時暗淡了一些,外麵那些猙獰的妖物已經模糊可見。四周走動著的僧人們,紛紛自覺地走到那斷角落下的地方,圍坐在那塔邊,齊聲的吟唱著往生咒。

我這時才知道法禪長老說的絕非虛言,於是急道:”難道你們不能出去嗎?你們那些送信的小沙彌不是已經出去了嗎?”

法禪長老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已經沒有機會出去了。為了送那些小沙彌出去已經讓掌門師兄油盡燈枯了。”

“怎麽?”我不懂法禪長老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法禪長老歎了口氣,道:”告訴人怨無妨。掌門師兄為了給大家留有最後一點生機,不顧大家的反對,而使用密法轉生門,將三個小沙彌送了出去,這密法使用一次要折損施發者十五年的壽命。而掌門師兄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一下使用了三次,在送完小沙彌的第二天,師兄就圓寂了。”說完,一臉的悲戚之色。

“難道就沒有一點希望了嗎?”我看著那逐漸黯淡的祥雲,心中的情緒也隨著那雲彩一起暗淡了下去,天佛寺這麽多沙彌,難道全部都要死在這?

“不!”法禪長老眼中閃過一絲神光道:”或許還有一個人可以救得了天佛寺。”但轉瞬眼神黯然道:”但是,可能他這一輩子都不會醒!”

“誰?”一輩子都不會醒?我預感到他說的可能是我心裏最關心的那個人,我十分期待地看著法禪長老的眼睛。

法禪長老張了張嘴,剛剛準備說出這個名字,隻見他突然大駭地睜著眼睛,看著我的身後,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嘴角一張一合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沒有回頭,直接從法禪長老那混暗的老眼中看到了,隻見,那本可以再堅持一兩天的般菠羅塔,忽然在一團異樣的猩紅氣團的照射下,轟然倒塌了,原本在那塔下做法事的和尚一個都沒有跑掉。

在般菠羅塔倒下的那一瞬間,天空中的祥去也消失不見。原本豔陽高照的天空,現在顯得昏暗無比,在外麵早已伺機多時的妖物們此刻一湧而入,原本祥和的天佛寺內頓時變成了人間地獄,到處傳來呼喊和哭救的聲音。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樣的變化實在太快了,快得讓人難以接受。

“老禿驢!快把大般若交出來,交出來你就可以不死!”突然一道觸手沒有征兆地出現在我的麵前,穿過我的時候,從那觸手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似乎想要將沉浸在思緒裏的我推倒。

可是,它沒有做到,原本應該被擊飛的我卻依然站在原地分毫未退。

這不但讓法禪長老感到吃驚,更讓站在我身後的那妖物感到吃驚。那妖物似乎對此十分惱怒,伴隨著一聲震天怒吼,他再一次將觸手狠狠地向我拍了過來,而我卻沒有動。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必要隱藏自己的實力了,天佛寺已經完了。我看著四周的殘垣斷壁,聽著四周悲慘的聲音,我想尋找戒嗔或許已經沒有半點希望了,這使我原本期盼的心瞬間就落到了穀底。

但是,我對麵的法禪長老卻不知道我的實力。他和我身後的妖物一樣,還被眼前的假相迷惑著。當怪物的觸手就要碰到我身體的時候,法禪長老動了,而此刻,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當法禪長老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耳邊時,我才反應過來,但這時那觸手已經毫不留情地穿過了法禪長老那老邁的身體。

看著拿下的法禪長老,我急忙將他接住。

法禪長老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看著我道:“靈施主,你沒事太好了,你逃吧,天佛寺已經完了。”當法禪長老用盡自己最後一口氣說完這段話時,我的心難以壓製的自責起來。雖然隻和法禪長老是一麵之緣,但是這位耄耋老者卻得到了我的尊敬,雖然隻是一麵之緣,他卻為了我付出了生命。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隱藏自己的實力造成的。如果我一開始就以自己的真實實力示人,或許此刻他就不會死在我的麵前,或許天佛寺也不會遭受如此大的浩劫。

“你很傷心啊?”身後那妖物發出桀桀的怪笑聲,聽著那笑聲,我有一些熟悉的感覺,隻聽見那怪物繼續對著我嘲笑道:“看你的樣子並不是天佛寺的禿驢嘛,如果你告訴我大般若的下落,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桀桀…”

再一次聽到這笑聲,我忽然想起了這是誰,我背對著那妖物,冷冷地喝了一聲:“噬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