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個故事(1/3)

“失蹤了?是怎麽失蹤的?”

我看趙老師的情緒不對,趕忙向程一澤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再問下去,一切都等趙老師平靜下來再說。

趙老師帶我們去了他的辦公室,在那裏,他向我們講述了一個故事。

嚴小妹的真名叫嚴非寧,她與趙老師在大學相識,兩個人是同級,趙老師卻大她一歲。嚴非寧出身農村,家裏有三個女孩,她是長女,但偏偏又特別想有個哥哥,趙老師就一直管她叫嚴小妹。起初隻是開玩笑,一來二去的,兩人之間就動了情,在一個月光皎潔的晚上,趙老師告白了。

他說:“你不是想要哥哥麽,我想成為你的哥哥,照顧你一輩子。”

那個時候大家思想比較封閉,不像現在很多男生亂認妹妹,趙老師口中的這個“哥哥”,實際上就是戀人的意思。嚴非寧也知道,就低著頭答應了。

趙老師說嚴非寧一點都不像農村的姑娘,她從不認命,一心想要走出大山。那個時候家裏不想讓女孩上大學,她就一邊掙錢一邊學習,才得以踏進這所學校的大門。上了大學之後,她幾乎整天泡在圖書館裏讀書,讀文學讀曆史,最喜歡的作家就是川端康成。

兩人在一起後,遭到了趙老師父母的一致反對。

不管趙老師怎麽誇讚嚴非寧有思想明事理,家裏一概不聽,就把一個理由擺在他麵前——趙老師父母都是大學教授,而嚴非寧出身農村,根本配不上他。

現在提及這件事,趙老師的眼睛裏依然透著深深的絕望:“我用盡了所有辦法,可他們就是堅決不同意。他們的心裏隻有禮教麵子,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的確,那個年代的人,有幾個是真正因為愛情結婚的呢?

大部分都是相親,兩個人門當戶對,性格上也可以接受,就那麽結婚了。

趙老師說,發展到後來,他的母親越來越過分,甚至想找校長把嚴非寧開除學籍。趙老師知道了這件事情去找母親理論,最後不惜拿自己做威脅,母親才放棄了這個想法。但很快地,母親把趙老師關在家裏,沒收了他的鑰匙,根本不讓他和嚴非寧見麵。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嚴非寧失蹤了。

“失蹤之前,阿寧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時隔二十年,趙老師的記憶仍然十分清晰,“那天我媽出去買菜了,電話鈴一直響,當時我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覺得那個電話就是她打過來的,趕緊撬開鎖過去接電話,一聽果然是她的聲音。可是她告訴我說,她懷孕了,需要錢來打掉孩子。”

趙老師的語速忽然加快:“我告訴阿寧不能這麽做,我會想辦法和她結婚,讓她平安地把孩子生下來。可是她在電話那邊哭得撕心裂肺的,口口聲聲地說趙杉你出來吧,咱倆把事情說清楚,從此後就斷了吧。我馬上說我會去見她,如果見麵之後她還想打胎的話,那我就想法設法把錢湊齊了給她送過去……誰知道後來,就再也沒有了她的音信。”

我和程一澤就坐在趙老師對麵,看著他講完了這個平凡的故事。

二十年光陰過去,趙老師已經不再是那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他的鬢角已經斑白,他的眼睛變得渾濁。

他把肘部撐在桌麵上,眼裏溢出了一顆淚珠:“到現在我都記得,她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趙杉,我配不上你,我

們斷了吧。”

我遲疑著問:“趙老師,那您現在……”

“沒有娶妻。她失蹤以後,我就留在了這所學校教書,二十年來學校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有一些是始終沒變的。我還是習慣於坐在我們以前的教室,習慣於從以前的古樹前經過。”

說起古樹,程一澤倒是想起來了,提醒道:“趙老師,我們之前其實見過,就在那株古槐附近。”

趙老師啞然失笑:“我們以前隻要吵架,我就會把道歉信放在古槐的樹洞裏,後來她就形成了習慣,每次吵完總會去樹洞裏找信,然後再和好。”

原來如此,難怪嚴非寧會和鄭如在那個樹洞裏頻繁通信。

這麽說來,趙老師應該見過鄭如?

我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把鄭如遇到的事情說了出來,程一澤順帶著補充幾句,以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

“這麽說,阿寧還沒死?”趙老師欣喜若狂,做夢似的說,“最近我又夢到了她,她在夢裏好像很痛苦,不停地跟我說她被一個穿紅衣服的人追趕著,想逃也逃不掉。”

我的直覺卻是嚴非寧其實已經死了,一直以魂魄的形態跟鄭如通信。因為我記得鄭如說過,她出事的那天,嚴非寧自稱在實驗樓上課,要是嚴非寧還活著,怎麽也得四十歲了,還上哪門子的課?再說了,她們見過麵,以鄭如的智商,不至於看不出嚴非寧已經四十歲了吧?

所以,隻能是嚴非寧在二十歲就已經死去,魂魄一直保持著生前的樣貌。

但目前的趙老師麵露喜色,二十年來的陰雲仿佛在一瞬間散去,我又不忍心打破他的幸福。

過了一會兒,趙老師提出要去醫院見見鄭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