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真的那麽可憎(1/3)

聽起來簡直像是一個笑話。

我本以為那藥隻是除去我身上的傷痛,萬萬沒想到還有另外的用途。我本以為讓我的體質變得越來越靠近鮫人的是迎春蠱,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我服下的藥丸。

難怪當初在家裏和周行之喝酒,恍惚之間瞧見的黑衣人手中就拿著這麽一粒藥丸。

原來原來……所有的一切他們都已經算計好了,就等我自投羅網。

“老鬼,我還是疏忽了,其實之前就猜到你和那些鮫人是一夥兒的,但是一直沒有提出來,直到今天……”

才算是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輕輕地將小言放在床榻上,隨後輕手輕腳地打開門,晶瑩的月光拉長了我的身影,還有身邊的老鬼。

等到了結界的邊緣地帶,我回頭看了一眼窗子,估摸著這個距離應該不會吵醒小言,於是冷冷地說:“看來終究是我太天真了,明明知道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但還是在接受著老爺子你的好處,畢竟有些事情僅憑我一己之力的確是做不到。比如,你會帶著我找到我的兒子。我能感覺得到你很強大,我在你麵前不過是螻蟻一般,什麽都不是。隻要你動動手指就能將我殺死。不是嗎?”

“秦姑娘何必把自己的身份壓得如此之低?”老鬼嗤笑一聲,呼出的氣息吹動了他的胡子,“你這個姑娘還是不笨,雖然有時候腦子反應有些遲鈍,但還是明事理,懂得進退。”

“我可不懂。如果我真的那麽機智,為什麽還會被你們玩到這個地步?”我從鼻腔裏哼了一聲,“老爺子,你對於我的性格摸得很是清楚,那麽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是我的故人?”

“那是自然。”老爺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爾後蹲下來,揪起地上的一根茅草叼在嘴裏。他坐在一塊長滿了青苔的大石頭上,翹著二郎腿,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現在的我已經擁有了屏幽的記憶,但是……明明記憶裏沒有這麽一個

老爺子。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想不起來你是誰,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告知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一些,好讓他看到我的誠實,順便服軟,“我隻是比較好奇,畢竟現在都成了這副模樣……”

“昆很喜歡你。”

這句話非常突兀,像是在茫茫黑夜之中突然冒出了一丁點火光,隻不過那火光是幽綠色的,一跳一跳的充斥著恐怖的氣息。

“他很喜歡你。”老鬼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仿佛是在強調什麽。同時緊緊盯著我的臉龐,似乎是在仔細觀察我會對此做出什麽反應。

不過我可能讓他失望了。

我慘然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老鬼:“真是夠了,他把我弄成現在這副模樣,還說喜歡,簡直就是個笑話!如果說從前的確是有那麽一丁點愛慕,但過了這麽多年早就消耗幹淨了,剩下的不過是自私的產物——占有欲而已!”

“你仔細想一想。”老鬼揉了揉太陽穴,頗有些為難的樣子,爾後把嘴裏的茅草折成兩半,說,“明天昆大人會來找你,他會跟你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你想好了,那就答應他,他會給你一種全新的生活,放心吧,昆大人不會讓你一直這麽下去的。”

“老爺子,你好像每一次都會給我希望。”我隻覺得現在自己像是被圈在盒子裏的蟋蟀,主人們看著我蹦來蹦去,一個一個開心得不得了,而我……不過是他們手中的玩物而已,沒有人在乎我的感受,沒有人在乎我的死活,他們隻是覺得自己開心,這樣就好了。

我仰頭看著灰藍色天空,一滴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的輪廓滑下:“老爺子,我在看不到周行之的時候,你及時地出現了,跟我說隻要好好修習就能看得見他,後來我蠱毒發作,你又給了我一瓶藥,告訴我吃下去就會好起來,還有啊……在我和周鈞言失散的時刻,你又出現了,而且還帶著我去見了周鈞言。

可每一次都是騙局,看似待我不錯,但卻是一步一步將我引進了深淵。記得小言還說,老爺爺是好人,您老人家看起來也的的確確非常麵善,可是實際上呢?不過是利用罷了,利用我,還想讓我感激你。這才是耍心機的最高境界。可惜我沒有傻到那個地步,被人賣了還高高興興地幫別人數錢,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秦姑娘,我……老朽,真的那麽可憎嗎?”老鬼的目光越來越淡,沒有任何焦距地在地上掃來掃去,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我深吸了一口氣,靠在一簇巨大的珊瑚裝飾上,揚起下巴說:“在我看來,真正可憎的不是小人,而是偽君子。看似處處都在為了別人著想,實際上做了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如果有什麽事情盡管讓你們昆大人來跟我就行了,我會酌情考慮,至於老人家,請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了,我不想讓人一次一次地給我希望,然後再毫不留情地親手將它打碎,漸漸地,我會越來越絕望。”

說到這裏,我仿佛明白了什麽:“也沒準老爺子您本來就是帶著這樣的目的而來,帶來希望,隨後摧毀希望。直到我失去生活的興趣,去尋死,對吧?可惜您想錯了,我偏偏是那種愈挫愈勇之人,敵方越是想讓我怎樣,我還偏偏就不遂人願。”

老鬼歎息一聲,一言不發漸漸地遠行,在從結界的裂縫裏走出去的時刻,他說:“既然得不到,就不如毀掉。這是昆大人一直以來的座右銘。”

所以……老鬼隻是奉昆的命令而來,目的就是為了摧毀我的信念?

不過,他很有可能要失算了。

我渾渾噩噩地回去,剛一推開門就聽見小言輕微的呼喚:“娘親?”

“我在。”

這情景似曾相識。

曾幾何時我也是在半夜驚醒之際開始尋找某個人,忙不迭地念著他的名字:“周行之?”

他便說:“我在。”

曾經他是我的依靠,現在,我成了小言的依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