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日常篇（四）(1/3)
韓子歸！
竟然又在這座城遇見了他。
還真是沒想到世界這麽小，本以為他和陸延去周遊天朝了，少說也得去個十年八年的，結果現在就回來了。
陸延順著韓子歸的目光看了過來，瞧見我們的刹那有些不可置信，但還是微笑著招了招手。
他們兩個都穿著運動裝，身後背著大大的雙肩包，帶著一身風塵仆仆的味道。
我奪門而出，迎著他們兩個到了西餐廳裏麵，擠一擠勉強還能坐下來。
林笑看到韓子歸的一刹那有些懵逼，歪著腦袋想了一陣子也沒想起來這是誰，幹脆皺著眉倒水，一言不發。
“韓子歸你們怎麽回來了？”
驀然聽到這個名字，林笑的手抖了一下，不是出於曾經喜歡過他，而是之前好端端的人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失去了雙眼，走起路來也要靠陸延的牽引。
他清了清嗓子，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從青島過來的，離得近，就想回來看看你們。”
“子歸說想看看大海，就一起去了青島，然後覺得距離大家這麽近不來看看有些過意不去。畢竟都過去這麽久了，也不知道你們現在過得好不好。”
套餐已經上來了，林笑和趙城麵麵相覷，一下一下機械性地切著牛排，趙城是個聰明人，一看不認識也就沒多問，隻顧吃著他麵前的美食。
“還好啊，該解決的都已經解決了，我們現在……”剛想說我們現在都不錯，周行之忽然補充了一句：“有了一個兒子。”
陸延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你們結婚了？！”
“對。”周行之一把將我攬了過去，抬了抬眉。
我訕笑道：“上一年結的婚。”
韓子歸糾結片刻，還是滿臉愧疚：“小布，以前的事情……對不起啊。那個時候是我太衝動，很對不起。”
“都過去了。”我釋然地笑了起來，“你也不用太介意，隻是你現在……”
韓子歸“看”向了陸延，他明明什麽都看不到，卻是能夠非常精確地尋找到陸延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們兩個有心電感應還是什麽其他原因。
總之很神奇。
林笑聲音顫抖著打了個招呼：“那個……韓子歸，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林笑，小布的朋友。”
韓子歸的嘴角上揚，甚有禮貌地笑著：“記得記得，你是個好姑娘。”
情況頓時有點尷尬。
我連忙幹咳一聲挽回局麵：“這丫頭要結婚了，今天本來就是我們和他們兩個約飯，還真是沒想到會遇見你們。”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韓子歸自然而然地戳了戳陸延，“阿延，把那串貝殼風鈴送給他們吧。”
“成。”
陸延二話不說開始扒拉他的那個碩大的雙肩包，最終從裏麵扒出來一個用紙包著的貝殼風鈴。當然從外麵看起來就隻有兩三顆貝殼。
韓子歸說：“是我們從海邊買的風鈴，我們也沒有什麽錢財，禮輕情意重吧。上麵有我畫的符咒，保你們婚姻美滿幸福。”
陸延鄭重其事地把貝殼風鈴交付到林笑的手上：“請笑納。”
“謝謝。”林笑略帶尷尬地接過風鈴，順帶著瞄了趙城一眼。
他禮貌地說：“雖然我不太相信這些東西，但還是……謝謝你們。這恐怕是我們收到的最特別的新婚禮物。”
“但是我們恐怕不能參加婚禮了。”韓子歸說，“下一個地點是蓬萊，這兩天就動身。”
“這麽跑來跑去的不累？”我托著腮看韓子歸，“必要的時候休息一下嘛。”
韓子歸幽幽地歎息一聲。
陸延解釋說，韓子歸這個人閑不住，一旦沒有事情去做就會覺得特別空虛寂寞冷，所以對於他來說，一定要做好計劃，忙起來才行。
韓子歸雖然看不到，但有陸延跟他轉述，他就是他的眼睛。
兩個人走過了千萬座城，也算是值得了。
吃到一半，陸延忽然搓了搓手說吃完了，對著我使了個眼色。
我知趣地附在周行之耳邊跟他說了一聲，爾後借著上廁所的名義出去，陸延
緊隨其後。
我知道，他有話要跟我說。
衛生間在樓梯處，位置也比較隱蔽，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和陸延。
他兩手插兜略帶慵懶：“秦小布，到現在還是挺感謝你們的，子歸到現在改變了很多，依稀記得從前的他很易怒，動不動就和我惡言相向，事後又開始後悔。我知道他這是真正地把我當成自己人了，子歸其實很苦的，從小到大沒怎麽有人喜歡他，他的性格也非常孤僻，所以造成了他內向的性格。一般有什麽不愉快他都會憋在心裏，自從遇到我才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不愉快都會告訴我，但就是方式不太好。但是現在，他的確是變了很多，有什麽事情都慢慢說，基本上都是商量的語氣，不像以前，整天說粗話。怎麽說呢，他終歸是在遇見了你們，做出了錯誤決定之後才發生了變化，其實讓他還你一雙眼睛挺好的。對於他來說，生命中有了缺失才會去回想，去發現自己的不足之處。你現在……眼睛還好嗎？”
我下意識地摸過自己的眼角：“挺好的，隻不過……這雙眼睛已經不是韓子歸的了。”
“怎麽回事？”陸延有些緊張。
“沒事，隻不過說來話長，我不知道對於我們那些事情你知道多少，所以，也不知道該從哪裏跟你開始說。”我勉強笑了一下，“陸延，我想這麽久以來你也看出來了，韓子歸不想讓你過多地牽扯這些事情，畢竟當初要不是韓盛音……你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哈。我有時候就在想很多事情可能就是注定了的。”陸延居然吃吃地笑了起來，他本來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陽光大男孩，現在一笑更是非常迷人，仿佛是天上的星星落在了他的眼睛之中。
他說：“其實韓盛音出現的時機剛剛好，那個時候我正在思考離開子歸，畢竟我就是個平凡人，在那時知道了關於韓家的一些事情，瞬間覺得韓子歸這個人好可怕，萬一他並沒有拿我當回事，而是為了利用我怎麽辦？當時甚至還上網查了一些關於什麽殺人續命的資料，覺得這個世界好可怕，殺機四伏。但是韓盛音把我的魂魄擄走之後，韓子歸是真的急了，到處想方設法要把我救出來，直到你的出現，我才明白原來韓子歸的心是溫熱的是真實的。也許這個世界待我們並不太好，也許生活充滿艱辛，但總有人活得真實，總有人坦誠相待。幸福可能會來得晚一些，可能會遲到，但一定會來，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然後才會迎來生命裏的陽光。”
我們都是彼此的苦盡甘來。
所以一定要堅持下去，走過艱辛，走過困境，黎明的曙光就在前方。
“原先我也是個不相信命運的人。”我接著陸延的話說下去，“但是在遇到周行之以後，發現很多事情都非常巧合，冥冥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我一路走到現在。大約正是因為未知，生命才變得五彩斑斕。曾經我以為自己就是考個大學，然後大學畢業乖乖地找一份穩定的工作，相親，隨隨便便找一個不愛的人就結婚。畢竟這世上的夫妻多得是湊合著過日子的，我應該也會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吧。自從遇見周行之，我才發現生命有無限可能，我們可以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比如你們出去旅行。怎樣都是好的，總之人生一場，不要荒廢了時間。想做的事情抓緊時間去做，不要因為沒有時間沒有金錢一拖再拖，到了最後剩下的就隻有後悔了。”
“對對對。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果斷和子歸出去旅行。雖然子歸什麽都看不到，但是我可以告訴他，可以到各地買美食給他吃，他也可以嗅到花香和雨後泥土的香氣……”陸延說著說著眼睛又亮了起來，掏出手機來給我看照片，他每去一個地方拍的照片都不多，但是每一張照片都能充分展現出當地的風土人情。
他指著一大片油菜花海跟我說那是在桂林拍的，指著大漠黃沙說
他們在新疆差點迷失在沙塵暴之中，指著湛藍色的海水說是前兩天拍的青島的海……
末了陸延說：“我對於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了，多少上班族起早貪黑，為了一萬塊錢的工資累死累活，口口聲聲說著沒有時間出去看看世界。我們沒有錢也不留戀於那些工資，每去一個地方我們賣唱賣一些手工小玩意兒，掙的錢不多，但足夠我們窮遊了。”
“很棒。”我向他伸出了大拇指，“能夠從世俗的生活之中逃脫出來，確實需要一定的勇氣，而一旦逃脫出來，就是真正的自由。”
莫名想起趙老師，以前他也說要帶著阿寧的骨灰盒走遍世界，現在的他是不是也和韓子歸陸延一樣，即使清貧，但心裏有著滿滿的幸福？
我們和他們兩個相處的時間不長，隻是一頓飯的時間。
他們急著趕路匆匆忙忙出了歐越西餐廳。
直到此時趙城才開口問林笑：“那是誰？”
“啊，說起來你可能不太相信，那是一個捉鬼師傅。”林笑故意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他可厲害了，起初我很崇拜他，但是後來知道他也很辛苦。那個叫陸延的是他的哥們兒，被一個女的收了魂魄，韓子歸為了救他才找到了小布……啊，說起來忽然覺得這些事情都很遙遠了呢。”
趙城聽得是一頭霧水。
我連忙打圓場：“你要是聽不懂的話就可以忽略，畢竟這些事情比較……嗯，奇怪，信則有不信則無。管他是什麽身份，總之是我們的一個朋友就對了。”
“這樣。”趙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忽然之間說，“我信。”
“啊？”
他看向了周行之：“記得有一次林笑非要說跟秦小布介紹一個男朋友，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有這些事情，單純地以為隻是要介紹對象，林笑那麽一說我還真就放在了心上，找了一個不錯的同學。秦小布非常無奈，就把周大哥的事情說了出來。當時我半信半疑，覺得她可能是在瞎編，林笑試圖解釋，我還說你不會和她一樣也神經了吧？但是隨著和你們的相處，從林笑口中聽到關於你們的消息，忽然發現……這個世界沒有我想象中那麽簡單。”
有太多人都不信這個故事，說我腦抽了，說我有精神分裂，尤其是最初遇見周行之的時候，看不見也摸不著，林笑也是半信半疑。
而且，人對於自己懷疑的事情總是會想方設法弄一個解釋出來，哪怕這個解釋並不是非常合理，也足以說服他自己。
最初的最初，我又未嚐沒有懷疑過，但是到了後來發現……沒有用。
眼睛可以騙人，耳朵可以騙人，唯獨自己的心不會欺騙。
眼前所見未必就是事實，耳聽也可以為虛，隻有自己的那顆心，那穿越了多少年的感覺，才是最真實的。
“記得林笑問我為什麽要等，我說，因為此生此世都非他不可了。”我看向了周行之，挽過他的手臂笑語盈盈，“事實證明我當初的等待是正確的，不然怎麽能夠擁有這麽一個極品。”
林笑靈光一現：“小布小布，你可以把我們的故事寫下來啊，萬一出版了呢。”
“臥槽林笑你不愧是我的閨蜜，我剛剛有了這個想法你就說了出來！”我激動地拍著林笑的肩膀，兩個人笑得跟傻子似的。
然後我就真的開始寫故事了，身為一個理科生寫故事還真是非常捉急，弄了兩個月，一直到林笑結婚愣是都沒寫完。
某一天的夜裏，我還在電腦屏幕前麵奮戰，周行之端著一杯紅酒過來：“秦大小姐，該睡了。”
“不睡不睡！勞資現在剛剛有了靈感，寫完一章再說！”
周行之快暴走了：“秦小布！都幾點了你還不睡覺！”
“才不到十二點啊……”我還真的瞄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若無其事。
“你不睡覺為夫怎麽睡你！”
周行之提高了音調，嚇了我一跳。
愣是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厲害了我的哥，你這神台詞啊……”
（本章完）